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3
一周過去了，不知是學校保密工作做得出色，還是學生們然健忘，抑或是娛樂新聞搶占頭版頭條的緣故，大學城早已恢複了原樣，似乎已經忘記了工具房的命案。學生們嘻嘻哈哈地走在主路、路、輔路上，嬉笑著追逐、打鬧在草坪、操場上，無時無刻不展現出生機勃勃的樣子。就連師範大學也像往常一樣，學生們不懼怕工具房的屍體，他們在人工湖旁或成雙結對、或獨自踽行，欣賞著春末夏初的美景，感受著溫暖的煦風。一切正如往常一般，除卻偶爾有警車的出入，但那絲毫無法引起學生的興趣與目光。
上午課程結束之後，左賢單肩背著一個裝滿了專業書籍的黑色雙肩包，拒絕了舍友的邀請，獨自一人滿懷心事地在理工學院的路上走著。在剛過去的一周之內，自稱為方宇的警察總共找他談了兩次話。主要是向他了解在工具房發現吳紫靖屍體的經過，以及為何僅憑一雙稍微露出的腳尖便能斷定裏麵是屍體。
“應該是直覺吧？”左賢記得當時是這麽回答的。
“直覺？你平時喜歡看偵探推理，還是喜歡看推理影視劇？”方宇問。
“都不喜歡！我喜歡研究代碼。”
左賢現在回想起來，這兩句話應該是矛盾的。沒有過感官接觸怎麽可能會產生相應的直覺。他記得心理學老師過，直覺是感覺無意識化之後的知覺，它具有感覺的特性，但其實是知覺的本質，因為直覺的推理是無意識的過程。他清楚地記得那個警察在聽到這個回答之後輕輕地吸了口氣。而這個動作被微表情專業解讀為懷疑。沒錯，一定是懷疑。左賢非常肯定地認為。
如果當時我沒有推開那扇門就好了！左賢再次後悔自己當時的行為。經過一番思考，他敢肯定，那個警察一定在懷疑他。“真的不是我！”左賢不自覺地聲出了這句話。他知道自己手中握有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但他仍在遲疑是不是該把這個證據交出去。他心裏很清楚自己當時推開那扇門就是因為那張紙條，當時的他懷著強烈的好奇心想驗證紙條上的內容是不是真的，所以才推開了那扇門，所以才看到那雙腳尖。
出去，那個警察會信嗎？他在心裏盤算著。警察會不會問他是怎麽得到那張紙條的，如果問了又該怎麽回答。總不能從圖書館借來之後便發現裏麵有吧？那又該怎麽解釋為什們去師範大學圖書館借書呢？怎麽解釋自己擁有師範大學的圖書借閱卡呢？了之後肯定會引起一連串的問題，又該如何解釋呢？況且他借的那本《飄》除了他的借閱記錄之外再無其他。還是不了吧，左賢最後決定。
“吃飯了嗎？”丁加循著聲音抬起頭，又是那個自稱為方宇的警察。
“還沒有！”左賢的聲音多少有些軟，他實在是害怕遇見他，“正……正準備去！”
“那一起吧！我知道師範大學美食街上有一家麵館不錯！”方宇笑著建議。
“我還是——還是去食堂吃吧，下午還有課！”
“走吧！就當改善改善夥食！”方宇伸手取下左賢的雙肩包背在身上。
“不好意思！我忘記了！”方宇沒有聽見左賢跟上來的腳步聲，扭頭發現左賢正在盯著自己的製服。他把警服的上衣脫下來，簡單的進行了一下折疊，“這樣總行了吧，誰能發現這是警服呢？”
沒辦法，左賢硬著頭皮跟在方宇身後，但多少跟他保持了一段距離。
“這樣反而怪怪的，你看起來像是犯了錯的學生，而我好像家長一樣。”方宇停下腳步看著跟在身後的左賢。“放鬆一些，沒什麽大不了，我相信不是你！”
“你真得相信不是我？”左賢聽到了一周來最令他開心的話。
“那當然！如果我認為是你，你還能每正常的睡覺、吃飯、上課嗎？恐怕你應該會在監獄裏待著了！”方宇笑著。
“那你為什麽總是找我了解情況！”左賢追上繼續行進的方宇。
“我認為你肯定知道些什麽！”
“就因為我僅憑一雙腳尖就認定有人死了？”
“對！就是這樣！”
“我還是那句話，你的認為是沒有根據的，也許跟我一樣隻是直覺而已。”
“真的嗎？”方宇露出神秘的笑容，他停下腳步，從兜裏拿出手機翻了幾下，用手遮住半個屏幕，對著左賢，“你看這是什麽？”
左賢看見手機屏幕上是一個用黑色袋子罩住的稍微露出一點點彩色的尖的照片，毫不猶豫地道：“腳尖！”他敢肯定這就是那看見的景象。
“確定嗎？”
“確定！”
“好！你看，這隻是一個老樹根。”方宇拿開了遮擋屏幕的手。
真是老樹根！左賢看見了照片的全貌。“也許這是PS的結果！”
“心中所想會對現實產生誤判，心理學老師有沒有教過你們？”方宇，“你的心中所想導致了你的現實判斷！也就是你應該知道工具房裏有屍體，才推開的那扇門，我的對不對？”
“嗯？”左賢看著方宇。
“除了你，沒有學生會關注工具房，我調查過了！”
“不可能！你猜錯了！”左賢肯定地。
“姑且是我猜錯了吧！”
“這一家的燴麵還不錯，要不要嚐嚐？”方宇站在名為陝西名吃的麵館前問。
“燴麵？我吃不習慣，還是來一碗油潑麵吧！”
“老板，一碗燴麵、一碗油潑麵，再來兩個肉夾饃！”方宇用手機支付了44元。
“你經常來這裏吃？”
“一般執勤的時候我都在這裏解決午飯。”
“哦！”左賢點點頭，看著方宇，“你剛才你調查過了，除了我，沒有其他人會關注工具房？”
“對！我調查過了！”
“那你是怎麽調查的，你的結論又是怎麽來的。”左賢在路上覺得隻有通過反問的方式才能扭轉自己被動的局麵。
“你覺得在這裏談論這些問題合適嗎？你不怕別人知道？”方宇笑著看著來來往往的學生，“還是安心吃飯吧，吃飯的時候不要談論工作，這是我的習慣，希望也能成為你的習慣，隻有這樣才能享受食物的美味。”
“閑聊總可以吧？”左賢不以為然。
“當然可以，但要看談論什麽話題，如果是悲傷難過的事情，還是免開尊口吧！”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左賢自動忽略了“警察”兩個字。
“不隻是一個人這樣了！”方宇笑了笑，“你在學校一直很低調啊？”
“怎麽個法？謝謝！”左賢接過來老板端來的油潑麵。
“等會配著肉夾饃吃會更好吃！”方宇提醒著，“你的很多同學對你的家庭情況不怎麽了解嘛！”
“你怎麽知道？”左賢用筷子攪拌著油潑麵。
“如果你是問我怎麽知道你的同學不了解你的家庭情況，我的回答是我通過側麵進行了詢問，你放心，我沒有表明我的身份。謝謝！”方宇接過老板送來的肉夾饃，遞給左賢一個，“如果你是問我怎麽知道你的家庭情況，這個就更好回答了，通過我們的係統，輸入你的名字與身份證信息，搜索一下就清楚了！”
“為什麽要查我的家庭，他們跟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好像又在談論工作了！”方宇嚼著肉夾饃。
“那我換個問法，你為什麽對我的家庭感興趣？”
“不是感興趣，隻是覺得應該查一查！”
“有用嗎？”
“當然有用！最起碼讓我對你更加了解！這會起到一個很大的輔助作用。”
“我不明白！”
“家庭環境那麽好，為人處世卻很低調，這足以證明你是一個有修養的優秀學生，是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情的！”
“是嗎？”左賢聽見方宇誇讚自己，稍微感到有些害羞，“謝謝！”
“不過我有一件事情弄不明白！希望你能幫我解答一下，當然純屬閑聊，純屬於我個人的好奇，如果你拒絕解答也沒有關係。”
“看！”此時的左賢似乎覺得跟方宇交流沒那麽害怕。
“你父親一手創建的公司，為什麽不是由你後麵接任，反而是要讓你的堂哥左任接任呢？而且你父親還沒有到退休的時候。”
“你炒股嗎？買基金嗎？或者有沒有從事證券方麵的交易？”
“都沒有，我對這方麵沒有興趣！”方宇疑惑地看著左賢，“這跟回答問題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左賢在這方麵感覺到了自己的主動權，“如果你炒股、購買基金或者從事證券交易，我就不能滿足你的好奇，因為那有可能泄露商業秘密！”
“哦，是這樣！”方宇似乎明白了，“你放心，純粹是滿足我個人的好奇心，我會嚴守秘密的！”
“雖然從外界看是我父親一手創建了任賢商城，但實際從初始出資額上來，我大伯所占股份為80%，我父親隻占0%，也就是任賢商城其實應該是我大伯的。但因為大伯的形象不好，下半身癱瘓，所以經營管理也好、投資上市也好都是由我父親運行的。基於這方麵的考慮，我父親在我堂哥能夠獨立撐起公司的時候，也就是去年，就把管理權、經營權交給了我哥。”
“是這樣啊！我從來沒有關注過股份占有情況，如果早一些關注，就不用問你了！”
“其實還有第二個考慮，但目前不能告訴你！”
“為什麽？”
“第二個考慮才真正是商業秘密，關係到任賢商城的發展方向！”
“好吧！”方宇遺憾地點點頭，又猛地盯著左賢，“是不是跟你有關？任賢、任賢，先任後賢！”。
“你真幽默！”
“哈哈哈！”
兩人吃完之後，走出美食街。“你還要繼續問嗎？”左賢主動問。
“不必了，我基本上可以肯定我的猜測是正確的！已經沒有繼續問的必要了，不過隻要你想清楚，隨時給我打電話！”方宇從兜裏掏出寫有自己電話的紙片遞給左賢。
“這麽肯定你的猜測？”
“那當然！”方宇穿上自己的外衣，“從未失手！”大步向前走去。
左賢看著方宇遠去的背影，既感到欣喜又感到害怕。欣喜的是這個警察以後不會再來，害怕的是紙條的秘密估計已經被他知曉。他真是一個可怕的警察，左賢心想。與此同時，左賢已經在決定采用吃飯時他想出的理由用以解釋為什麽看到那一點點腳尖便可認定裏麵一定是屍體。但最為緊要的是要去圖書館借一本《社會心理學》，而且隻能是師範大學圖書館，隻有去那裏，理由才能沒有破綻。
兩前，文學理論老師布置了一項作業，要求閱讀蔡元培的《石頭記索隱》，並要求在今下午的課上分享閱讀感受。這兩，向靜利用每中午短暫的時間在圖書館查閱相關的著作，終於在她結合了胡適先生關於《紅樓夢》的一篇理論文章之後，完成了自己的心得體會，並準備在下午課上進行分享。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向靜這兩在圖書館的學習並非一個人，而是多了一個麵目清秀、舉止儒雅的男生在一旁陪伴。
“辛苦總算沒有白費，終於完成了！”向靜伸著懶腰。
“你是我見過的學習最認真的女生了！”那個男生用手托著腦袋看著向靜。
“是嗎？”向靜的兩腮有些微紅，“不會吧？比我認真的人大有人在呢！”
“絕不可能！我可以對發誓！在我遇見的女生裏，你是最認真的，好美！”
“謝謝！”向靜微笑著，“你遇見過很多女生嗎？”
“那當然！從幼兒園到大學，多了去了！”
“你能夠主動遇見的，應該都很漂亮吧？”
“實話，沒你漂亮！我一直認為做事認真的女生才是最美的女生！它可以給男生帶來安全感！”
“好吧！”向靜低下頭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樣，學習又好、舞跳得又棒、熱心腸、愛幫助其他人，你簡直就是完美的存在。”
“我哪有那麽好！”
“隻是你自己看不到而已，不代表我的不是真的！”
“我們該回去了，快上課了！”
“是嗎？”那個男生看看手腕上的卡地亞，已經快兩點了，“還真是的，時間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地如此之快，真希望可以慢一些！”
“走吧，免得上課要遲到了！”向靜催促著。
“好吧！”
向靜與那個男生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從圖書館出來，正巧碰上匆匆朝圖書館跑來的左賢。向靜下意識地用手攏著頭發，直到左賢急匆匆地從身邊過去才把手放下來。
“向靜？”向靜聽到身後的左賢喊了一聲，慢慢地轉過身去。
“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你，你最近很忙嗎？”左賢走過來，擦著額頭上的汗。
“最近老師布置了不少作業，我每都在為了作業而煩惱！”向靜，“你怎麽會來這裏？你這會兒應該要上課了吧？”
“哦，還有0分鍾！”左賢從兜裏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完全來得及，我借一本書馬上就跑回去！”
“借書？你怎麽不在你們學校借書呢？”
“我覺得你們學校的書比我們學校的更全！”左賢找了一個借口，“這位是？”他注意到了向靜身邊的在中午仍然穿著深色長款風衣的男生。
“你好！我是向靜的同學，新聞係的！”那個男生伸出右手，頗有成功人士的風範。
“哦！你好！我是理工學院計算機專業的學生！”左賢將手伸了出去。
“真不好意思，我馬上就要上課了，我們下次再聊？”向靜禮貌地。
“好吧！”
向靜與那個男生轉身離開，剩下站在愣在原地的左賢。
“他是誰呀？”那個男生問向靜。
“他叫左賢，好像是喜歡我，總會時不時地主動靠近我，還約我去了一次星巴克、約我在學校裏逛了逛！但我根本就不想去。”
“不想去就不去了嘛！為什麽要遷就他？”
“其實也算不上遷就！就是他三番五次地找我，我隻是害怕一直拒絕會傷害他的自尊心。”
“你可真是為他人著想，不過他也是，怎麽就認不清現實呢，就他那個樣子怎麽好意思追求你呢？可真是癩蛤蟆啊！”
“你不能這麽別人，人與人之間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如果我跟他一樣，你是不是也會這麽想我？”向靜露出嚴肅地表情。
“你怎麽可能會和他一樣，你倆相比，你可是在上呢！”
“反正我覺得你這麽評價一個人是不對的！”
“好好好，我錯了！我不該這麽評價一個人！”
“本來就是嘛，我們都是學生，目前最重要的應該是把專業知識學好才對！”
“那你的意思是我專業知識沒有學好了？”。
“當然不是，你是那麽優秀，你現在都已經有畢業後的出處了，央視電視台那麽好的地方，那裏終將是你大展宏圖的地方！”
“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