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燭陰之言
“你我二人，結契之時隻有各自師父在場，終究是個遺憾。”他就不必多說了，他的父母早已仙逝多年，上到碧落下至黃泉恐怕再也難尋一絲殘魂。但是小虞兒生父尚在人世，這結契之禮還是需要讓他有所見證。“這算不算是凡塵所言的‘無媒苟合’？”
鶴歸慕突然語出驚人，嚇得正在輕撫地上青蔥水嫩的靈草的鳳驚虞一不留神，手下使勁，將靈草連根拔起。她趕緊將靈草埋了回去，然後哭笑不得的說：“慕大人，你若這般想，將玄女娘娘還有我師尊師父置於何地呀？”
況且，他們山海間，也不興這一套！
“還好，我看上去應該不算太老？”一向自信的鶴歸慕突然間就不自信了。真真算起來，狐九襄恐怕也要叫他一聲老前輩。以後見了麵，於輩分之上，他還真是有點羞赧。
“噗……！”鳳驚虞見他這個樣子，實在是忍不住了。“你麵對我師尊還有師父的時候都沒有這個樣子，怎麽一想到我阿爹就膽怯了呢？”
“因為那是與你血脈相連的人。”
燭陰古神還有棲梧長老，他們是小虞兒的師長，對小虞兒的事，他們可以質疑卻不會插手。但是狐九襄不一樣，狐九襄是小虞兒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至親之人，他的話，小虞兒必須要尊重。
“放心！阿爹他不會嫌棄你的。”每當她與阿爹說起慕大人之時，阿爹都很是敬佩。雖然不知道，這種由衷的敬佩之意會不會帶到兒女情長之中，她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也沒有嫌棄你老！”
這話，像鳳凰弓射出來的鳳凰箭，一箭紮在了鶴歸慕心裏。“小虞兒，你這話，著實讓人心疼！”
“疼？”鳳驚虞狡黠一笑，突然間化身為鳳，一隻小小的金鳳。小金鳳歪著頭，抬頭看他。“疼的話，給你抱抱？”小小的模樣，甚是喜人。
被她這麽一出鬧的一愣的鶴歸慕將小金鳳抱起，既然投懷送抱，他又何必客氣。“真是越來越皮了！”輕撫著小金鳳順滑的鳳羽，再看看化身成小金鳳後不甚明顯的兩根金翎，鶴歸慕想著，還是要尋個法子讓尾翎趕緊長出來的好。
四周的雲海翻騰著，一縷彩光從雲層中破雲而來，鶴歸慕伸手，那一縷光，就穩穩的落在他手上，化為一麵雲鏡。
“是族裏發來的？”鳳驚虞依舊是小金鳳的模樣，直接撲棱著翅膀飛到了鶴歸慕肩上，看向雲鏡裏頭。
“陛下！”雲鏡那頭的彩鳳咋一見鳳驚虞還有些驚訝，反應過來以後，便抿嘴笑。
觸感順滑的鳳羽時不時的擦過鶴歸慕的耳畔，引起一陣戰栗。鶴歸慕忍無可忍，伸手將她抱了下來。調整了一番雲鏡的位置，讓鳳驚虞在他懷中可以看到對方。
“可是有什麽要緊事？”鳳驚虞問道。鳳凰一族，若非急事，一般不會打擾她。
那頭的彩鳳道：“冥君他……”
“他怎麽了？”雲白還沒回到丹穴山，鳳驚虞怕他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冥君不知從何處挪了一座山頭過來，就安置在了丹穴山的陰麵。”
……“他想幹嘛？”鳳驚虞不解，這冥君的腦子，是不是跟他們有些不一樣？
“我們回去看看？”鶴歸慕問。
小金鳳從他懷中溜出來，化身為金衣女子。陽光下，金光璀璨，光彩奪目。麵對翼族之事時，她變得十分冷靜，普通變了一個人一般。“吩咐下去，丹穴山上的鳳凰暫時避開冥君，本皇立刻回來！”
冥君所為，無非也就是為了雲白。
“走吧！”鳳驚虞扯了片雲下來，鶴歸慕也就不化鶴飛了，同她一起，騰雲而去。
而在玄女宮的一座孤峰之上，狐九襄默默的呆坐著。心裏很慌，很亂！
他慌的不是綰綰將鳳皇關進了魅之境，而是被關進去的鳳皇的所作所為。魅之境，顧名思義，被關進去了，就會陷入粉色的夢境之中，為所欲為，直至死亡。
這也是為什麽魅之境會籠罩在一層緋色之中的原因，那片緋色，是血氣的沉澱！
鳳皇陛下身為女子，進入魅之境，不僅沒有陷入幻境，反而清醒的很，甚至找到了魅心。這是綰綰都做不到的事！
這一切的一切，隻說明了一個事實。
鳳皇陛下鳳驚虞，是他的……女兒！
他掩麵而泣。
燭陰站在雲頭，看著他悲泣的樣子，似有所感。初見之時，是一個狼狽逃竄的青蔥少年；再見已是痛失摯愛；而現在，則是一個不知所措的滄桑旅人。他見證了他的人生，卻感受不到他的悲傷，但唯一不變的意願，便是將他收歸門下。
“找到了女兒，不該笑嗎？你又為何要哭？”燭陰自雲頭落下，踱步至他跟前。
狐九襄抬頭，看著麵前身形高大的燭陰，茫然無措。燭陰皺了皺眉，覺得他麵上的靈寶很是礙眼，便伸手除了下來。看著露出了絕色容顏的狐九襄，甚為滿意。
“你還未回答本尊，為何如此悲泣？”
“悲泣？”狐九襄喃喃道。“我並非悲泣，隻是百感交集，一時之間，無法自控而已。”
他不曾想到，他的女兒，就近在咫尺之間，還出落的如此大氣磅礴，還成為了翼族的王。“她很好，比我好多了。”他回想著，從她再次進入鳳凰族墓起，她從來不曾在他麵前自稱過本皇。他想到了她離開族墓之時，那深深的一拜——原來，那是給傾城的。
是啊！鳳皇鳳皇，翼族之主，又怎麽會不知道魅之境呢？
“既然再次擁有，就不要錯過，好好珍惜。”燭陰看著他逐漸堅毅的神情，出言提醒。“不要覺得你這是為了她好，就擅作主張。你若真的是為她好，就該坦然與她相認。”
他的樣子，分明就是覺得自己對不住小虞兒，想要離開，在暗處默默守護她。
“她很想你，如同你想她一般！你若離去，她定會去尋。來回之間，徒增傷悲。本尊勸你，還是好好的在此，等待她的歸來。”
“歸來？”狐九襄驚訝的抬頭。“她離開了？”
“她是翼族女皇，翼族之事，她無法推卸。”燭陰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帶起一陣呼嘯的天風，衝過狐九襄，向更遠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