第二十二章:秦楚聯合
魏忌……天縱奇才，難以戰勝。
這是景暘戰敗後，對子車剛發自肺腑的一句話。
不過魏忌極度好色，嗜酒如命，再加上常年征戰沙場留下的隱疾，這注定了魏忌不會是一個長壽之人。
仆令這才注意到，楚殿內的武將們都對仆令投以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紅著臉悻悻的低下頭。
嬴政笑道:“那也就是說，貴國不能憑一己之力抵擋得住帶有魏忌的五國聯軍嘍。”
“照秦使這話，貴國可以為我大楚牽製魏忌？”一個楚國大臣開口問道。
嬴政對其點點頭:“正是。”
轉身對熊咢拱手道:“楚君，我大秦願在第三次五國伐楚時，出兵函穀，牽製魏、衛聯軍。”
在座的沒一個蠢貨，用腳趾蓋想也想得到秦國絕不會無償幫助楚國，且索要的報酬也絕不會小。
廷理陳諶開口連問道:“秦國如何曉得魏忌會親自率軍攻打我楚國，如何確定韓國不會在魏國對我國動兵時在背後捅刀子迫使魏忌返回魏北，貴國又想要索取什麽報酬？”
“這正是政接下來想說的。”嬴政讚賞的看了眼陳諶，麵向熊咢道:“楚君，五國伐楚之始，就是秦韓開戰之時，韓國雖為強國，恐怕也不敢同時與秦魏兩國開戰，所以魏國北方是相對安寧的，魏皇定會派魏忌攻打楚國。”
“我大秦雄兵無數，似嬴蕩、樗裏達這般皆為萬人敵，不敢說擊潰魏衛聯軍，牽製對方兵力不成問題。”
陳諶再次問道:“可若秦韓開戰，貴國境內豈還會有閑兵？”
包括熊咢在內的殿內諸人對這個問題也很是在意，畢竟秦韓兩國數百年的血仇天下皆知，一旦開戰絕不是小打小鬧，定是動輒數十萬兵的曠世之戰。
又怎會有閑兵來牽製魏國？
嬴政把目光視向一直沒有言語的伍辭，伍辭怔了一下，恍悟終於有了自己開口的機會，忙站出拱手道。
“楚君，我大秦與韓國多次交戰，我大秦的濮陽軍和易水軍輪番出戰，隻要不是關乎大秦安危的戰事必有一支軍隊閑職下來，再加上函穀關尚有數萬軍隊，守將嬴蕩、樗裏達二人皆為當世虎將，僅是牽製魏忌易如反掌。”
熊咢聽聞此言很是歡喜，臉上堆起一絲笑容:“若果真如此，便隻剩田焅一人，更是少了一路軍隊，我大楚有四雄在，必能抵擋齊魯宋三國。”
「如果能夠一舉擊潰齊魯宋三國聯軍，我大楚的軍隊就可以橫刀插入宋國本土，蠶食宋國的錢財，我楚國即可直麵齊國兵鋒」
宋國由於常年抱緊中原霸主齊國又粗又長的大腿，屢次和楚國交戰白占了不少便宜，又因為身後有五國聯盟這個大靠山，周邊國家也沒敢攻打宋國，經過這些年的發展經濟還算富足。
吞並宋國的財產，楚國實力無疑會更加強盛，到時候，與齊國爭奪霸主之位未嚐不可。
每個君王都有一個稱霸天下的雄心壯誌，縱使熊咢無能亦做著這個青天白日夢，幻想著楚國稱為中原霸主。
子尚很是狗腿，恰到好處的插上一句:“大君英明神武，加上我楚國兒郎的悍勇，便是一反敗勢，反攻到宋國境內也說不定。”
景盺一邊暗罵子尚狗腿，一邊笑道:“上大夫所言甚是。”
“哈哈哈！”熊咢敞懷大笑，身為一國之君，誰不想聽些好聽的話，當即便下令道:“令！上大夫子尚主管此次楚秦聯盟之事。”
“謝大君！臣定不辱使命。”子尚大喜道。
熊咢又看向嬴政道:“秦使，既然聯盟一事已談明了，那咱們再說說報酬一事吧，貴國需要我大楚做些什麽？”
嬴政裝出一臉欽佩的模樣，再次拱手道:“楚君明智，不瞞楚君，秦韓之戰迫在眉睫，我大秦陛下希望秦韓開戰時貴國能夠陳兵岩塞關。”
靳故不解的問道:“陳兵岩塞關與韓國有何關聯？”
陳諶思慮一二，遲疑的說道:“讓韓國誤以為我大楚欲出兵橫縣，因此牽製一部分兵力？”
橫縣是韓國南部邊城，守將乃是韓國大將靳黈。
“正是。”
嬴政笑道:“若直接宣布秦楚聯盟，相信此舉會更加刺激到靳黈，靳黈素以沉穩著稱，定不會放任這個隱患存在，韓國就會向橫縣增兵。”
“可如果那靳黈沒能上當呢？”仆令問道。
“那就隻能希望楚君能夠令哪位將軍佯攻橫縣了。”嬴政看向熊咢。
熊咢毫不在意的擺擺手，坦然笑道:“何須如此麻煩，朕直接命孫叔塍率十萬將士攻打橫縣便是。”
反正他們楚國最不缺的就是人，一個冬天過去死十餘萬人，還不如拿些糧食征召入軍戰死在戰場上。
「這就是人口大國的氣魄啊，如若有一日大秦也能像這般隨隨便便就是數十萬兵就好了」
嬴政極為感慨，不過即使秦國真的有了隨隨便便出兵數十萬兵的實力他也不會似熊咢這般隨意糟蹋，人口這方麵當然是越多越好，誰會像熊咢這樣恨不得多拉些當炮灰。
“如此最好，政多謝楚君。”雖然對熊咢的行為很反感，嬴政還是拱手表達謝意。
秦、楚雙方又做了些無傷大雅的補充，熊咢喚來一名文筆較好的吏官草擬了一篇《秦楚郢都盟約》，雙方仔細看了一遍覺得沒什麽缺漏的了，熊咢便下令於七日後在郢都南郊圜丘壇舉行秦楚結盟祭天大典。
圜丘壇，專門用來舉行祭祀大典的祭壇，當代楚君會在每年冬至日也就是在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二日舉行祭祀。
雖然今天才九月三十號，離冬至日還有幾個月，可衢關那邊等不及，不知何時就打響了第一場仗，或許……秦韓此時已經開戰了。
以往的祭祀大典一般需要更久的時間來提前打掃祭壇，提前派出衛士將祭壇圍護起來，提前準備禮器、備香，還要提前擇選祭祀用的牲口，也就是俗稱的「三牲」。
秦楚聯盟事關重大，若被韓人或者魏人得知甚至會被刺殺，為了保護秦國使節團的人身安全，熊咢特意命人將嬴政一行護送到楚國專門用來接見外使的地方——鴻運閣。
裝修的很是奢華，嬴政終於知道了為什麽楚國大貴族在他國眼中都是用一個字來形象。
豪！奢豪！
你說你一個招待外賓的地方搞得這麽富麗堂皇，金碧輝煌幹嘛，都快趕超我們大秦皇宮了。
一來秦國本就窮，身為秦國皇帝秦天子自然是帶頭搞簡樸，二來嘛秦天子本身對這方麵也沒有多大興趣。在秦天子看來，一個皇宮嘛，隻要可以早朝，可以理政，可以休息，可以住的下後宮嬪妃就足夠了。
不需要什麽派頭，咱們大秦憑拳頭說話！
當然論占地絕對沒有大秦皇宮占地大，隻是說的奢華這一方麵，可能熊咢認為既然是招待外賓那就要展示出主人家的氣概。
不過尷尬的是，如此奢華的一個鴻運閣除了秦國使節團以外再沒有任何一支他國的使節隊伍，顯得極為冷清。
這也和楚國的人緣實在太差有關，單單從五國伐楚一事就足以看得出來，準確的說是六國，畢竟楚國本土還有複越軍這麽一支抗楚隊伍，隻是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
整個鴻運閣早早的被熊咢派出衛士團團圍護，就連護送秦國使節團的也是一支由五百楚卒組成的隊伍，生怕使節團半路上出丁點兒差錯。
到到處處都是穿著皮甲手持長戈的楚國衛士，嬴政也不想出去惹是生非，除了和伍辭下下棋以外就是整天抱著歐陽嫣睡覺。
反正吃喝不用愁，每到飯點都會有衛士把飯菜和美酒端到嬴政的臥房，什麽時候餓了也可以直接吆喝後廚。
滋潤！
原來這就是樂不思蜀！
美酒在案，美人在側，還有什麽是比這更讓人舒坦的嗎？
接連過了幾天紙醉金迷的生活，直到第五天……
十月五號。
寅時。
屋內嬴政還在抱著歐陽嫣睡覺，歐陽嫣蜷縮在嬴政懷裏。
“dongdong。”敲響木門的聲音。
“殿下。”門外之人輕呼。
嬴政翻了個身子，皺著眉頭眼睛睜開一條縫，瞥了眼外麵天色，天還黑著呢搞什麽？
“誰啊，什麽事？”嬴政躺在床上不滿的問道。
門外林牧站在門後麵輕聲道:“殿下，楚君宣殿下入宮。”
「嗯？」
現在才第五天，祭祀之事還在兩天後，莫非……出了什麽變故？
嬴政拿起旁邊的衣服穿上，蹬上鞋子細心的為歐陽嫣掖好被褥，顧不得梳洗就走出臥房。
“殿下。”林牧施禮。
“嗯，出什麽事了嗎？”嬴政問道。
林牧指向大堂的方向，道:“楚君派人護送殿下入宮，伍大人已經去了。”
嬴政很在林牧後麵疾步走進大堂，有一個甲胄鮮明的漢子焦急的等候著，見嬴政到來，連忙施禮道:“在下皇宮衛將軍南郭嵊見過秦使。”
楚國衛將軍一職大致意思就是宮內所以衛士的統領，職責就是保護皇宮。
“不必多禮。”
南郭嵊急切的說道:“秦使請隨在下入宮，大君急召。”
嬴政點點頭，跟著南郭嵊疾步走出鴻運閣，外麵有一駕馬車，還有幾百名衛士。
嬴政也不多語，直接鑽進馬車。
修政殿。
顧名思義，乃是楚君處理政務的地方。
嬴政走進修政殿時，衣冠楚楚的熊咢正坐在那裏，麵前不僅有伍辭還有子尚、陳諶等楚國大臣。
幾人皆麵色緊張鄭重。
“楚君。”嬴政施了一禮問道:“楚君這麽急切召政入宮莫非出了什麽事？”
“正是。”
熊咢沉重的點了點頭，將桌案上的一副卷軸遞給嬴政:“秦韓打起來了。”
嬴政心中一凜，還是晚了嗎，急忙打開卷軸，上麵寫道:據韓國境內細作傳訊，韓以暴鳶為帥，出兵十餘萬攻打秦之衢關。
嬴政大驚，失聲道:“這是何日傳來的？”
意識到自己失禮的舉動，向熊咢拱手，“政太過心急，還望楚君見諒。”
熊咢不在意的擺擺手，說道:“秦使憂心家國，朕又豈是涼薄寡淡之人。”
“這份細作傳來的急信是在昨日送到岩塞關，屈孚令人快馬加鞭在今日兩刻前送至修政殿。從石亭至橫縣再到岩塞關，唔，如此算來，這起碼是半個月前的消息了。”
石亭是一個要塞，與秦國護國侯樗裏衡鎮守的衢關互相對峙。
嬴政不自覺的攥緊卷軸，隱晦的道:“秦韓開戰已半月餘，希望楚君……”
直接要求熊咢出兵不合禮節，畢竟秦楚之間是兄弟國關係，也沒有誰兄誰弟，地位相等。
“當然。”熊咢笑道:“雖然還未舉行祭祀大典，但你我兩國關係早已確立，朕遵循《盟約》，理當出兵。”
嬴政伍辭相視一眼，共同拱手道:“謝楚君。”
熊咢看向殿內一個孔武有力甲胄鮮明的漢子:“孫叔塍。”
“末將在。”孫叔塍拱手道。
“朕令你即刻點齊十萬兵，駐紮在岩塞關，隻要郢都這邊祭天完成，出兵岩塞關攻打橫縣，不得有誤！”熊咢麵色莊嚴的沉聲道。
“末將定破橫縣，生擒靳黈！”
孫叔塍當即退出修政殿，前往兵營點兵。
楚人非常信奉鬼神之說，每次軍隊出征都要舉行祭祀，他們認為，如果軍隊不能得到鬼神的庇佑，就不會戰勝他們的敵人。
嬴政對此嗤之以鼻，居然把一場戰爭的勝利與否決定在所謂的鬼神手裏，簡直可笑。
秦國哪次出征也沒祭過天啊，比起這些封建迷信，他們更傾向於將勝利決定在強壯的體魄和手裏的刀劍。
因為戰爭的提前，沒能按照預定的日期舉行祭祀，大多楚臣都極為惶恐，祭祀之前的準備不充分，偉大的天神會不會怪罪？？
這裏的天神不隻是一個，它包括很多類神靈，如有上皇(太乙)、日神(東君)、雲神(雲君)、司命(大司命、少司令)、風伯(飛廉)、雨神(屏號)、日禦(曦和)、月禦(望舒)等。
不過楚國民間更相信山神(山鬼)、水神(地宇)、土伯(冥主)這些直觀生活的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