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馬戲《啟》

  “來一來看一看了嘿！各位鄉親父老，咱吳某初到此地，需要些盤纏來果腹，特帶吾大兒三寶，二女福來給各位逗個樂兒，希望各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實在不行大饃饃咱也收，哈哈。”


  1979年，一個三十來歲，穿著大棉襖，帶著破皮帽子的吳剛站在繁華熱鬧的街上，朝著來來往往的人們喊著話

  旁邊栓著兩隻乖巧的猴子，一隻敲著鑼，另一隻則翻著跟頭，這一新鮮的景象讓過往的人群停住了腳步，扒頭瞧著這兩隻猴子。


  吳剛待了一會，見人群已經匯集了過來，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然後不緊不慢的鬆開了兩隻猴子脖上的繩

  隻見那隻三寶被鬆開後，舉著鑼朝著人群就衝了過去，嚇得剛剛圍來的人群急忙避開，卻不曾想三寶衝了過去後，一個急轉彎，圍著人群繞了起來，手中還拿著鑼，學著人的模樣手揮舞著，蹦蹦跳跳的示意人們給些喝彩的掌聲。


  那些沒被嚇到的人笑話著剛才被嚇到的人膽子，被嚇到的人則沒好臉色的嗬罵著這不懂規矩的猴子。


  吳剛聽著那些人的嗬罵，也一同笑著罵著三寶，而福來則拿著繩子作勢要捆它。


  嚇得三寶連忙躲閃，慌不擇路的爬到了吳剛的頭上，摘下他的破帽子捂在了自己的頭上，蓋住了雙眼，好像自己看不見就沒有危險了一樣，這一戲弄，逗得人們一陣哄笑。


  吳剛也連忙假意攔住了福來，好言勸導，讓福來消氣。


  福來裝作人一樣叉著腰，張著嘴罵著捂著自己眼睛的三寶。


  三寶聽到吳剛為它求情，偷偷地抬起了點帽子漏出了雙眼，心翼翼的看著福來。


  這時吳剛朝著女同誌們道：“好嘛，常咱沙陽男人怕老婆，我這三寶原來也是個孬貨！”


  聽到此話，女同誌們又是笑的前仰後合，而那男人們則喊著：“嘿，你個破耍猴的，誰怕老婆呢！”


  話音未落，旁邊的女同誌就揪住了喊話男人的耳朵，扯著他道：“怎麽著？你這是要造反啊！”


  嚇得那男人連連求饒，又是引得人們一陣大笑。


  福來好像也應和著女同誌一樣，一把搶過來了吳剛手裏的鞭子，趕著三寶耍了起來。


  隻見三寶一會一個空翻，一會拿著獨輪自行車騎了起來，一會鑽著圈，卻總時不時的偷偷看向福來。


  但凡福來發現三寶看向它，就是一鞭子上去，驚得吳剛連忙又前去勸解福來，卻不曾想福來一鞭子抽在了吳剛的屁股上，吳剛吃痛的捂著屁股，看向福來。


  剛想質問，鞭子又抽了上來，嚇得吳剛左跑右跑，卻怎麽也跑不出鞭子的範圍，最終，吳剛跟著三寶一起表演著翻跟頭，鑽圈子。。。


  “哈哈，三寶，福來，想吃啥，你爹我給你們買去。”


  一個多時後，吳剛點著手裏幾分幾分的錢，嘴中還叼著一個大白饃饃，喜不自勝的咧著嘴，向兩位功臣問道。


  三寶和福來也湊在一起看著吳剛點錢，急的抓耳撓腮，但不難看出，它們也知道隻要吳剛手裏的紙片拿的越多，它們就能吃到越多好吃的。


  終於，吳剛點清了多少錢，心翼翼的疊好，一部分塞到了自己的鞋底裏，另一部分則放在了胸口自己織的布袋中，站起身。


  而福來和三寶早就按耐不住，胡亂的幫吳剛收拾好了家當，隨後蹦在了吳剛的左右肩膀上，揪著他的頭發讓他趕緊出發。

  吳剛愛撫的摸了摸兩猴，朝著集市走去，在冰冷的台階上留下了一個碩大的屁股印和兩個屁股印。


  吳剛，一個在以訓猴為生的村中長大，村中每家都是訓猴人，每年的開春便有大堆人背著自己的猴，拿著家當奔向四方，將近年底再返回家中。


  每年過年便是村中最熱鬧的時候，那些出門闖蕩回來的槽漢會蹲在門口給自家輩兒講著外麵世界的趣事。


  當然，也有一些訓猴人永遠的回不來了，所以，每當過年，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每逢這個時候，少時的吳剛則會跟自己的夥伴蹲在村口的大樹下，等待著自己家中的長輩回來，期望著自家老漢能帶什麽新鮮玩意兒回家。


  吳剛的父親就是典型的訓猴人。


  不如意，在經過了戰爭，變革後，每年出去的人越來越多，回來的人卻越來越少，吳剛的父親也很少再往家裏帶那些稀奇的玩意，人也越來越滄桑。


  終於，在吳剛16歲的時候，自己的父親再也沒能回來，父親的猴子也沒了蹤跡，家中隻留下了自己的母親和兩隻猴子。


  訓猴的人越來越少，挨餓的人越來越多。


  看著吃著自家糧食，卻沒有任何用的猴子，終於，有一家人把自己養的猴子殺掉，吃了肉。


  那肉香飄散了數裏，覆蓋了整個村子。


  那些餓的青黃不接的人們好像才反應過來，猴子，也是能吃的。


  於是，有些餓的要死的人們殺掉了自己的猴子，換做一口肉吃。


  但是不夠吃啊，人們還是挨餓。


  為了避免餓死，一些地痞流氓挨家挨戶的搜哪家還有猴子。


  那些不忍心殺害自己猴子的人們終於還是遭了罪，但凡有猴子的，都被那些人搶了去，做成了肉湯。


  失去了自己的猴子的人哭的昏黑地，家中老漢有的不受這種氣，抄起農具就要跟人家拚命，卻被人們打個半死。


  而半大的吳剛看到這一幕，生怕自己老漢留下的猴子被人吃掉，便在一夜裏，哭著跟自己的母親跪著拜別之後，帶著兩隻猴子偷偷摸摸的跑了出去。從此再沒回來過。


  “唉，這世道也好了，希望自己的母親還健在吧。”


  看著肩頭正在吃著香蕉的三寶和福來，吳剛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不禁暗暗想到。


  這些年吳剛不是沒想過回去看看，但他卻忘記了回家的路。


  那時年少，本就是夜裏偷偷摸摸跑走的，在林子裏鑽了三三夜，沒遇上豺狼野獸，卻把自己給累倒了，身邊兩隻猴子什麽也不懂，被綁在吳剛的身上，隻能守在身旁。


  等吳剛再次蘇醒的時候，已經被附近的鄉民搬回了自己家，幹枯的嘴唇顧不得喝那一口稀的沒幾粒米的熱粥，慌忙要找自己的猴子。


  還好，遇見的是一對好心的老夫妻，並沒有殺害它們。


  在逗留了幾後，吳剛拜謝過那兩位好心人，便踏上了自己也不知道去哪的路，靠著耍猴，偷東西，一直活到了今日。。


  在問過無數人自己的家是哪裏後，終於，他鎖定了一個村莊，打算要回去看看自己的母親。


  這裏，離家鄉已經很近了，吳剛不由心頭有些緊張，換了不少豬肉，提上水果，便帶著三寶和福來，朝自己的家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