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有因得

  顧英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徐園。徐園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她坐在顧英身邊一天了,無論她說什麽,哭了多久,顧英都沒有看過她一眼,如今他看了一眼自己,竟然是因為她要幫顧英離開這裏。


  顧英看了一眼徐園,她的臉色也十分難看,因為他不吃飯,徐園也滴水未進,又哭了一整天,此時眼睛又紅又腫,一點都不像平時那樣子鮮活美麗。


  徐園沙啞著嗓子,低著頭說,“你說過……我們這輩子都是好朋友的。”


  顧英閉上眼睛,真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你們家對我家做了這樣的事情……叫我如何,如何繼續跟你當好朋友?”


  徐園不再說話,突然站起了身來,顧英記得她剛說過要幫自己離開這裏,也掙紮著要做起來。就這時候,徐園突然撞向了門口旁邊的牆壁上。顧英沒想到這就是她說幫自己離開的方法,一站起身來,低血糖加上頭受了傷,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


  “徐園!徐園!”他咳了幾聲,看到徐園額頭上開始冒血,就大叫起來,外頭的保鏢聽見裏麵的動靜,打開門一看,也是震驚不已。“趕、趕緊叫醫生來!”說完,一個保鏢就跑去叫醫生了,另一個保鏢按照顧英的指揮,用顧英的手帕包住了徐園的傷口,將人抱走了。


  外頭本來就隻有兩個保鏢在守著他們,這下都不在了。顧英強撐著頭暈,看了一眼地方,毫不猶豫地從牆頭離開了徐家。


  徐聖印聽說徐園撞了牆,驚得趕緊去看看情況。醫生在徐園的房間裏給徐園包紮傷口,索性隻是皮外傷,並沒有撞壞了腦子。徐聖印鬆了一口氣,抬頭一看,門口站著兩個保鏢,正低頭認錯的樣子。


  “怎麽都在這裏,不去看著顧英做什麽?”


  兩個保鏢你推我搡,最後高大的那個咬咬牙,往前站了一步。“老爺,對不起,人沒看住,跑了。”


  徐聖印當場就給了保鏢一腳,那個保鏢捂著肚子摔出一邊,卻不敢站起來,隻能跪著。“廢物,不去追回來?”


  保鏢哪裏沒去呢?但是看了監控,顧英從圍牆翻出去之後,馬上就叫了出租車,如今去追,恐怕早已來不及了。


  徐聖印看了一眼昏過去的女兒,目眥盡裂。“好、好!我的女兒,居然這樣幫著外人?”他對已經包紮好的醫生說,“出去!”醫生有些不敢置信,外頭誰不知道,徐聖印最寶貝的就是這個女兒,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首都誰不把徐園當成正牌的徐家大小姐來對待?“這就走了嗎?我還沒給小姐紮針吊水呢。”徐園餓了一天,滴水未進,如今又受了傷,脫水已經有些嚴重了。


  “我徐家不要這種吃裏扒外的小姐,你給我滾!”徐聖印暴怒,將醫藥箱一腳踢開,自己回了書房。


  既然主雇都開口了,醫生難為情地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徐園,搖搖頭撿起地上散開的藥箱,走了。


  顧英坐在出租車上,沒有手機,他身上又十分地狼狽,司機一臉不願意地打開了車門,仔細一看,顧英果斷地坐進車裏,“我是顧家人,你載我到顧……”本來想說顧宅,但是轉念一想,也不知道母親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回去可能也不安全,於是顧英轉念一想,讓司機將自己送到梁妍和顧澤序的公寓裏。


  梁妍剛起床,以前沒檢查出來還沒發現,她懷孕之後,嗜睡的特點就越來越突出了。這時候才剛剛午睡起床。吳琴已經帶了燉好的參雞湯在樓下等了一小會兒了,梁妍聽保姆說她在樓下等自己,不用想都知道待會兒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麽“挑戰”了。


  “你先跟她說我洗漱一下再下去吧。”梁妍伸了個懶腰,再等會兒,顧澤序就該下班了,自己再拖一會兒,說不定還能讓顧澤序幫自己分擔一部分。她這麽想著,走到陽台那裏去透透風。顧澤序不讓她吹風,但是這點小事,她不讓顧澤序知道就可以了嘛!


  梁妍看了看遠處,眼睛就盯到公寓門口,一輛出租車上下來了個衣衫不整的男人,“那不是……顧英?!”梁妍正想叫住他,沒想到後麵的一輛麵包車上就下來了兩個穿著西裝的保鏢,仿佛要把顧英拖回麵包車上,顧英正掙紮著。


  梁妍見狀,趕緊打了電話給樓下自己家的保鏢,那是顧澤序安排來保護自己的。“趕緊去把顧英少爺給我攔住,一定要帶回來!”說完,梁妍掛了電話,也下樓去了。


  吳琴終於看到梁妍起床了,連忙迎上去,看梁妍步伐匆忙,吳琴臉色不善地叮囑她,“這女人啊,頭三個月……”梁妍擺了擺手,“媽,您等會兒,我看到顧英了。”


  梁妍打開家門,那兩個保鏢看到梁妍,沒再糾纏,還沒等梁妍問他們,就跳上了車,揚塵而去。顧英剛才被他們兩方的人搶來搶去,頭更加暈得難受,聽到梁妍的聲音,他知道自己安全了,一下就放鬆下來,暈倒在梁妍麵前。


  梁妍看到他的傷口,就知道事情不簡單,剛想打電話叫救護車,被吳琴攔了下來,“你做什麽?”


  “把顧英送到醫院去啊,他受傷了!”梁妍看著手機被吳琴奪了過去,“我看你真是一點事兒都不懂,現在是敏感的時候,你幹嘛不幹脆讓徐家把顧英帶回去,好讓我們澤序在顧氏集團站穩了腳跟,將來也沒有後患之憂?”吳琴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梁妍,“你真是一點都不懂得為澤序想想啊。”


  “他不會希望這樣得到顧氏集團的,”梁妍半點也不讓步,“我認為澤序有能力,爺爺不會看不到,手足相殘這樣的事情,澤序不會做的。”


  “對呀,媽,看來我媳婦比您更了解我了哦。”顧澤序從身後冒出來,看到梁妍沒事,心裏鬆了一口氣,剛才聽到保鏢說有人來鬧事的時候,顧澤序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他揚揚手裏的手機,對梁妍笑著說,“我已經叫了救護車,很快就會來了。你別擔心。”


  吳琴看這夫妻倆和起手來反駁自己,歎了口氣,“隨便你們吧,如今我也什麽都幫不上你們啦,我就盼著這個孩子順利地出聲,別的我也不插手了。”她把湯放在客廳,又讓保姆熱了一遍,自己沒多留,“今晚顧家肯定要亂起來了,我得回去照顧你爺爺了。”


  徐麗媛接到保鏢的電話說顧英被梁妍救走了,歎了口氣,跌坐在辦公室裏。顧英是她的兒子,她內心深處還是希望有人救走他,好好照顧他的,但是徐聖印打電話過來說顧英被人救走的那一刻,自己還是下意識就打了電話給保鏢去截回來。


  事已至此,徐麗媛已經沒什麽可以幫徐家的了。她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桌麵上什麽文件都已經被下屬們搬走了,隻剩下一張離婚協議書,顧原已經簽好了名字,就差自己的一個簽名,這段婚姻就算是結束了。


  她掩麵哭了起來,這些年,她過的,其實並不好,丈夫一心在公司上麵,顧英也因此跟她疏遠,徐麗媛何嚐不想當一個相夫教子的好女人,但是她身後還有徐家,這個家族仰望著她在顧家的地位來繁衍發展,她沒有辦法,隻能一心撲在事業上。沒想到,最後,還是失去了兒子,失去了丈夫,而她辛辛苦苦輔助的徐家,最終也將被毀於一旦。


  顧國鬆和顧原趕到醫院,顧英已經躺在了VIP病房裏,有幾個保鏢日夜不休地保護著他。聽醫生說,是中度腦震蕩,顧國鬆氣得連拐杖都七拐八歪地了,“混賬東西!”竟然敢對他們顧家的孫子下這樣的毒手,這還是顧家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醜事,“絕對不能放過徐家,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梁妍打了電話通知葉淩淩,等葉淩淩趕到醫院的時候,剛好碰上顧英醒了。顧英看到葉淩淩,掙紮著想坐起來,葉淩淩連忙去摁住他。“你瘋啦,到時候把傷口又扯開了怎麽辦?”葉淩淩紅著眼睛說,大家都說她這幾天臉色差極了,人也消瘦了不少,可是她看顧英比自己還差勁,心裏真是如同刀絞。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爽約的。”顧英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葉淩淩等這句話已經很久了,如今聽到了,眼淚一個沒忍住,金豆子就掉到了顧英的被子上。“你真是個壞人啊!”她一邊說著,一邊嚎啕大哭。外頭專門治療顧英的醫生聽到聲音,跑進來製止她,“病人需要靜養,你要哭就出去哭!”


  葉淩淩立刻委屈地止住了哭聲,顧英臉色不善地對那個醫生看了一眼,醫生自知失言,趕緊離開了病房,顧英握住葉淩淩的手,“哭吧,我受著還不行嗎?”


  徐聖印看著麵前甩下來的訴訟書,一臉驚慌,對沙發對麵的顧原求饒,“妹夫,你聽我解釋,我都是……”


  顧原皺起眉頭,冷冷地打斷他,“我可不是你的妹夫了,你也不再是我們顧家的親家,還請徐先生慎言。”他揚揚下巴,律師就將筆遞給徐聖印,“請您簽個字,我們接下來就開始走法律程序了。”


  “不,我不能簽,”徐聖印喃喃,要是簽了這個字,按照顧家的本事,徐家就算是完了,他千辛萬苦才做到這一步,讓徐聖印親自結束徐家的光明未來,他能不痛心嗎?


  顧原站起身來,準備讓律師自己完成剩下的工作,想到了什麽,顧原轉身對徐聖印說,“走法律程序,你們也算是落了個體麵的下場,不然按照我們顧家的本事,你們還能安穩地坐在這裏?”他扯起一邊嘴角,“你還是多謝你女兒吧,要不是看她救了我們顧英,你們徐家的下場還能更難看,你相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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