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還活著
無言以對的苗盈東走了出去,看到苗錦坐在沙發上,蜷縮著雙腿,在看摩洛哥的介紹,電視裏播放的是一段城牆的故事。
這個節目就是一個普通的紀錄片,看的人很少,沒有什麽收視率,苗錦也是偶然翻到的,若不是摩洛哥,她可能也會翻到籃球的節目去了,苗盈東看到苗錦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電視。
解說員說:美國大兵在押運軍火的時候,因為押運失誤,炸掉了一段城牆,造成了人員的“重傷”,苗錦看著,心裏就在絞痛。
苗盈東走了過去,坐在了苗錦的身邊,說了句,“苗苗”。
苗錦叫了句“爸”,便靠在了苗盈東的肩膀上。
苗盈東拍著苗錦的肩膀。
那一刻,苗錦覺得,她和聶以恒的事情,苗盈東是知道的,雖然他從來不說。
但是媽知道,他也應該知道的,可能兩個人私下交流過。
這一刻,苗錦和苗盈東心照不宣,苗錦就靠在苗盈東的肩膀上抽搐。
苗盈東皺著眉頭又看了邱東悅一眼,意思非常明顯了:看你幹的好事!
邱東悅轉過身子,苗盈東大概對苗苗采取的是無為之治的政策,他們父女兩個,誰也不說,誰都懂,就她在中間做惡人,苗盈東和苗苗之間,有她進不去的親密。
江行雲來了,苗盈東是後來才注意到的,他調了台,正好下一個台是籃球節目,上次苗盈東也注意到,苗錦愛看籃球了,看這個節目,應該是很適合的。
“你來了?”苗盈東問江行雲。
“是,爸。”剛才苗盈東調台,江行雲已經看見了,摩洛哥的標誌性建築,江行雲知道,知道他們正在看的是摩洛哥的介紹。
江行雲坐到了苗錦旁邊,攬過她的肩膀,“怎麽了?”
苗盈東站起來了,進了臥室,並不搭理邱東悅,邱東悅的心裏跟吃了蒼蠅一樣。
苗錦的身體本能地靠在了江行雲的懷裏,“沒什麽啊,在想你怎麽還不來。”
“我這不是來了?”江行雲幾乎把苗錦都攬進懷裏了。
“晚上在我家吃飯吧?我也沒回家做飯。”苗錦笑著問江行雲。
“好。”
因為剛才苗錦一直很傷心,所以,並不曾注意到,剛才電視裏的用詞——重傷!
今天晚上,江行雲在苗錦的家裏吃的飯,苗盈東沒吃飯,說沒胃口,一直在房間裏沒出來,又弄得邱東悅跟個小人一樣。
為了苗苗,邱東悅可是把苗盈東得罪透了。
江行雲和苗錦回去以後,苗錦還得裝得跟個沒事兒人一樣,說著很多挺開心的事情,說自己小時候的事情,苗盈東多疼她,江行雲隻是淡淡地說道,“是麽?”
苗錦便說“是”,她說明天想去找陳露玩,最近快過年了,也沒有翻譯任務,陳露快去瑞士了,她找陳露說一下,明年的翻譯計劃,江行雲說“好。”
“既然你這麽無聊的話,我們生個孩子吧?”江行雲說到。
苗錦愣了一下,說道,“可我——”
“你什麽?”
“我還沒想好,既然你這麽說的話,那就生吧。”
其實江行雲也不想這麽快生孩子,他還想單獨和苗錦過兩年。
畢竟二人世界,以後再也不會有了,顯然苗錦也並沒有做好準備。
“要生孩子的話,我過幾天得先去做一下體檢,將來對孩子也好,你說呢?”苗錦偏過頭來,看著江行雲。
“好。”淡淡的路燈照著江行雲的臉,他似乎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
因為他沒有什麽表情,苗錦便也不那麽開心了。
晚上兩個人做的時候,還是用了套,因為要過幾天體檢完了才能懷孩子。
第二天,苗錦便去了陳露家裏。
“上次給政府翻譯的文件交上去了?”苗錦問。
不知道為什麽,苗錦對上次遠在重洋的“聶中校”有著不同的感覺。
“交上去了,最近沒事,準備過年,吃話梅,瓜子,曲奇,呶——”陳露從冰箱裏抱出來很多吃的,“你沒事怎麽不生個孩子玩?我也好當幹媽。”
陳露邊說邊打開了電視,陳露喜歡看泰劇,一個職業女性很愛看泰國的狗血劇情。
“你和他的觀點倒是一樣。”苗錦說到。
陳露看了苗錦一眼,笑著說道,“看起來你是真的該生了。”
苗錦笑笑。
接著,陳露的房間裏就響起了嗑瓜子的聲音,剝包裝袋的聲音,陳露為了劇情或者仰天長嘯,或者掩麵哭泣的聲音。
苗錦本來就對這種連續劇不感興趣,不過看著陳露入戲覺得很好笑,劇情她沒看,就是看了開頭就知道結尾的劇,沒什麽懸念,反正覺得挺狗血的。
然而這時候,戲劇性的一幕就出現了:電視劇裏出現了和苗錦現實中一樣的劇情,男配死亡了,把戰場上自己的勳章和帶血的衣服都寄給了女主。
苗錦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心裏跳得厲害。
陳露這時候卻把電視關了。
“怎麽了?怎麽把電視關了?”苗錦問,她很想看看下麵的劇情是什麽樣的。
“劇情掉鏈子。”
“怎麽掉鏈子了?”苗錦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還沉浸剛才的劇情中。
“這個編劇啊,不動腦子。本來雖然劇情狗血,但邏輯還都在線,可偏偏這裏,特別掉線。”陳露又說。
“怎麽了?”
“我媽過世了,你知道嗎?”陳露問。
“知道,你曾經說過。”苗錦記得,好像今年春天,陳露曾經提過,畢竟人過世了是大事,所以,苗錦記著。
“我媽是車禍過世的你知道嗎?”
“不知道。”
“當時我去了現場,我媽的情況特別特別慘烈,身上被撞到很多的器官都甩出來,衣服染紅了,我看到就想吐,很想吐,不是覺得惡心,是因為這種事情發生在最親最親的人身上,我接受不了,神經性嘔吐,這種情況持續了半年才好,後來,我妹妹才趕來車禍現場的,我不想讓我妹妹看到那麽慘烈的場麵,就盡量讓法醫趕緊把我媽的屍體斂走,我不想讓我妹妹知道,情況曾經那麽慘烈!”陳露說起過去,特別沉靜,和往日的活潑不同。
“那說明什麽?”苗錦又問。
陳露抬起頭來,看著苗錦,“你不懂嗎?親人的感受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一看這個編劇就沒有經曆,瞎編!男二這麽愛女主,怎麽會把帶血的軍裝寄給女主?他也希望女主往後過的好啊,難道臨死還要詛咒女主嗎?”
苗錦目瞪口呆,心髒漏跳了半拍,聶以恒是不會詛咒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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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他們之前還一直通話,他告訴她,他馬上就複原回來了,複原回來,他就是美國國籍,先落戶下來,別的再說,這樣一個人,怎麽可能會詛咒苗錦?
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沒死,他寄帶血的軍裝是因為要向苗錦證明,他犧牲了,真的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這是此地無銀的做法,他身在其中,永遠無法體會真正死亡人的感受和做法。
那天苗錦看到的那個臉上帶疤的男人,很像他,很像他。
那天的電視裏也說了,是“重傷”。
當時苗錦一直以為是節目製作人不知道實情,又或者——
苗錦心裏非常非常緊張,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希望聶以恒活著,即使這輩子做不成夫妻,可她希望他活著,好好地活,她又怕這是自己在這裏瞎猜測,會竹籃打水一場空,畢竟他的東西都是他的戰友寄給她的,戰友並不知情,也不會考慮這麽多。
苗錦一下子抱住了陳露,一口悶氣從胸口提了上來,“謝謝你,謝謝!”
接著眼淚就止不住地湧了上來。
陳露莫名奇妙的,“謝我什麽?”
“謝謝你今天的醍醐灌頂,若沒有你,我永遠都不會知道的。”說完,苗錦站起來就走了,她要查在那天的事件中,被炸傷了的那個傷員的名字。
她不能直接問聶以恒的情況,因為既然要給她寄血衣,肯定是希望她以為他死了,她不知道他有什麽難言之隱,可她知道,查他,會空查無門。
苗錦有很多的資源,會查到那個傷員的名字。
苗錦用兩天的時間,查到了傷員的名字叫做——費爾南德。
在做這些的時候,苗錦都是偷偷的,心裏非常緊張,害怕看到真相。
當然,最害怕的還是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自從知道聶以恒可能還活著,可能因為心裏裝著這件事情,也可能因為還有好多的未盡事宜沒有答案,所以,她晚上總是睡不著覺,對江行雲,多少有些應付,苗錦知道,她這個樣子是不對的,所以,她的心告訴她,要多對江行雲用點兒心,苗錦便早早地起來給江行雲做飯,晚上很主動,軟軟的,糯糯的,很配合江行雲。
“怎麽了?怎麽感覺心不在焉的?”江行雲問,他輕吻著苗錦的臉,把她的頭發撫到耳朵後麵。
畢竟是枕邊人,苗錦情緒的變化瞞不過江行雲,不過這幾日,她的耳朵沒有紅。
隻要耳朵沒空,即使是上天入地的要求,江行雲也能夠做到,他有這個能力。
“沒什麽,前幾天陳露說她要去瑞士滑雪,我也心心念念地想去,一旦動了這個念頭,在家裏便坐不住了。挺想去的。”苗錦說到。
“那還不簡單?我定機票?”江行雲問。
“我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去呢,過幾天,好麽?阿衍?”苗錦攀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身下問到,這幾天她柔情似水的樣子,江行雲簡直愛極了,雖然江行雲也感覺到不對勁。
直到第二天,她一個同行把費爾南德哥哥的電話號碼告訴了苗錦。
是上午十點鍾,苗錦剛剛打掃完了衛生,她在沙發上坐著。
電話發過來的時候,她正在平靜這幾天自己一直浮著的心情。
然後,電話就發過來了。
苗錦看了這個電話號碼好幾遍,瞬間,她的心就平靜了,至於為什麽突然平靜,她不清楚,因為她知道——聶以恒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