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一刻也舍不得
穆玄景出去後，咳了一聲，語氣冰涼，警告道：“赫連城，你若不懂分寸，我不會對你客氣。”
說完，他走到回廊下，背過身去。
顧青辭隨手拖了一張竹製的小凳子，坐在了床前，“你這樣子要是傳出去，不怕地位不保？”
在佛堂鬧事是對神佛大不敬，在太後靈位前酗酒是對生母大不敬。
赫連城沒睜開眸子，“小娘子……以後我便真是一人獨行了。”
顧青辭一怔，隨即意識到了他說的意思，其實她又何嚐不是一人獨行了一輩子，這才有第二世的重新開始。
“赫連城，你母親很愛你，以後你也會有自己的家。”
顧青辭知道，這樣的安慰很蒼白無力，但她是真誠的。
赫連城微微睜開了眸子，纖長的睫毛微顫，“謝謝你願意在這種時候演戲演到最後，讓她離開前沒有那麽遺憾。”
顧青辭搖了搖頭，“我不是因為和你的承諾才這麽做，我喜歡和你母親的相處，她是個讓人很舒服的女人，我願意陪她這段時光。”
赫連城苦笑道：“小娘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自己的母親被人害死了，而我卻隻會在她靈前鬧事。”
顧青辭擰眉道：“別這麽說，我知道你有苦衷。”
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這青峰山背後的勢力居然可以壓製西涼皇室，但她明白，赫連城平時再怎麽隨心所欲也要顧及到自己的身份。
他赫連城是一國之君，肩負著西涼的興亡盛衰，況且就光一個西涼皇族，就夠給他施壓的。
看起來赫連城過得十足瀟灑，其實他也活在框架中，很難有真正的自由。
“若能依我心中所想，便是平了這青峰山也不足泄恨，可我做不到。”赫連城那雙桃花眸少了生機，帶著苦澀。
“這是我第一次在你麵前說自己做不到吧？”
顧青辭認真地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赫連城扭頭看向顧青辭，眼前的女子還是如同初見一般，五官精致、眸子清亮。
“我母後將楊家交給了你，說明她真的很喜歡你，也很信任你，隻可惜，我沒能真的留下你。”
顧青辭移開了視線，“你酒還沒醒吧？我把剩下的醒酒湯給你熱了。”
赫連城喊住了她，“我不會強求什麽。”
顧青辭鬆了口氣，回頭看著他，“既然你現在好些了，那我就……”
赫連城撐起半個身體，目光柔和地落在顧青辭身上，“我同意母後的安排。”
顧青辭一怔，隨即擰眉道：“什麽？”
赫連城微微歪了歪頭，“母後給你的權力，你便收下。”
顧青辭連忙搖頭，“不行！這我不能收！”
赫連城歎了口氣，“那小娘子是要拒絕母後的意思了？她在天之靈怕是無法安息。”
顧青辭一噎，“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赫連城眨了眨眸子，“那就這樣說定了，母後一定還讓你照顧好我，那你總得對我這個如今一無所有的人負責吧？”
顧青辭睜大了眸子，“我？對你負責？”
赫連城靠在床頭的軟枕上，點了點頭，“雖然你的皇後之位是假的，可母後把我托付給你是真的，這是她老人家的遺願，我得遵守。”
顧青辭剛要拒絕，就看到赫連城淒涼地翻身朝向裏麵，“你不願意……算了，就當你沒有來過這裏吧。”
想到楊太後中毒這件事和自己有分不開的關係，顧青辭脫口道：“我不會推卸責任！”
赫連城立刻接住了這句話，“我就知道小娘子不會不管我的！”
說完，赫連城扯過被子，“我要睡了，小娘子，晚安。”
顧青辭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緩過神，這男人！
看著赫連城單薄的背影，她也生不起氣來，最後幫他把燭台吹熄，“赫連城，晚安。”
出了屋子，顧青辭輕輕關好了門，隨即轉身就看到院子裏背靠樹而站的穆玄景。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圓，月光鋪灑下來，照得院子亮堂堂的，也照得穆玄景的身姿越發挺拔。
顧青辭站在台階之上，看著院中等待自己的穆玄景，突然眼眶有點熱。
她剛剛在屋子裏的時候，能體會到赫連城那種無奈而又自責悲痛的心情。
楊太後活著的時候，他心底帶著情緒，從來沒有好好地珍惜過同楊太後一起的日子，現在人走了，一切都成了空。
顧青辭在心底輕歎了一口氣，眼中卻多了幾分執著。
很多話，她隻聽過，卻從來不明白，她現在總算懂了，珍惜眼前人。
輕輕走到樹下，沒等穆玄景開口，顧青辭踮起腳，牢牢地抱住了他。
或許在這麽做之前，她心底還充滿了萬千複雜的情緒，可在這一瞬間，似乎所有的疑問和困惑都解開了。
她喜歡這個男人，不僅僅是因為別人口中他們的過去，也不僅僅是他現在不離不棄的陪伴，就是因為他這個人。
過去她愛上了他，或許她這顆心根本沒有離開過，自始至終都保存在他那裏，直到今晚，她在他懷中找到了自己那顆心。
山風微寒，擁抱卻是溫暖的。
顧青辭將自己的臉貼在穆玄景的胸口，呢喃道：“謝謝你，沒有離開我。”
心口仿佛被什麽擊中，巨大的喜悅讓穆玄景按捺不住想要抱緊眼前這小女人的衝動，可另一種疼痛隨即卷席而來。
穆玄景忍痛，伸手抱住了顧青辭，不讓她抬頭，掩飾了自己蒼白的臉色。
動情越深，心痛之症隻會更重。
但他不舍得放手，一刻也不舍得……
突然，男人的體重突然壓了下來，顧青辭一個踉蹌，臉色大變，“穆玄景！”
在屋簷上把風的追影嚇得差點摔下來，眼見著自家主子居然暈倒了，他連滾帶爬地跳下來，幫著顧青辭扶住了穆玄景。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顧青辭手忙腳亂，在追影的幫助下，顧青辭這才緩過神。
可她此刻腦海一片空白，敲著額頭道：“不能急！應該先看脈象！”
隨即她伸手探向穆玄景的手腕。
“沒有異樣，那怎麽會暈倒？”顧青辭臉色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