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早上10點,剛要踏進辦公室的丁加正巧碰見迎麵出來的閆中奇。
“這麽快?”閆中奇的目光從檔案夾投向丁加,“怎麽沒多陪陪你師父?”
“他是老刑警了,案子辦不完總感覺對不起黨和人民!這不催著我趕緊回來!”
“還真是老刑警本色,怪不得你離開時能夠堅定地明見呢!”閆中奇笑著,“一起過來吧!研究研究案子,拓寬一下思路。”
“是不是找到突破口了?”丁加趕上閆中奇的腳步。
“還是一頭霧水!”
兩人走進辦公室旁邊的會議室。會議室桌子上擺放著一個巧的大學城模型,為了這起案件,丁加通過私人關係特地從負責大學城開發的部門借來了模型。
“還是再推演一遍吧,爭取把作案方式推演出來。”閆中奇將檔案夾放在桌子上,從口袋裏拿出一隻綠色激光筆,“如果仍然推演不出合乎邏輯的作案方式,這起案件就有可能找不到突破口。換言之,就有可能成為一件懸案。”
“我還是保持我的看法,我們目前所能做的推演缺少證據的支持,這就意味著我們的推演很有可能是錯的,甚至會帶偏調查方向!”
“顧不了那麽多了!能夠確立一個調查方向總好過沒有調查方向吧!否則我們連試誤的機會都沒有,更不要采取排除法!”閆中奇看著丁加,“昨師範大學已經來過電話了,吳紫靖的賠償事宜基本已經談妥,我們馬上就要進入與他們的談話,但是到現在為止,我們該談些什麽、該了解什麽,你能告訴我?”
“我還是覺得我們這樣做有些主觀臆斷!”
“別廢話!”閆中奇命令,“你過來看,工具房旁邊是一條路隔絕的兩片竹林,就是綠色的這一塊;路上沒有任何攝像頭,也就是我們目前沒有途徑知道吳紫靖是怎麽到達工具房的,無論是她自己也好,還是另有他人也罷,除非有目擊證人存在。很可惜我們沒有!”
丁加從心裏難以接受這種反向推演的調查方式,他一直認為推演要在證據充分的情況下才能進行。而且隨著愈加充足的證據,作案方式就會愈加明確,幾乎用不上猜測,因為事實就在切切實實地擺在麵前。但閆中奇的考慮也是對的,目前除去反向推演沒有其他更好、更有效的方式,最起碼通過反向推演可以明確收集證據的重點,這樣完全可以加快破案的進度。丁加內心所擔心的其實是他怕收集證據時會帶有刻意的主觀,就會導致破案人員忽略其他更為重要的證據,而這通常也是反向推演的弊端所在。雖然難以接受反向推演這種方式,但丁加仍然還是參與到閆中奇的反向推演中,他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僅僅把推演情況當做一種參考,甚至是精神極度緊張時刻的緩解遊戲而已。
“工具房左側是一座山,高度雖然不高,但從山上下來還是有一定的難度,況且山上有攝像頭,沒有拍攝到任何可疑畫麵,甚至都沒有拍到任何人影。山上的攝像頭是全景攝像,這就意味著幾乎沒有盲角,除去山體與棟青路相連的部分,但棟青路是主路,如果我是凶手,絕不可能通過主路攀爬上山,然後避開攝像頭將屍體運送到工具房,如果真是這樣,那棟青路上的行人很有可能看見這一幕。所以從左側進入工具房的可能性排除。”閆中奇邊用激光筆照著模型邊進行著推演。
“我基本同意這個看法,但如果是晚上呢?棟青路上還有人嗎?燈光昏暗,也許是作案的時機!”
“盲角的山體一個人尚且難以攀爬,更何況還要抱著或背著一具屍體呢?”
“肯定是背著,換成是你也不會抱著屍體!”
“也許吧!”閆中奇笑了笑,“工具房右側就是兩片竹林,如果凶手采取從竹林穿過,那麽他肯定會出現在竹林旁邊的大路上。因為竹林與外界相通的地方被近兩米高的鐵柵欄圍住,鐵柵欄處沒有攝像頭,道理相同,凶手不可能背著一具屍體去爬鐵柵欄。竹林旁邊的大路上每隔100米安裝有一個攝像頭,攝像頭的布置為全景攝像頭和監控攝像頭輪流安裝,這兩種布置方式使大路幾乎沒有盲區,但除了這兒、這兒和這兒!”
丁加看著激光筆的落點,分別是緊挨著大路的那片竹林與人工湖旁邊涼亭的中間麵積約兩個停車位的空地、大路與教學樓之間的一片草坪以及兩片竹林之間的路的路口。“你的意思是凶手有可能背著屍體隱藏在這三個盲區中?”
“我的猜測是凶手抱著屍體隱藏在竹林與涼亭中間的空地上。”
“抱著?”
“我認為是抱著,其一如果是背著,屍體兩條大腿上多半會有淤痕,但通過屍檢情況來看,死者大腿上並無淤痕;其二,試想一下,在盲區背著一具屍體等待著最佳移動時機,任何一個人都會感到疲憊。基於這兩點,我認為是抱著,不是公主抱、也不是攔腰抱、而是擁抱。隻有擁抱才能達到兩個效果,其一是大路上來往的學生不會覺得奇怪,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場景;其二是擁抱時隻需要讓死者稍稍倚靠在柱子上,凶手不用費多少體力便可以保持死者看起來是一種無恙的狀態。”
“凶手與死者擁抱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合乎常理?”丁加點燃了一根蘇,這是他在思考時的固有習慣,“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凶手,你在會議室將我殺死,你會怎麽處理?”
“先別急!你先保留你的意見,讓我先推演完。”閆中奇打斷了他,“如果真是這樣,就代表著在死者死後,便找了一個合適的時機明目張膽地藏在這個盲區,然後趁著大路上沒人的時候,應該是晚上,悄悄地溜進到路這個盲區,然後一路前行,直接到了工具房。”
“如果這個可能性成立,那凶手是在哪裏殺死的死者,又是怎麽到的盲區呢?大路上的監控視頻我們全部調查過,並沒有發現死者。”
“我認為是從這裏!”閆中奇用激光筆指著人工湖的位置,“人工湖周邊並沒有監控,但人工湖裏有船,學校告訴我們,人工湖裏的船是環衛師傅用來清理人工湖的,船上可以承載三個人,而且從不上鎖。有大膽的學生有時也會劃著船在人工湖裏遊玩,我們也見過。”
“在人工湖的北側,也就是正對著竹林的方向同樣是一條路,同樣沒有安裝攝像頭,同樣是監控盲區!”丁加替閆中奇出了心中所想。
“就是這樣!”閆中奇用激光筆使勁點了點人工湖北側的路。
“如果這個推演正確,就意味著凶手其實是利用人工湖的船將屍體運送到亭子的盲區,然後又運送到工具房裏。”丁加點點頭,他一直在思考已經離開學校的吳紫靖再次出現在工具房的過程,此刻在閆中奇的推演下,他似乎有了答案。
“但是仍有漏洞!”閆中奇,“就像你的那樣,如果我是凶手,其一,我為什麽舍近求遠,直接將屍體沉入人工湖不更方便嗎?其二,即便是凶手考慮到人工湖比較淺,屍體被發現的時間可能會提前,那凶手又是從哪裏上來的呢?其三,如果我殺了你,我肯定會避免與你的接觸,隻有這樣才能減少對我的懷疑。”
“你既然知道有漏洞,那為什麽……”丁加對閆中奇的反應有些不解,他本以為閆中奇已經信心十足。
“跟你一樣,直覺!這是我的直覺。”閆中奇煞有其事地。
“不一定,有可能你是對的!”丁加重新點燃了一根煙,“正如你前麵的推演一樣,能夠完美躲避攝像頭的拍攝並且可以運送屍體到達工具房的很可能隻有這種方法。”
“同樣是基於直覺?”
“基於證據!”丁加,“從師範大學的監控視頻來看,無論是竹林旁邊的大路還是其他地方,我們始終沒有發現死者。除了4月17日,我們從食堂、各個大路以及校門口的監控視頻中發現了死者的身影。這至少代表了兩條信息,其一,死者確實是在4月17日離開了學校;其二,死者絕不是自己回到學校的。”
“你繼續!”閆中奇同樣點燃了煙。
“死者之所以能夠出現在工具房,我認為隻有一種可能——車輛運輸。要麽是變成屍體被運輸、要麽工具房就是案發現場。就目前收集的情況來看,我更傾向於死者屍體被凶手通過車輛來運輸。因為監控拍不到車裏的具體情況。”
“同樣也有漏洞,車停在什麽地方?竹林的路不足以行車,而且也會被監控拍到,即便車有停放位置,搬運屍體同樣也會被監控拍到。”
“如果車停在人工湖北側的路上呢?據我調查,在這起案件之前,師範大學是允許外來車輛進入的,除了網約車、出租車、共享汽車。出事之後他們才加強了管控。”
“也就是凶手開車先將死者運送到人工湖北側的路上,然後再通過船運送到亭子旁邊,最後順利地運送到工具房,成功地躲開了所有的攝像頭。一切布置好之後,又通過原路返回,再駕車離開。”。
“很有可能。但仍然存在著漏洞,除了你所的幾點,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停放船的地點是有攝像頭的,雖然是監控攝像頭,但想悄無聲息地將船劃走還是有些麻煩。”丁加摸了摸下巴,“而且我們一定要謹慎,這隻是我們目前的推演,缺乏主要證據的支持,不代表真實情況。”
“那當然!不過作案方式多少總算是有了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