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十四章
在禦膳房忙碌了半,樂岫提著漆紅鏤空海棠食盒,雀躍地去了禦書房。
今個沒見到人,樂岫有些可惜,瞧著嚴忠道:“父皇忙於國事,嚴公公是父皇身邊的親近人,一定要讓父皇勞逸結合,預防的湯藥也要用些……”
樂岫越表情越憂心,看著樂岫神情,嚴忠覺得自己腦海裏都浮現戚淵重病的模樣。
“陛下身體康健……”
“病來如山倒,父皇又不是鐵打的,該防的要防,越是平日裏不易生病的,生起病來越是難受。”
樂岫那麽,嚴忠想起慈寧宮的事,試探地道:“若是陛下風寒,公主殿下可要是侍疾。”
“當然!”
見過樂岫,嚴忠回殿內見陛下在喝茶,不由道:“瑤公主越來越妙了。”
“怎麽?”
“公主殿下一心放在陛下的身上。太後娘娘病重,公主並未提及,在奴才麵前連個樣子都不裝,但卻憂心陛下你不留意染上了,問奴才,陛下去慈寧宮探病離太後娘娘遠不遠,還拐彎抹角道這湯水是昨日陛下許她送的,讓奴才看著陛下喝完。”
宮裏人本想著樂岫會因為太後病重誠惶誠恐,沒想到樂岫完全沒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地討好陛下。
戚淵大概想象得到樂岫話的神情。
“擺上吧。”
嚴忠依言把湯盅擺到了桌上:“聽禦膳房的,這次這湯盅隻有湯底是禦廚調製的,其他配料都是公主洗淨切絲,陛下要不然還是不用了吧。”
因為清楚樂岫的一舉一動,嚴忠對於這兩盅,一盅湯水,一盅湯藥都不看好。
親手做不一定是心意,是麻煩也不定。
“朕既然應了。”
在軍營的時候再難吃的東西也不是沒下過腹,湯汁入口,倒沒戚淵想的那麽難以下咽,鹽味不重,滿嘴的鮮。
用了半碗,剩下的苦藥自然被戚淵忽略了。
“你她這是聖慈太後教的嗎?”
戚淵開口,嚴忠收拾桌上餐具的動作一頓:“奴才不知,不過太後娘娘買下公主時,公主已經八九歲,有自己的性子也不奇怪。”
放在宮裏八九歲已經知曉不少事的年紀。
之前樂岫表現畏縮,他們想著聖慈太後是厭惡宮廷,所以想養一個跟高門大戶完全無關的丫頭,而現在看樂岫又讓人看不明白了。
隻是陛下想看聖慈太後養出什麽樣的孩子,若是樂岫現在展現的性格不是聖慈太後的養的,那樂岫還有什麽用處?
想到這個嚴忠眉心皺起,以前那個瑤公主沒了就沒了,現在這個瑤公主倒是有點意思,沒了讓人覺得有點可惜。
*
從禦書房出來,樂岫回了瑤華宮一趟換了衣裳才去慈寧宮。
這回兒倒是見到了東太後。
東太後臥床,寢宮裏燃著嫋嫋暖香,霞綃放下,半透的帳幔,樂岫隻能估摸著看到東太後的身形,連她現在的模樣都看不清。
“太後娘娘不宜見風,也怕染給瑤公主。”
慈寧宮的宮女解釋道,樂岫表示理解,等了一會見東太後也無什麽話與她,樂岫稍坐了一會就告辭回瑤華宮。
之後幾日,樂岫都是這般。
每日去慈寧宮看望東太後,若是人在休息她就遲點再去一趟,隻要東太後沒不需要探望,她就一定得把禮數做足了。
“太後娘娘不定一肚子氣呢,我聽慈寧宮的宮女,公主每次去完慈寧宮,太後娘娘都要喝清火的茶。”
有些話不能跟主子,南兒偷偷跟靜秋討論。
靜秋一聽就知道是以訛傳訛的謠言,太後風寒,怎麽可能喝什麽敗火的涼茶,不過氣惱是一定的。
“少聽這些謠言,更別到處亂傳,莫到了最後成這消息是從瑤華宮傳出去的。”
“我曉得了,靜秋姐姐你對公主真好,也就是姐姐你盡心盡力,公主現在才最器重你。”
四個大貼身宮女,曉妝親近肖嬤嬤,鵝黃置身事外,碧青沒少跟外麵的人嚼舌根。
如今肖嬤嬤跟碧青都打發出去了,曉妝跟鵝黃整日惶恐,就剩下了靜秋主事。
聽著靜秋倒是有些心疼樂岫,她是為陛下效力,所以樂岫等於身邊伺候的,一個親近的都沒有。
這事靜秋以為樂岫沒想,其實樂岫心中有數。
信任靜秋,是想在戚淵麵前做樣子,自己的人她自然要發展。
如鵝黃,前些日子吳高便暗示了她可信。
溫雨蘭的生辰宴,樂岫便帶了靜秋與鵝黃。
琉璃華蓋翠帷馬車,車簾用的是薄金鑲紅瑪瑙墜子,樂岫剛坐定,慈寧宮的宮人匆匆而來。
“瑤公主可是要去安伯府家大姐的生辰宴?”
“正是。”
“太後娘娘吩咐,若是公主是去生辰宴就讓六姑娘與公主一同。”
寧馨琦要跟她走一路?
樂岫掀開簾子看到遠處的軟轎,看來東太後就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公主殿下您看?”
慈寧宮的嬤嬤等著回話,樂岫笑道:“既然順路,一同去就一同去,隻是宮人沒提前給寧六姑娘準備馬車?”
樂岫坐的馬車是公主規格,她可沒有跟別人共享的意思。
嬤嬤愣了愣:“六姑娘不能跟公主共乘馬車?”
“自然。本宮馬車是公主規製,本宮不在意虛禮,但寧六姑娘總不願跟本宮一同下馬車,聽眾人一聲萬福金安。”
寧馨琦軟轎一到就聽到了樂岫的話,眉角跳動,寧馨琦下轎柔柔行了一禮:“馨琦自然當不起。”
“還不去給寧六姑娘備馬車?”
樂岫挑眉看向站著不動的嬤嬤,不曉得她這是在磨蹭什麽。
寧馨琦有意跟樂岫親近,想探探她的底,沒想到樂岫竟然連馬車都不願意讓她一起乘坐。
因為打著跟樂岫一同的注意,慈寧宮根本沒準備寧馨琦的馬車,見宮人手忙腳亂的,樂岫怕耽誤了出宮的時辰:“宮裏難不成連輛空閑馬車都尋不到?”
宮人找了紅漆平頭馬車,樣式不新,比宮女們乘坐的明顯又好一點。
樂岫看向寧馨琦:“寧六姑娘意下如何?”
寧馨琦不管性子是真和善還是假和善,反正她表現出的性格就是溫婉和善,既然如此,當然沒有挑剔馬車的道理。
等寧馨琦上了馬車,一隊人向前緩緩行駛,靜秋不禁道:“殿下不是道不要把人逼急了?”
“這哪算是逼急了,本宮隻是按規矩辦事,若是本宮拒絕了她一同,還羞辱她一番,才是逼急了。”
樂岫悠悠地道。
靜秋最近大約是感覺到了自己愧對樂岫的信任,所以就想提醒樂岫,不要到處樹敵。
“今日的事傳到太後娘娘的耳朵裏,恐怕太後娘娘要對殿下心生隔閡。”
“就是本宮讓寧六上了馬車,太後娘娘就對本宮沒隔閡了?靜秋你還不明白,太後娘娘與本宮祖母不對頭,自然不會多喜歡本宮。”
“殿下……”
“本宮在宮裏唯一的親人隻有父皇,自然父皇願意護我,一切又有什麽可擔憂的。”
相反戚淵若是不管她,那她離死就不遠了。
討好東太後屁用沒有,既然無用她幹嘛要去討好,寧馨琦也是,雖然她以後會變成戚淵的妃嬪,難不成她現在對寧馨琦幾個笑臉,寧馨琦就會護她周全?
麵子過得去就行了。
樂岫靠在大引枕上,想著她以後反正是要嫁出去的。這朝代沒什麽和親這回事,她隻要跟戚淵的關係處好了,她嫁的人家也不敢招惹她。
不過最好是嫁出京城,去江南那些詩情畫意的地方生活。
她答應到溫雨蘭的生辰宴打的就是這主意。溫雨蘭的生辰宴並不是安伯府裏麵辦,而是安伯府名下的一處溫泉山莊。
在書裏頭,女主辦著生辰宴,而隔壁山莊便是京城世家公子哥們聚會之處。
不管是巧合還是有意,反正就是遇上了。
按著書中寫法,出挑的英俊世家子不少,雖然她還不用那麽早關心嫁人的事,但可以提前看一看。
至於原主會在這次聚會被設計羞辱,既然人已經換成了她,她又知道了滕靜思的手段,也就不足為懼。
出了宮,樂岫便沒有繼續端坐著,而是掀開了一節簾子看窗外的景色。
雖然在原主的腦海裏有古代的鄉間景色,但有記憶跟親眼看是兩回事,京都繁華,街道上熙熙攘攘,樂岫零星還聽得到幾句路上的人討論她這馬車。
“這馬車是宮裏出來的吧?是哪位貴人在車上……”
“車輪上刻的凰紋,莫不是公主?”
……
鳳凰祥紋宮裏不是人人都能用,例如嫻妃隻是妃嬪便不能用。如今宮裏有資格用凰紋雕刻器具的,隻有東太後與樂岫。
現實證明當人女人還不如當人女兒。
進了山道人煙便少了許多,零星遇到了幾家人的馬車,得知樂岫在前頭都遠遠避開。
隻是有一人不懂事,策馬直接超過了馬車,不過一會又打馬返回:“馬車上可是公主殿下?”
樂岫聽聲音熟悉,掀開了簾,果真是個熟人。
“公爺都走了,又倒回來給本宮請安?”
樂岫似笑非笑看著下馬的滕公爺,這下書裏麵的主要人物她差不多都見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