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寧馨月發了大脾氣的原因,沒幾日樂岫就明白了緣由。


  這日,樂岫如往常般練了字,翠竹影影綽綽,樂岫寫上一會,就會看看景物,還有缸子裏的金魚活動眼睛。


  字課剛一段段落,還未上琴課,慈寧宮就來了人,道東太後有請。


  戚淵為她請的是從國子監抽調的老先生,在琴藝上頗有造詣,他教她寫字與琴,若是她要學畫和棋他也能教一些。


  至於樂岫提的寫的字能跟戚淵的有幾分相似,大概率是被戚淵忽略了。


  這位老先生既不是戚淵的之前的老師,也未曾研究過戚淵的字,自然也不可能教出她跟戚淵相似的字體。


  聽了東太後有請,樂岫不知道緣由為何,也不知道何時能散,便停了琴課,讓內侍先送先生出宮。


  “太後娘娘下了帖子請了幾家姑娘進宮做客,喚公主殿下過去,該是為了見見那些姑娘。”


  樂岫一邊梳妝一邊聽著靜秋塞銀子給慈寧宮宮人換來的消息:“可打聽了都是哪家的姑娘?”


  樂岫這幾日惡補了京城一些大姓,此時讓靜秋,也是想看看自己惡補的有沒有用,能不能對號入座。


  “宣平侯府的六姑娘,護國公府的四姑娘,史部尚書家的二姑娘,還有安伯府的大姑娘。”


  東太後的娘家便是宣平侯府。


  靜秋那麽一,樂岫發現這名單裏全都是需要注意的人。


  宣平侯府的六姑娘寧馨琦,若沒有意外,選秀後就會進宮,成為戚淵的妃嬪,是書裏麵有皇子的後妃之一。


  書裏麵的男二便出身於護國公府。


  而安伯府的大姑娘則是重中之重,因為這本書的女主角便是她。


  穿來那麽多,終於是要見女主了。


  要見女主和各等重量級配角,樂岫開始怔了下,而後緊張的情緒就散了。


  這是一種對比心態,她想著男主這個喜怒無常的暴君她都敢討價還價,那其他人又算得上什麽。


  “梳蝴蝶髻,戴那隻點翠嵌珍珠挑心簪,配那對蝶翅步搖……”


  衣裳上樂岫選杏黃色緞麵荔枝金紋大袖衫,配了月紗披帛,這些日子她的改變應該早就傳到了東太後的耳裏,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刻意藏著掖著,在東太後麵前裝模作樣,像是原主那般打扮的太過樸素。


  最後配上了和田玉的墜子壓裙,樂岫瞧著鏡子裏水汪汪的眼眸,帶上了靜秋去了慈寧宮。


  *

  慈寧宮一派熱鬧,樂岫還未進屋便聽到了少女們清脆的笑聲。


  兩側的宮娥打起錦緞流蘇簾子,通傳的聲音響起,室內的聲音靜了一靜。


  “瑤公主來了。”


  “岫兒來給太後娘娘請安了,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給上座的東太後福了福身,樂岫不忘笑盈盈地跟坐在左手第一位置的嫻妃請安。


  寧馨月皮笑肉不笑,翹著尾指端著茶盅抿了口茶水。


  屋中三個貴女見著樂岫都有些驚訝,之前皇家宴會上她們都見過樂岫,隻是那是的樂岫唯唯諾諾,話不敢大聲,頭隨時低著不敢瞧人,哪像是現在這般落落大方。

  而且那時候看樂岫隻是稍有容姿,現在怎麽會美成這般。


  以前的瑤公主,讓福身問安,隻會讓她們覺得折損了麵子,而如今的瑤公主倒是像些樣子了。


  寧馨琦先起身朝樂岫微微一福,護國公府的四姑娘本來是想馬虎過去,見其他兩人都起來了,才磨蹭起來問安。


  “寧姑娘,滕姑娘,溫姑娘不必多禮。”


  三個都不是善茬,皆是需要遠離的角色,樂岫抬手讓她們免禮,笑容親切,但稱呼上沒半點親昵套近乎的意思。


  東太後上下掃視了樂岫一遍,果真是那個女人養出來的,身上那股討人厭的勁,跟那女人一模一樣。


  “給瑤公主賜坐。”


  東太後吩咐旁邊的宮娥,等到樂岫坐下才繼續道,“哀家今日叫馨琦她們進宮話,想你平日在宮裏也沒個年紀相仿的姐妹作伴,所以就叫你過來話。”


  “謝太後娘娘愛護。”


  樂岫側眼見瞧見旁邊的姑娘朝她偷偷眨了眨眼,樂岫回之一笑。


  朝她眨眼的自然就是這書裏的女主,溫雨蘭。


  原主跟溫雨蘭的交情起源於原主在鄉間無依無靠,差點被人拉去當妾,溫雨蘭遇見出手幫了原主,雖然最後原主是被戚淵派的人救的,但原主一直把女主當做救命恩人。


  而女主對原主也是一眾千金中最和善的,原主有些像是把女主當做了救命稻草,努力的目標,不過後麵發現自己怎麽都成不了女主那般,絕望之間以恩變怨,對女主動了殺心。


  樂岫沉吟想著事,溫雨蘭餘光看到她目光落在衣裳下擺出神,輕聲道“聽公主殿下前幾日病了幾日,現在身體好些了嗎?”


  溫雨蘭聲音輕輕柔柔,溫婉不過。


  “風寒而已,已經沒事了。”


  “那便好,氣多變,公主要保重身體,有些事過去了便是往事,人不能時時刻刻被往事牽絆住。”


  這是在開導她,樂岫點點頭,想到卻是戚淵讓大太監管教她的事,估計宮外都傳遍了。


  閑聊了兩句,多是在太後在問三個姑娘的話,太後問到護國公府家四姑娘滕靜思:“你娘再不給你哥哥選媳婦,怕是京城的姑娘們都要急壞。”


  滕靜思是護國公府的嫡姑娘,她嫡親哥哥自然也隻有被稱為公爺的滕雲齊。


  樂岫注意到太後提到滕雲齊,溫雨蘭神情比之前要認真一些,注視著滕靜思,等著她的話。


  滕靜思撇了撇嘴:“太後娘娘你不曉得,不是我娘不願意替哥哥定親,隻是哥哥自己推三阻四,我祖母哥哥像是個孩子,聽著娶媳婦就害怕呢。”


  “所以就由著你哥哥不娶了?”


  “自然是不行的,我娘相看著呢,隻是起先就答應了我哥選的人要中他的意,所以要琢磨著他的喜好,祖母了反正這京城的貴女總有哥哥看中意的,要是京城沒有,就往江南找。”


  著,滕靜思不經意地瞟了樂岫一眼。

  樂岫捕捉到了這一眼,不覺得奇怪,這京城的人都曉得,瑤公主曾看護國公府公爺看愣神過。


  而且這也不是謠傳,原主的確是暗自喜歡滕雲齊。


  “那雲齊可真的要挑花眼了。”


  東太後絲毫不覺得護國公府這般選兒媳有什麽問題,如今京中如日中的勢力,護國公府就占了一個。


  若不是怕戚淵猜忌,寧家姑娘走了後妃這條路,就不好跟其他大門閥聯姻,她倒是想讓侄女嫁給滕雲齊。


  隻是可惜了,戚淵不是個容易糊弄的,對她的尊重也就那樣。


  在室內稍坐了一會,東太後帶著她們一同去禦花園賞花聽戲。


  禦花園搭了錦帳,伶人在台上甩袖,樂器從箏換到了蕭。


  樂岫瞧著,覺得自己也可以禮部要幾個擅樂的伶人,平日自己躺著看書,旁邊有伶人演奏,倒是享受。


  “聽公主發落了瑤華宮的宮人,是為了何事?”


  聽了半的曲,東太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不經意地朝樂岫道。


  被所有人看著,樂岫笑道:“無事,就是罰了身邊伺候的嬤嬤。岫兒想用庫房父皇賞賜的器物,那嬤嬤卻好東西不能用,岫兒想父皇賜給岫兒東西,岫兒用了才是不浪費父皇的心意,那嬤嬤卻一直囉嗦,聽著心煩便讓她領了板子。”


  今日東太後有兩件事,一是把她的侄女寧馨琦留在宮中陪她,二就是瞧瞧樂岫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了。


  肖嬤嬤的事,東太後還想著樂岫就是不誠惶誠恐,聽到她問起,也該心虛,沒想到她大大方方,輕描淡寫根本就沒把打肖嬤嬤當回事。


  東太後擱杯子的勁稍重了些,琺琅瓷器敲擊梨花木的桌子,一聲沉響。


  聽著戲本來覺得無趣的滕靜思雙眸倏然有了精神,盯著樂岫的方向。


  “太後娘娘手滑了?可疼著手?”


  樂岫聽著聲音擔憂地看著太後手上的護甲,這玩意好看是好看,但卻不怎麽方便拿東西。


  她臉上的神情就透露出了她的意思,東太後臉不自然地顫了下,以前一身土氣抬不上台麵,現在則是市井民,滿肚子的油滑。


  “肖嬤嬤是宮裏有資曆的嬤嬤,帝王都需要諫官正衣冠,你初到宮廷,若是聽到什麽不順耳的話,就動輒打罵懲罰,從此以往誰還會對你實話,須知忠言逆耳。”


  樂岫頷首:“太後娘娘交道,岫兒記下了。”


  也就是記下了,至於往後怎麽做,樂岫一點當場跟東太後分享的意思也沒有。


  “行吧,都散了。”


  東太後陡然站起,“嫻妃你替哀家照顧好幾位千金,過會一定要安然送回各府邸。”


  衣裙上金絲線鳳尾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東太後這一走明顯是拂袖離去,背影讓人看了就膽顫,但樂岫吃著果子,渾然不受影響。


  寧馨月看著都有幾分佩服樂岫的臉皮,鄉下人的臉皮果然是在泥地裏滾過,厚的不行,怪不得能叫戚淵父皇,還讓戚淵給她賞賜了那麽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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