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案件交流會定在晚上7點鍾進行,丁加從大學城返回局裏後已經中午點了。他簡單地吃了碗米粉,便一頭鑽進辦公室,仔細梳理著他所能知道的信息。但相對於案件而言,他對大學城派出所的那個年輕警察更感興趣。


  他會是誰呢?為什麽看上去那麽眼熟呢?丁加心想。以丁加從事刑警十年來的經曆來看,那個年輕警察絕不僅僅是派出所的警察而已,他所透露出來的幹練、沉著、縝密似乎比閆中奇要更高一籌。有機會一定要向他請教,丁加打定了主意。


  “閆副大隊長,請一下具體情況吧!”案件交流會開始了,副局長董文道。


  “就目前我們所能得知的信息來,死者是師範大學校拉拉隊的隊長,美術係的大三學生吳紫靖,死亡時間約是三前的下午4點至6點,服用超量安眠藥而死,死亡地點難以確定為竹林工具房,那裏沒有發現任何嫌疑指紋,就連吳紫靖的指紋也不存在。根據吳紫靖輔導員的法,吳紫靖於四前請假回家,在三前的下午5點1分,吳紫靖通過微信向輔導員報告平安,並請求延長假期。但由於死者身邊沒有發現手機、錢包、證件等,現在無法斷定是自殺還是他殺。通過分析以上信息,目前有以下疑問:一,吳紫靖是主動吞食安眠藥還是他人強迫;二,吳紫靖是死亡之前到的工具房還是死亡之後被人搬運;三,發給輔導員的微信是吳紫靖所為還是他人所為。”閆中奇道,“其他情況請丁中隊長補充。”


  “根據我們現場查看與詢問,有以下幾方麵信息對偵破案件可能有用。一是竹林工具房使用問題。從師範大學環衛李師傅處得知,工具房主要用來存在環衛工具,為了工作方便他從不鎖門,理由是沒有人會對掃把感興趣。他進行衛生清理的頻率是三一次,他最近的一次清理是在三前的中午,也就是今中午他本該再次打掃衛生。二是吳紫靖請假回家問題。從我們與吳紫靖父母溝通的情況來看,吳紫靖父母並不知道吳紫靖在四前回家,且吳紫靖與其父母的最近一次溝通時間是在五前的周一,按照吳紫靖父母的法,吳紫靖會在每周一晚飯後與他們進行電話聯係,主要是聊一些生活日常,上次聯係時吳紫靖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目前吳紫靖父母正在趕來。三是死者發現人的問題。發現死者的是理工學院的大三學生,名叫左賢。根據他的法,他是在今早上前往自習室的路上,恍惚來到師範大學的,在一股直覺之中感覺到房子裏的異樣,從而發現了死者的雙腳,然後報案。也就是他第一眼看到的隻是一堆雜物以及覆蓋在死者身上的垃圾袋。從現場觀察情況來看,死者露出的腳隻是非常窄的一雙腳尖,平常人是很難斷定為屍體的。四是竹林現場問題。技術科同事對竹林進行了詳細的偵查,他們發現竹林現場有偽造的痕跡,偽造痕跡從房子正門直到房子後側,並在房子後側發現了長時間站立的跡象。不過從跡象上難以找到其他線索。完畢!”丁加詳細報告了一的發現。


  “其他參與人員還有沒有補充?”董文環顧一周。


  “從目前收集的材料來看,你們初步的嫌疑人是名叫左賢的學生?”董文在全場沉寂之後,對著丁加道。


  “不排除這個法,目前沒有證據表明他不是凶手,也沒有證據表明他是凶手。”


  “材料太少!有點難度!”閆中奇插話道,“隻能左賢是偵破這個案件的一個重要渠道!”


  “相關背景查詢結果怎麽樣?”董文問。

  “還沒來得及進行!”閆中奇回答,“這個案件相對以往遇到的案件比較棘手,發現死者的地點線索太少!還需要進一步偵查。”


  經過近兩個時的討論後,案件交流會終於結束了。交流的結果是確定了案件的總負責人為董文副局長,閆中奇、丁加為直接負責人,其他人員全力配合行動。


  “我先回家睡個好覺,明全麵進入案件調查!”從會議室出來的閆中奇對丁加。


  “你先回吧!明別忘了去機場接吳紫靖父母,航班號發你手機,明早9點我們在師範大學匯合!”


  左賢會是凶手?坐在辦公室的丁加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他笑著搖搖頭,不可能的。但他為什麽能僅憑一雙腳尖就認定有人遇害了呢?丁加陷入了沉思。


  “你是誰幹的?”趴在床上的左賢聲問對麵的張在也。


  “什麽誰幹的?”


  “吳紫靖!”


  “這誰能知道!目前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會不會是安眠藥!”左賢的聲音更加了。


  “你怎麽知道的?新聞上又沒有!”張在也來了興趣,“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噓!”左賢將右手食指放在嘴邊,“我什麽也不知道!但我又覺得我知道什麽!”


  “什麽意思?”張在也有些疑惑,但眼睛裏有些亮光,“你該不會是參與者吧!”


  “什麽?我怎麽會是參與者!”


  “那你怎麽知道是安眠藥!”


  “我沒是安眠藥,我隻是在確定是不是安眠藥!”左賢態度鄭重地。


  “那你還知道什麽?”


  “如果我沒有猜錯,吳紫靖應該是在三前死的,時間大約是在我約向靜喝咖啡那會兒。”


  “你確定?”


  “基本上確定,而且那個房子絕不是案發現場,案發現場我還不能確定!”


  “自殺還是他殺?”


  “他殺!”


  “什麽方法?”


  “不知道!猜不出來!實在想不明白怎麽才能夠讓吳紫靖心甘情願地將安眠藥喝下去。”


  “你怎麽知道吳紫靖是心甘情願喝的?”


  “我猜的。”


  “哈哈哈!大話連!”張在也得意地看著左賢。


  早上的機場有些擁堵,出行的人基本上擁堵在7點半左右。正值機場改建,以往的道路都已經封行,閆中奇一邊擁堵在彎曲的、破舊的、滿是廣告欄的路上,一邊在心裏惱怒著出行的人懶於規劃。不過還好,才7點40,閆中奇看了眼手表。


  “早知道,我就開警車來了!”閆中奇對著電話。


  “如果都早知道的話,恐怕就沒有我們破不了的案件了!”電話那頭的丁加揶揄。


  “閑話少扯!你到學校了嗎?”


  “早就到了,不過我又從學校出來了!”


  “又想脫崗?”


  “地良心!我什麽時候脫過崗!”


  “有什麽想法?實話實!我可不想跟你耍嘴皮子功夫!”丁加辦案的思路在隊裏是出了名的怪異,他能夠堅持在別人不堅持的地方發現線索、能夠探測到別人探測不到的消息,能夠嗅到別人嗅不到的氣息。如果不是他懶於爭功,刑警隊大隊長恐怕都是他的了。

  “沒有什麽想法!隻是覺得我們前期工作做得太少!特別是案件交流會有些急於匯報,我估計在這個案件上我們得繞一些彎子。”


  “這是你昨晚沉思的結果?”


  “應該這是我昨晚睡覺的結果!”丁加在電話那端笑了起來。


  “我沒時間跟你扯!下一步有什麽考慮?”


  “我想和兩個人談談,一個是大學城的年輕警察、一個是左賢!”


  “好,我們9點匯合!”閆中奇掛掉電話,駕駛著車向左一轉,便進入了機場停車場。


  “你們好,請問是吳紫靖的父母嗎?我是閆中奇!”閆中奇從機場出口處看見了滿麵愁容的一男一女,走上前去。


  對方並未答話,對著閆中奇點點頭。閆中奇引導兩人坐上車,重新發動車輛。


  “我們什麽時候可以見見我女兒!”吳紫靖的母親蔣芳問道。


  “抱歉,蔣女士,目前我們還在對您女兒的屍體進行檢查,還需要一段時間!”


  “能不能不要碰我女兒的臉,她生前最看重她的臉了!”吳紫靖的父親吳工常低沉地。


  “請您放心,吳先生,我們會非常心的,而且目前來看,解剖並不涉及您女兒的臉!”


  “我們招誰惹誰了,紫靖怎麽會……”蔣芳的嗚咽已經淹沒了她的話語。


  “沒事的,沒事的,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吳工常將蔣芳攬過去,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後背。看似平靜的話中充滿了悲傷。


  “那個!”閆中奇輕輕嗓子,“請兩位不要傷心,目前還沒有定論,仍不能斷定您女兒是被殺,還是自殺!”


  “你什麽意思?”蔣芳猛地從丈夫的懷中掙脫出來,“紫靖那麽乖巧的女兒,怎麽可能會撇下我們自殺。”


  早知道就讓丁加來接了,我還是幹不了這種差事,閆中奇皺著眉頭,心裏盤算著。“請您不要生氣,也不要介意,我隻是站在警察的立場上陳述所掌握的一切信息,可能會顯得不近人情,但這是我們工作的要求,還請您理解!”


  “我理解你,誰能理解我?我養育一個女兒容易嗎?況且是那麽優秀的女兒!”蔣芳抹著眼淚道。


  “對不起,蔣女士!”閆中奇眼睛盯著前方,“我能理解您現在的感受,我們一定盡力查明事情真相。”


  “好了好了,你不要把氣撒在人家警察身上嘛!”吳工常插嘴,“警察也不容易!我們要配合人家的工作,好查明事情真相嘛!”


  “你的好聽!女兒都沒了,查明真相又有什麽用?真相查明了,紫靖就能回來嗎?”


  “如果紫靖能回來,讓我幹什麽也行……”吳工常抹著眼睛。


  “我早就不讓她來這裏上學,你非不聽,非不聽……”蔣芳用拳頭捶打著吳工常。


  “都怪我,都怪我!”吳工常抱著蔣芳流出了淚水。


  師範大學三樓會議室進行了簡單布置,半環形的會議桌被撤掉,代替的是整齊排列的兩排三張的會議桌。紙巾、水杯、A4紙整齊地擺放在兩排椅子前麵的桌子上。


  會議室旁邊的房間本來是一間辦公室,現在已經布置成了休息室兼等候室。羅副校長、校長助理、吳紫靖的輔導員、拉拉隊負責人、環衛李師傅等師範大學的工作人員已經在休息室等候。

  “羅副校長,請先安排吳先生、蔣女士休息片刻,我們先和學校人員了解情況!”丁加對著羅副校長。


  羅副校長看著站在丁加、閆中奇身邊的兩人,道:“沒問題,吳先生、蔣女士,請你們在休息室進行休息,食宿方麵我馬上安排!”


  吳紫靖服用怨憤的眼神看著羅副校長,淡淡地出“好的!”


  丁加簡短地對談話方式進行了明,除去吳紫靖的輔導員,師範大學所有的等候人員更換了等候場所。


  “楊輔導員,我先進行明,這次的談話,請您務必不要緊張,如實回答我們的問話就行。”丁加向自稱姓楊的輔導員。


  “能不能向我們介紹一些吳紫靖請假回家的經過。”閆中奇見楊輔導員點點頭,隨即問道。


  “三前的中午,吳紫靖在學校食堂找到我。她她想回家一趟,理由好像是她母親的頭痛病又犯了,還比較嚴重。然後還給我看了她母親病例的照片。我記得當時我問她最近的課程安排以及校拉拉隊的排練計劃,確認沒有什麽衝突的地方後,我同意她離校回家。”


  “是三前的中午嗎?”丁加打斷她。


  楊輔導員拿出手機翻看了一會,道:“不好意思,是四前,4月17日中午,她是4月18日的下午5點1分通過微信向我報告平安到家並請求延長假期,本來她請假到4月19日,也就是星期五。昨我也給領導報告過了。”


  “對!”丁加點點頭,“請繼續!”


  “昨上午,校長助理通知我們對學生在位情況進行準確排查。我通過集體點名的方式確定我們班級除了吳紫靖之外全部在位。當時我通過微信、電話、短信等方式均未能與吳紫靖取得聯係,後來便將吳紫靖請假情況報告給了校長助理,校長助理通過照片比對,最終確認就是吳紫靖。為以防確認有誤,我與吳紫靖的母親進行了電話聯係,得知吳紫靖並沒有回家。基本就是這些情況。”楊輔導員。


  “有幾個問題,想向你確認一下!”閆中奇放下手中的筆,“吳紫靖請假的事情都有誰知道?”


  “當時她是在食堂找我請假的,應該有一些學生聽到了,但很難確定是誰聽到。”


  “老師或者輔導員有聽到的嗎?”


  “應該沒有!那中午我去的比較晚,其他的輔導員都已經吃完回去了。”


  “還有其他人知道她請假回家了嗎?”


  “老師這邊應該是沒有!因為這幾美術係沒有安排集中課程,校拉拉隊也沒有訓練任務;學生那邊,吳紫靖寢室的三個人應該知道,其他人我不是很清楚。”


  “你能確定吳紫靖給你看的病例照片是她母親的嗎?”


  “我確定是她母親的病例照片。”


  “有沒有PS的痕跡?”


  “可能性不是很大,我一直知道她母親身體不好,好像是吳紫靖出生時落下的病根。”


  “吳紫靖是怎麽離開學校的?”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


  “請問,吳紫靖在學校有男朋友嗎?”丁加還沒有等閆中奇的“謝謝你”完,便插嘴問道。


  “男朋友?”楊輔導員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我沒有聽過。不過其他學生可能知道。”


  “那請問,在學校裏,誰跟吳紫靖的關係比較近,或者誰比你更了解吳紫靖。”

  “男生嗎?”


  “男女都可以!”


  “不好意思,這些不是我的工作範圍,我不是很清楚。”


  “不用非常準確!”丁加在一旁引導,“按照你的理解,出大概幾個人就可以!”


  “有必要嗎?”


  “很有必要!可以給我們提供一些思路。”


  楊輔導員想了一會兒,在A4紙上寫下了幾個名字,道:“請你們務必保密,千萬不要是我的,現在的學生很敏感,如果讓他們知道是我的,我以後的工作就難以進行了,我不想成為他們嘴裏的背叛者。”


  “背叛者?”閆中奇有些吃驚。


  “意思就是跟他們不是一條心,不能融入到一起,時時刻刻想要出賣他們。”


  “學校裏有這樣的人嗎?”


  “肯定沒有,但學生們會這麽認為。一旦他們這麽認為後,老師便有如空氣一樣,很難受。”


  “好的,謝謝你,請相信我們!”


  “李師傅,真是不好意思!”閆中奇對著坐在對麵的環衛李師傅道,“還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況。”


  “沒必要道歉,畢竟發生在我負責的衛生區裏!”


  “你還記得你在4月18日中午打掃完衛生後,衛生工具的擺放情況嗎?”


  “我應該沒有記錯,掃把和鐵鍬我是擺放在靠門一側的南麵牆上,背式打草機放在正對門一側的北麵牆邊,推式打草機緊挨著背式打草機,剪刀、鐮刀是放在西麵與背麵牆的角落裏,沒用過的垃圾袋是放在西麵牆邊,裝著幹草、幹葉的垃圾袋是放在東麵牆邊。”


  “也就是現場的垃圾袋是被人動過的,就連裝著幹葉的垃圾袋也被人搬動了地方。”


  “應該是被人搬動了!我不可能將裝著幹草的垃圾袋放在靠裏的位置,幹起活來也不方便。”


  “上次聽你在4月18日下午6點左右還去過一次衛生區?”


  “這是我的工作習慣,學校的其他師傅都是這樣的。每個人負責的衛生區比較大,不可能每一進行全麵的打掃,隻能是分分片進行維護。”


  “當時有什麽異樣嗎?”閆中奇看了李師傅一眼,補充道,“就是與平時相比有沒有什麽不同?有沒有看見其他人在旁邊、或者有沒有可疑的人。”


  “沒有什麽不同!”李師傅沉思了一會兒,“不過那好像沒有什麽落葉,按照以往,即便是中午打掃過衛生,在傍晚,竹林裏還是會有不少落葉的。”


  “是所有的竹林落葉都少,還是隻是房子那一側落葉比較少。”


  “是所有的!”


  “那下午,學校有什麽活動安排嗎?”


  “不是很清楚!”


  “謝謝你!”


  閆中奇與丁加在李師傅走出會議室之後走了出來,校長助理迎麵笑著:“兩位警官,羅副校長正在與吳紫靖父母商量賠償事宜,請問有什麽可以代勞的!”。


  “請轉告羅副校長,我們現在要去進行其他方麵的調查,晚上我們再來,主要是跟校拉拉隊的負責人了解一下情況,請他等我們!”閆中奇用不容分辯的語氣道。


  校長助理正想話,但兩人僅留下了背影,剩下他自己的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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