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無可奈何花落去
周建國知道機車車輛總公司現在歸屬鐵道部，雙方是上下級關係。一旦剝離出去，雙方關係就變成了買方和賣方的關係。暫且不說職工們不能享受鐵路職工原有的免票等福利待遇，最主要的是資金投放，產品銷售就麵臨著巨大的壓力。這可是個驚天動地的變化呀！
韓副總經理說：“這是改革的趨勢。政企必須分開。你要做好思想準備呀，建國。”
放下電話，周建國陷入了深深地沉思。猛得，他擔心起自己的“創新一號”來了。趕緊給韓建民打電話，讓他趕緊詢問“創新一號”試運行的結果。
過了一會兒，韓建民打來電話告訴他“創新一號”在道上運行良好，按規定半年時間也馬上到了，可是總公司和部裏的專家們遲遲沒有下定論。周建國聽完，半天沒吭聲，他深深地感到了不安。趕緊拿起電話，向在鐵道部設計院工作的同學打探消息。
他的同學在電話裏悶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建國，我，我這是違規呀！”
周建國急了，說：“哎呀，哥們兒，你就別得瑟了！趕緊點，說倒底是怎麽回事？我又不會賣了你。”
“唉，我豁出去了！”同學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們機車車輛總公司要被剝離出鐵道部，新上任的總經理和黨高官提出了一大堆條件，其中就有高速列車的發展。希望在剝離前重新調整產業結構。你們廠因為規模小，不適合將來大批量生產高速列車，所以，所以要把你們廠的高速列車項目轉給另外一家大廠子。現在讓我們分院移交配套的圖紙資料呢！”
周建國當時腦袋就嗡嗡直響。他激動地說：“憑什麽？這是我們費勁心血研發出來的，怎麽就給了別人？我們怎麽辦？”
“我就知道，你按不住火！可這是你我都決定不了的事情。你呀還是想想你自己怎麽辦吧！”
“我怎麽辦？這又是什麽意思？”周建國懵了。
“我聽說，要把你調離西京廠。不過這是小道消息哦！”
周建國明白，在設計院那個圈子裏，小道消息往往是準確的。他徹底火了：“這都是哪個王八蛋出的主意？”
“行了，你就別生氣了！唉，我今天嘴長了。不說了，來人了！”說完，同學匆匆地掛斷了電話。
周建國拿著電話，呆呆地站在辦公桌前，陷入了沉思。電話嘟嘟的提示著，他卻沒有反應。一陣急促地敲門聲，驚醒了他。他才反應過來，趕緊放下電話，說了聲：“請進！”
韓建民一頭闖了進來。他看到周建國的臉色十分難看，欲言又止。周建國擺了一下手，示意他坐下。
周建國坐在辦公椅上，穩了穩心神，掏出煙扔給韓建民一根，點著後，吸了一口，緩緩地問：“建民，怎麽了？慌慌張張的？”
韓建民猛吸兩口煙，狠狠地說道：“他X的，太氣人了！總公司這幫老爺們淨不幹人事！剛才副總工程師給我打電話，命令我把“創新一號”所有的圖紙打包裝箱，要上交總公司。我沒答應！就跑來找你了。”
周建國一聽，當時就一陣頭暈。怎麽來的這麽快？他又深深吸了口煙，咳嗽了兩聲，歎了口氣說：“建民呀，我也剛得到消息。我們是為他人做了嫁妝呀！這件事情僅限於我們兩個知道。估計這幾天就會開會說這事情。等有了正式文件，再傳達吧！”
韓建民看到周建國這麽平靜，連忙問：“廠長，到底是怎麽回事？”
周建國正要回答，桌上那個紅色的電話響了。他知道能打這個機要電話的一定是上麵的人。他趕緊拿起電話，“喂，我是周建國。什麽，下午坐飛機到北京參加緊急會議。好好，我知道了。”
放下電話，周建國說：“這事情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你先把楊得利叫來，我得先去北京開會。回來我慢慢給你說。記著這事情保密！”
韓建民一看，隻好站起身來，無奈地說：“你放心，我知道了。”說完出去到隔壁叫楊得利了。
北京的會議由新任的總經理親自主持。在會上他向全體人員傳達了鐵道部領導關於調整機車車輛總公司產業結構的指示。以公司黨委的名義宣布：西京鐵路車輛廠黨群工作不再由當地鐵路局托管，直接由總公司黨委領導。將西京鐵路車輛廠的業務調整為生產機車配套電器、大修機車為主，不再從事製造機車業務。免去周建國西京鐵路車輛廠黨高官、廠長職務，任命為總公司質量安全處處長。
這突如其來地變故，讓周建國措不及防。他呆呆地坐在那裏，半天沒有言語。自己調到總公司明升暗降，車輛廠核心業務調整給別人，這是誰搞得鬼呀？
個人的榮辱得失不算做什麽，工廠裏兩千多人怎麽辦呀？他實在不甘心。可是自己是一名黨員幹部，不能違抗組織決定。他陷入了深深的苦惱當中。
會後，總經理專門把他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和他談話。他實在忍不住，就把自己的擔心告訴了這位新來的領導。誰知這位領導哈哈大笑，不以為然地說道：“周建國同誌呀，你這是杞人憂天！不要質疑公司黨委的決定，我們全公司是一盤棋。你要站在全公司的角度看待問題。你隻想著你們工廠，可那個接手你們廠業務的大廠有近兩萬職工呢？孰輕孰重，作為一名受組織培養多年的幹部，你想清楚了沒？再說了，如果將來高速列車正式運行時，需求量非常大。可你們西京廠的產能怎麽能滿足需求呢？”
聽到這兒，周建國徹底蔫兒了。是呀，廠子小，產能低是西京廠的軟肋呀！過去一直有人拿這說事，多虧韓副總經理護著，西京廠才有今天。可是現在老領導調走了，一切都完了。唉，這就是命呀！隻可惜了那一群跟著自己準備大幹一番的年輕人了。
他覺得自己得違心的表個態，不然問題比較嚴重了。想到這兒，他抬起頭來，裝作不好意思地說：“老總，聽你這一席話，我如夢方醒。這都怪我平時學習不夠，站的高度不夠，才有了剛才的想法。請你放心，請組織放心，我堅決服從組織決定，顧全大局，一定做好工作交接。”
“就是嘛！想通了就是好同誌！”總經理大度地說，“你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不少。是個想幹事，能幹事的好同誌！好吧，明天你和我一起到西京廠，宣布你和接任同誌的人事任命吧！”
周建國一聽自己的接任者已經有了安排，猛得覺得自己太天真了，心裏長歎一聲，心也就冷了。
第二天上午11點鍾一下飛機，總經理就帶著周建國等五個人來到西京鐵路車輛廠。吃完午飯，兩點鍾他們和幾位工廠領導在貴賓室見過麵後，直接來到工廠的大會議室。趙勝利早都把全廠的中層副職以上的幹部都召集在一起，在大會議室等著呢。
當大家聽到周建國被調到北京，由總公司計劃處處長胡林擔任西京廠的黨高官兼廠長的任命時，大家震驚了。會場裏騷動起來了。
總經理一看，當即宣布讓周建國同誌表態。周建國明白這是讓自己安撫大家，要保持會場的嚴肅性。他趕緊站了起來，對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家一下子安靜下來了。然後他發表了情真意切地感言：“我在西京鐵路車輛廠工作了二十多年。我深深地熱愛這裏。感謝大家對我工作的支持和對西京廠做出的巨大貢獻，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在胡林同誌領導下讓西京廠更加興盛。我再次謝謝大家！”說完又深深地一鞠躬。。
台上台下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宋曉輝他們幾個年輕人眼睛滿含淚水，這麽好的一個領導就這樣走了。他們都舍不得呀！
徐大拿心裏非常難受。他從小舅子的口中得知了有人在整周建國。可他又無能為力，隻能為這位老領導、老朋友惋惜了！同時他也為自己的將來擔心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