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1章 和我一起走吧
顧青辭心口仿佛被刀子劃開一般的疼，也就是說，穆玄景為了易容，忍受了經常劃開臉頰的疼痛。
她哽咽著抱緊了穆玄景，“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離開我們？為什麽要易容成另一個人？”
穆玄景親吻了她的額頭，“當年，我被人救起時已經身在海邊，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去找你，可這時我查到東陵人還在搜尋我，我便順勢放出死訊，這樣才能保住你。”
“可就在我打算暗中回去時，又得知我們的孩子根本沒死，他隻是被冷夜藏了起來，我份身乏術，隻能選擇先去東瀛。”
“巫族人十分謹慎，為了得到賀齊的信任，我不得不化身無名，在巫族一直待下去，隻為了查清孩子的下落，當我得知巫族少主就是我們的孩子，青辭，我真的很想立刻飛到你身邊。”
顧青辭抱住了他，給了他一拳，“你這個混蛋，你知道這三年我是怎麽過的麽？如果不是你還留給我一個女兒，我早就不想活了！”
穆玄景任由顧青辭發些，低啞的嗓音帶著隱忍和自責，“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很多次我忍不住想要回北晉，想立刻到你的身邊，可我發現了寧昭和東陵的蠢蠢欲動，留在巫族，我起碼可以用自己的辦法去保護你們。”
顧青辭心裏都明白，她也知道穆玄景隻會比她更痛苦。
突然，她緊張地看著穆玄景，“現在巫族到底怎麽樣了？為什麽巫族還和寧昭有關係？”
穆玄景細細和她說了，“這件事冷夜也不知道，當年巫族脫離寧昭後，如日中天，直到在北晉差點覆滅，之後巫族人一直躲在東瀛，是賀齊與寧昭重新聯係，並且和寧昭勢力互相利用，借著東瀛這殼，慢慢複蘇。”
顧青辭這才知道，在她帶著安安平靜度日的三年中，穆玄景麵對了多少生死攸關的時刻。
“現在呢，你可以回到我們身邊了？我們能不能帶清兒回家？”
穆玄景安撫地看著顧青辭，“我還要回去一趟，利用巫族和寧昭的關係，查出寧昭勢力的位置。”
顧青辭緊張地抓住了穆玄景的手，雖然他說起來如此輕鬆，可她知道，這一定不會是一點簡單的事。
不然，他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來見她？
顧青辭下意識地抱緊了穆玄景，“這件事一定有危險對不對？我不想讓你去！要去的話你帶我一起去！”
穆玄景撫摸著顧青辭的臉頰，輕聲道：“你不能去，你要照顧好清兒，等我回來，一同回去。”
聽到清兒，顧青辭眼圈紅了，“清兒他人呢？”
穆玄景唇角微揚，“一會兒你就能見到他了，他已經知道你我的身份，清兒很聰慧，很像你。”
顧青辭咬住唇，“他會不會怪我，一直沒有找他。”
穆玄景摸了摸她的下巴，“清兒很喜歡你，也很想見你。”
說著，穆玄景低下頭，將下巴擱在顧青辭的頸窩處，“青辭，謝謝你，給我一個家。”
顧青辭看著穆玄景，“也是你給了我一個家，現在，我們要為了這個家，並肩而戰。”
哪怕還有說不完的話，哪怕擁抱和親吻都不夠訴說思念，可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與穆玄景約定好接下來的事，兩人不得不暫時分開。
獨自回到軍營，顧青辭驚詫地看到，她的帳篷裏躺著一個尚且熟睡的孩子。
應該是穆玄景調走她後想辦法送過來的。
確認過那張清秀的小臉，的確是那晚她見到的那個孩子。
顧青辭抹幹眼淚，守在了冷亦清的身邊。
盡管在安安身上，她學會了做一個母親，可看著冷亦清清秀的小臉，她心裏還是複雜難言。
有再次能守著親骨肉的欣喜和慶幸，但也有害怕，她害怕她的清兒會不喜歡她。
足足看了半個時辰，床上的小人兒終於醒了。
模模糊糊地醒來，冷亦清想到這兩天知道的事，又看到了一張清豔脫俗的臉，他頓時僵在了原地。
到底是孩子心性，得知自己的親生母親還活著，並且一直在找他，他激動地看著顧青辭。
想要親近卻不懂該怎麽說怎麽做。
他迅速爬了起來，卻坐在床上看傻了。
看著這張越看越和自己相似的小臉，顧青辭吸了吸鼻子，衝冷亦清伸出了手，柔聲道：“清兒，娘親在這裏。”
盡管冷亦清從小早慧，可在這時腦海早就一片空白，他撲進了顧清秋的懷裏。
“娘親……娘親……”先是試探地低語，隨後是肯定的呼喊。
從他小時候起就知道自己是個沒有娘的孩子，天晴了沒有娘親帶著他上山玩耍，下雨了也沒有娘親為他添衣。
看著和他一起玩的孩子一到吃飯的時候就有他們的娘親喊他們回家，冷亦清心裏說不出的難過。
盡管所有人都對他恭敬，叫他少主，可他不想要這些。
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他覺得自己好像做了最好的夢，好到根本不想醒來。
這時，聽到動靜趕到的顧家夫子在顧清秋的帳篷外差點著急壞了。
聽門口的守衛詳細描述了情況，他們一對視，似乎明白了唯一的可能性。
“一定是清兒！”
顧元朗和顧青雲的喜色溢於言表。
雖然他們來說，冷亦清已經是一個十分遙遠的親人，但自從得知他的存在，兩人沒事就會去巫族人那兒問一問冷亦清的所有事。
從他小時候聽到近期，顧元朗和顧青雲都對冷亦清愈加親切。
畢竟這是他們失散多年的親人。
聽到外頭的動靜，顧青辭連忙帶著冷亦清出來。
顧元朗紅著眼眶，抱住了冷亦清，“孩子，我是你外公。”
冷亦清抬頭，看著顧元朗，又看著顧青雲，或許是骨子裏還留著一半顧家的血，他打心底裏覺得親切。
“外公……舅舅……”
顧元朗和顧青雲高興得連連答應。
就在眾人都在賀喜之時，冷亦清突然看到人群之外的一道清瘦的身影。
他急忙喊道：“爹！”
顧青辭下意識抬頭，卻見到冷夜站在人群之外。
顧元朗目光複雜地看了眼冷夜，最後和顧青辭說道：“小辭，這件事怎麽辦，有你做主。”
顧青辭拉著冷亦清的手，輕聲道：“清兒，走，娘親帶你過去。”
冷亦清緊張地拉著顧青辭。
一邊是養育他六年的爹，一邊是他的娘親，冷亦清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娘親，我以後是不是不能再喊爹了？”
顧青辭心疼地摸著冷亦清的腦袋，她不想她的孩子這麽小就學會虛偽，也不想他這麽小就接受如此慘痛的現實。
“清兒，雖然你姓穆，但這六年，並不是沒有意義的，以後你便喊他義父，是他救了你，還養育了你六年，你要感恩。”
“穆亦清……”冷夜站在原地，雖然是太陽下，他的臉卻很蒼白，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
看向顧青辭，冷夜眼底埋著感激。
他看著顧青辭身邊的小小人兒，心裏很痛，但也有一絲慶幸。
顧青辭沒有把真相告訴這個孩子，也沒有讓他恨自己，而是給了他在孩子麵前的體麵。
顧青辭放開手，示意清兒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穆亦清跑到了冷夜跟前，擔心地看著他，“義父，你的病好了麽？”
這一聲“義父”讓冷夜心裏悲喜交加，他一把抱住穆亦清，“清兒……”
他何德何能，做盡了惡事，最後卻有一個如此純粹的小人兒，滿心滿眼裏都是真摯的關切。
“清兒，聽義父的，回到你真正的爹娘身邊，一輩子好好地活，別向你義父一樣，到頭來什麽都沒有。”
穆亦清看著冷夜，帶著稚氣的眸子還不能理解這些話，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義父，巫族回不去了，你和我一起走吧。”
冷夜蒼涼一笑，“好。”
他知道，自己是走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