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我來晚了
“人命？！”穆玄景突然怔在原地，他木然地看了赫連城好一會兒，後退了半步，反問道：“赫連城！你到底在說什麽？她……死了？”
這句話讓他如遭雷劈，心口也仿佛被生生劈開。
赫連城移開視線沒有看他，語氣卻沒變，“是，但你記住，那也是被你害死的！”
片刻後，穆玄景深吸了一口氣道：“不，她沒死！你在騙本王！”
赫連城眯起了眸子，猛地轉身看著穆玄景，“你憑什麽以為她沒死，我今日就是來替她報仇。”
穆玄景走到赫連城麵前，強作鎮定地說道：“她若死了，你剛剛出的就不止是這一把折扇。”
說著，穆玄景緊緊擰起了眉，“她在你的手裏。”
他心底鬆了口氣，就算她恨他怨他都沒有關係，隻要她好好的。
“你沒資格猜測她的下落。”赫連城握緊了拳，“就算她沒有死，可若不是你，她也不會像如今這般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這句話像是一把劍，再次重重刺入穆玄景的心口，他知道，這次赫連城沒有必要再騙他。
再想到顧青辭在這個緊要關頭被錦昭夫人逼走，甚至派人追殺，他心口的傷似乎被撒上了鹽。
她會遇到什麽樣的苦難，這讓他不敢去想！
赫連城伸手攥住了穆玄景的衣襟，終於忍不住了，怒聲罵道：“穆玄景！你當初答應過我什麽還記得麽？你說過你會保護好她，可你都做了什麽？！如果不是因為她心裏的傷無人可解，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殺了你……”
“為她死去的孩子報仇！”
咯噔一聲，穆玄景手裏的劍猛地掉在了地磚上，砸得地磚一個窟窿，他臉色頓時鐵青，不敢置信地看著赫連城，任由自己被赫連城扯著撞在了柱子上。
“孩子……死了？”穆玄景握緊了雙拳，手背上青筋直冒，他死死地盯著赫連城，“告訴本王！這到底是真是假？！”
赫連城猛地推開他，轉身道：“跟我走，現在！即刻！馬上！”
看著赫連城凝重的臉色，穆玄景身體一晃，再沒有說出話來。
他撿起地上的劍，自嘲一笑，雙眼漸漸變得通紅。
他自以為能護得住她，他自以為可以給她一個家，可結果呢，他讓她受了這麽重的傷，他間接害死了他們的孩子！
他心底的痛苦壓得他喘不過氣……
足足七八日的距離，兩人隻用了三天不到就趕到了西涼國度。
站在千秋殿的門口，一身風塵仆仆的穆玄景沉默不語，他一生從未有過的惶恐和心痛都在此刻浮現，讓他寸步難行。
他害怕進去，害怕看到自己不敢麵對的一切。
早已冷靜下來的赫連城沉聲道：“她將自己關在這裏，照常吃飯，照常用藥，可一天天形容枯槁，她就像一盞破損的燈，倒再多的燈油也無濟於事，她的心死了，我治不好她。”
說著，赫連城衝侍女吩咐道：“所有人退下。”
腳步聲漸漸遠去，很快整個千秋殿再無旁人。
盡管赫連城輕功蓋世，可沒日沒夜的趕路未免疲憊，況且他為了采藥耗費了不少精力，他暫時撐不住了。
臨走之前，赫連城一字一句道：“穆玄景，你去見她，她若因你而死，我就是舉西涼一國之力也定要你陪葬。”
人走後，穆玄景站在一片死寂的院子裏，心底的苦澀似乎一直蔓延到了眼角。
他這一生從未覺得對不起誰過，因為從未有人能入他心，唯有顧青辭一人。
推開了內殿的門，穆玄景立刻便能看到一抹纖瘦單薄的身影。
顧青辭躺在窗邊的榻上，雙眸禁閉，盡管在睡夢中也眉頭擰起，顯然她從沒有睡得好過。
穆玄景放緩腳步走到她的木榻邊，眼底是從沒有過的受傷。
從小被萬毒侵襲，與狼群搏鬥，他從沒有過服軟，更不會傷感，可此刻，站在瘦脫了相的顧青辭麵前，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軟弱。
眼前的小女人原先如畫的眉眼因為消瘦顯得愈加輪廓分明，她安靜地躺在木榻上，如果不是胸口緩緩起伏，宛如死人一般。
穆玄景皺緊了眉，心口疼痛難忍，他喃喃道：“青辭，我來晚了。”
話音未落，木榻上的女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仿佛從噩夢中驚醒，顧青辭一睜眼又看到穆玄景的臉，她呼吸一窒，就這麽怔怔地看著穆玄景。
“青辭……”
顧青辭沒有說話，隻是強撐著身體站起來。
看她搖搖晃晃地要起身，穆玄景心疼不已，伸手便要去扶她，可卻被顧青辭推開。
顧青辭沒有說話，隻是借助著木榻的依靠能讓自己站在穆玄景麵前。
期待了那麽多天，等了那麽多天，她所有的執念都是為了再次看到這個男人。
穆玄景……
這個名字早已經深深鐫刻進她的腦海，她的心底，她曾用生命去愛這個男人，隻願同他並肩而立，無論天涯海角，不管貧窮富貴。
她以為，他們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會是這世上千千萬萬對平凡夫婦中的之一，他們會白頭偕老，會子孫繞膝。
這一切才剛剛開始，卻已經結束了。
他們的孩子……死了，他們的以後也沒了。
看著一動不動的顧青辭，穆玄景顫聲道：“青辭，要打要罵都可以，我隻求你，不要這樣。”
顧青辭全身一晃，突然笑出了聲，笑得眼淚直落，最後嗓音暗啞地哭成了淚人。
穆玄景想要上前，顧青辭尖聲喊道：“別過來！”
“他死了！穆玄景！他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想衝進去抱住他！我很想和他在一起，可他就那麽死在我的麵前，葬身火海，你知道麽？這麽大的世界，他連一眼都沒有看過！他連一聲啼哭都沒有留下！”
“我不配做他的娘親，我甚至都沒有再最後的時刻抱一抱他！”
突然，顧青辭從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她跌跌撞撞地看著手裏的匕首，苦笑道：“他連名字都還沒有，就這麽走了，這世上再沒他的痕跡，誰還會記得……”
“青辭！不要！”穆玄景臉色一變，立刻衝到了顧青辭的麵前，試圖阻止她傷害她自己。
然而，那把匕首本就不是顧青辭衝著她自己去的，就在這時，她手起刀落，將匕首重重刺入了穆玄景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