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趙老爺子的棺槨已下葬,在金陵去世的人不可停留超過7還不下葬。趙博雖然對父親生前的影響力略知一二,卻從來沒有真真正正地見識過父親的龐大的關係網絡。金陵城裏所有大大的富商都到齊了,市政廳和警察廳的人也來了,今上午甚至副市長也親自打來電話吊唁。家族裏麵算上家臣,一共一百多口人,雇的夥計五百來人,加上這些人趙老爺子的葬禮最少得來了上千人。這上千人都站在後山的一大片空地上,看著趙老爺子的棺槨一點點地放入土中。
趙博稍微扭了扭頭,往後看了看,想知道金陵城的董家二姐在哪裏。聽朋友她可是當今金陵城最美的女子。雖然自己已經有了未婚妻,但是看幾眼美女也算不上背叛。其實自己的未婚妻也算不上難看,相反倒有幾分姿色。側麵看高鼻梁的蔣婉茹還有點像最近電影廳裏麵的電影女主角克勞黛·考爾白。起身世來,她是蔣家的女兒,和他一樣是排行老三。蔣家祖上做過廣東省巡撫,風光了幾世。後來因為得罪了皇帝而被貶從此一蹶不振,後來流落到了金陵。蔣家老爺子是個了不起的人,曾經一度承包下來金陵所有的黃包車,蔣老爺子也是個正直的人,從他以前沒有把車夫當人看待的老板。過去是一項不管車夫死活,隻管賺錢。但是蔣老爺子是個非常正直負有正義感且心善的人,不斷地給車夫漲工錢,逢上哪個車夫病了或是家裏出了變故,蔣老爺子都會告訴他“身體為主,賺錢為次”讓車夫休息幾,工錢照開。十幾年下來整個金陵城沒有蔣老爺壞話的人,在車夫心裏蔣老爺就是大好人,活菩薩。
蔣家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哥蔣譯振年輕時經常在金陵城裏和人賭博,蔣老爺子眼裏哪能容忍這種傷風敗俗的事,多次勸罵都不管用,索性就一分錢也不給蔣譯振花,讓他沒錢去賭。結果蔣老太心疼自己大兒子,總是偷偷摸摸地給大兒子錢花。不過這樣的“好日子”持續不久,蔣老太就去去世了。斷了經濟來源的蔣譯振,沒了錢也就不賭了。這反而讓悲痛中的蔣老爺子有所慰藉,又開始給大兒子錢了。蔣譯振有了錢又重走老路,而因為太久沒賭,叫人家贏了個精光,心裏一急腦子一熱出了老千。結果被賭場的人抓住了,剁掉了他一根手指。從此蔣譯振改邪歸正,老老實實走他爸的老路,但因為年輕在金陵城裏賭博敗壞了名聲,何況自己還因為出老千變成了殘疾人。索性遠走他鄉做起生意,現在月月往家裏寄錢。
二兒子蔣譯升和他大哥一樣敗家子,不過他沒有賭博,卻是吸鴉片。蔣老太還在的時候,蔣譯升還沒敢吸鴉片,淨是和金陵城其他的富家公子哥混在一起,整遊手好閑在街上亂逛。蔣老太去世後,蔣譯升沒人管,更是變本加厲甚至開始吸鴉片。原來大哥蔣譯振在賭場的時候,還差點拉大哥下水,吸這大煙。好在大哥對於這種毒害精神的東西心裏一直都有警戒才沒有輕易地走歪路。蔣婉茹多次勸自己二哥別抽這大煙,洋鬼子就是用這破東西砸開中國的大門。蔣譯升卻不以為意仍然對這東西如癡如醉。
家裏大哥賭,二哥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是有點錢,蔣老爺子便瞧上了趙家的三兒子,心裏想著把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將來兩個家族聯合起來,蔣家也不至於完蛋。於是便和趙老爺子定下來親事,等趙家的三兒子成年就完婚。蔣老爺子早早地把女兒送趙家去了,一來是為了現在給送去,將來趙家反悔自己的女兒婚事也不好反悔。雖然兩人分房住,但名聲上那也是趙家的兒媳婦。不那倆老人,趙家的兒子低頭不見抬頭見,日久生情。二來,把女兒留在自己身邊,遲早有會被那兩個哥哥給帶壞。三個兒女沒有一個是頂梁柱,到時候蔣老爺子苦心經營一輩子的生意就毀了。趙家不一樣,趙家兩個大兒子都是軍人,兒子將來也不能差。
其實蔣老爺子也不怨別人,還在自己沒管教好孩子,現在大兒子剛剛成點器,還不在自己身邊,指望不上。二兒子典型的紈絝子弟敗家子,更沒希望。就剩這女兒,將來還指望她當家呢。有時候蔣老爺子自己心裏也後悔,沒花太多時間陪陪家裏人,一輩子都在忙活他那幾百輛黃包車。到底大多數的成功人士都對得起員工、對得起百姓,卻對不起自己家人。
趙博搖了搖頭,看了看遠處陪著蔣老爺子站著的未婚妻。按理來,趙博正逢青春期對同齡異性自然會有好感。何況是蔣家三女兒,和這麽個漂亮女人相處那麽久,沒理由不日久生情。可是兩個人平時話就是鬥嘴,絲毫不給對方留有餘地,連點未婚夫未婚妻相濡以沫的意思都沒有。要是某個不懂事的外人看來,還以為蔣婉茹是趙博的某個遠房姐姐呢。趙博就是對她沒感覺,不過他現在倒是對董家的二姐很感興趣。他繼續不常的回頭,想看一看那位“漢代趙飛燕”的美貌。
身後的人發出了聲音。
“趙博兄,你找誰呢?”
“你怎麽知道我在找人?”趙博有點吃驚。
問話的人是方思遠,他父親是警察廳辦事處的主任。和趙博是發,二人一直以兄弟相稱,其實生日隻差幾而已。
“我正找就是上次你的那個美女。”
“哪個美女?董家的二姐。”
“對對對,就是她。”趙博稍微伸起脖子往後瞧,後麵的人皆低著頭。女人們都帶著黑色禮帽,寬大的帽簷和把每個人的臉嚴嚴實實地遮住。
“哎,你現在找怎麽能找到呢,人這麽多,你也看不清。”
“那你怎麽辦啊?”
“這是伯父的葬禮,再怎麽你也得收斂點不是嗎。”
方思遠沒有明。但是趙博心裏明白,這是他父親的葬禮,家屬按理來應該都是十分痛苦難過的,而他卻吊兒郎當地在看美女。方思遠有所不知,趙老爺常年不回家,總在忙活采石場、當鋪什麽的,這麽多年,他們父子見麵加一起還不到一百次。大哥二哥都很少能看見父親,更別提這個最的兒子了。趙博一直覺得父親可能是打心底就不喜歡自己,大哥和二哥去參軍,父親就都同意了,而自己去參軍,父親就什麽都不讓。怕他自己偷偷去報名,還告訴母親派幾個仆人盯著他,不準他離開家半步。
有時候他自己在家無聊,就穿著二哥的軍裝在家裏找幾個仆人,假裝打仗,假裝自己是個將軍,假裝家裏是戰場。而趙老爺子去世了,他自然也沒什麽感受,對他來,父親是自己實現的理想的巨大阻力。他渴望為國家建功立業,贏得人民的愛戴。
“哎,我知道,還用你提醒我啊。”
“趙博兄你要是真想去見見董家的二姐啊,等會主持人念完悼詞,葬禮結束,我帶你去找。”
“行啊。”
“但是有一點,你可別到人家姑娘麵前靦腆了,半不出來一句話。”
“怎麽可能呢,到時候你就看我這搭訕技術是不是一級棒吧。”
蔣婉茹挽著蔣老爺子的手臂,看著趙博和方思遠倆人嘀嘀咕咕的樣子就知道準沒好事。她輕歎了口氣,自己二哥果然沒來,不知道又到哪裏鬼混去了。
“茹,等下葬禮結束,回家住幾?”
“不了,爸爸,趙家現在沒有能頂事兒的人。我得留在那幫一把。”
“也好,多陪陪趙老太太吧,老伴剛走,心裏肯定不是滋味。”
“好。”蔣婉茹看了看站在最前麵的一身黑衣的趙老太太,平時脖子手腕上的兩三串的紅寶石藍寶石項鏈手鏈也都不見了。
“哎,我爸,你是不是有點想媽了。”
“你爸啊,現在就後悔沒能多陪陪你們幾個孩子還有你們媽媽。”蔣老爺子顫抖著手摸了摸女兒的長發。
“生意人嘛,我明白,都忙生意。生意有了,家裏都能過好日子。生意沒了,全家都得餓死。”
“還是你最懂事啊,年齡最,卻最懂事。”
“爸,你手最近好點了嗎?”
“最近經常手抖得厲害,改去黃大夫那裏看一看就好了。”
蔣婉茹把自己的手握住了蔣老爺子滿是皺紋的老手,眼睛裏麵紅紅的。
“沒事兒,爸這都是老毛病,黃大夫開幾服藥就沒事了。”
最前麵的牧師講完了話,葬禮徹底結束了。大家動身準備去趙家參加宴會,為首的趙家人當然走在前麵,可這打破了趙博的如意算盤,他本想趁著大家都去趙家的時候,偷偷和方思遠開溜去看看董家的二姐。但是母親嗬斥他,不許他走開,要跟在自己的二哥身後,然後同坐一輛車。而方思遠的父親也嗬斥自己兒子不準亂了規矩。不過趙博可以耐心等待,反正這麽多嘉賓都要去他家,到時候酒會上他接著敬酒的機會找董家二姐。
打著自己的算盤,坐在車上的趙博不禁微微一笑,挨著他的二哥趙括看見了這一幕,低聲對母親道。。
“媽,你少罵點弟,父親去世他可能是真的精神上受了打擊。”
趙老太太驚愕地看著趙博,緩緩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