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昨晚上徐聖印還跟女兒苦口婆心了半天,大概意思就是顧英不來找你,你自己去找他,別跟他生氣這般話。顧英上次跟自己吵架了之後,就再也沒有聯係過自己。“真小氣,還得我去哄他。”徐園嘟囔著。


  眾多來當說客讓徐園主動求和的長輩中,她最討厭姑姑的說法。徐園還記得那天晚上,姑姑剛和父親吵了一架,從父親的書房出來的時候,看到她從門前經過,就叫住了自己。


  “姑姑……”她臉上還有一個巴掌印,徐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那個寵愛女兒的父親居然會做這樣的事情。姑姑抬起頭,慘淡地笑了笑,

  “看到了吧,這就是我們徐家的女人要承受的事情,”她看著徐園,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將來,她的兒子說不定也會被這個侄女忽悠,欺騙。可是她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還要幫她進入顧家。


  徐園怔怔地看著那個鮮紅的巴掌印。以後她也要像姑姑一樣,為了徐家,在顧家忍辱負重,在徐家忍氣吞聲嗎?

  打扮好了之後,徐園剛要出門,就碰到了來娘家的姑姑,徐麗媛看到她打扮的光鮮亮麗,猜到她是去找顧英,笑著鼓勵了她幾句。


  還沒等兩人聊上幾句,徐聖印就從書房出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姑姑臉色一變,馬上跟著進了書房。徐園在門外有些好奇,今天兩人又有什麽商量的呢?要是……要是她知道了,告訴顧英的話,兩人能和解嗎?

  徐聖印坐在書房裏,看著前一天徐麗媛送來的資料,“就這麽點東西,怎麽搞得了顧原?你該不會是袒護你丈夫,才拿出這麽點東西來糊弄我吧?”


  徐麗媛隻差挖出心來給他看清楚自己對徐家的忠誠了。“顧國鬆那個老頭子本來就很忌諱這種事情,顧原輕易絕對不會跟政府打上交道,我能怎麽辦,就是這些,就是我平日跟在他身邊挖出來的了。”


  徐聖印想她也不敢忽悠自己,臉色凝重地又看了一下資料,企圖能看出點什麽,讓顧原被官司纏身,最好在牢裏永世不得翻身的法子。


  兩人討論了一上午,最後打算多買點水軍,就算不能讓顧原坐牢,讓他名聲臭了,也能拖住顧氏集團一陣子。徐聖印最後爽朗大笑,對妹妹說,“到時候我們徐家成了首都第一,妹妹你就是大功臣,我在徐家企業給你留位子啊!”


  徐麗媛慘淡地笑了笑,顧原毀了,她就是守活寡的,她有什麽值得高興的。她出來了一早上,再不回去就該讓人起疑心了,於是徐麗媛簡單交代了幾句,就出了書房。


  沒想到剛出來就看到了徐園站在門口愣愣地看著她。徐麗媛看了一眼書房,將人拉遠了,這種事要是讓她父親知道,那徐園就慘了。出了徐家,徐園還是沒回過神來,“姑姑,你真的要毀了姑父嗎?”


  徐麗媛開車的手有些發抖,她能怎麽辦呢?徐家正是積蓄精力要趁此機會趕過顧家在首都登頂的時候,她是顧家媳婦之前,首先姓了徐。“這就是你的未來。”她開著車,眼睛看著前方。


  徐園第一次萌發異樣的感覺,她不想嫁給顧英了。“姑父真的對您不錯,”她試圖勸解徐麗媛,“您這樣做了,可能將來姑父就真的翻不了身了。”就算不用坐牢,他將來在首都也站不住腳了。


  徐麗媛笑了笑,眼底全是冷漠,“是啊,他是第一個對我好的男人呢。”


  托顧澤序的福氣,梁妍現在在首都也是無人不知的人物了。今天她帶著小星星上學的時候,他的班主任還讓梁妍和她合一張影呢,讓梁妍有些哭笑不得。


  “您可真是有福氣的女人,不僅事業有成,還有一個如此美好的家庭,您不知道顧西在我們學校多優秀……”她以為小星星是她的親生兒子,在梁妍麵前講小星星狠誇了一遍。“果然是您和顧先生的孩子,基因的力量真是偉大。”最後她說完,還總結了一句。


  梁妍牽著小星星的手,聽她說完之後,小星星仰頭看了一眼梁妍的表情,自己有些尷尬。梁妍笑著跟老師告別,下個學期,小星星就要離開這個幼兒園成為小學生了。“小星星是我們很愛的孩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我們一直把他當作自己的孩子來培養,謝謝老師的栽培。”說完,她讓小星星說了再見之後,兩人坐進來接她們的車子揚長而去。


  那個老師尷尬地摸摸鼻子,跟身邊的同事交換著信息,“原來那個孩子不是他們親生的啊,”班主任仿佛知道了什麽驚天大消息,跟身邊的小女生同事說,沒想到對方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女同事湊近她的耳朵,“這個女人啊,根本就生不出來!”


  已是年末,梁妍穿著長長的羽絨服,卻沒有半點臃腫的感覺,她天生長的小,看起來跟剛出來的大學生一樣。小星星倒是像個絨球一樣,除了眼睛,隻剩下一根手指鉤住梁妍的手。“媽媽,我不喜歡那個老師,她總是問我家裏的事情。”


  梁妍早就看出來,世界就是這樣的啊,總是對突出的人格外關注,然後恨不得從他們身上挖出點什麽跟自己一樣或者不如自己的東西,以求得安心和慶幸。她不想讓小星星這麽早就認識這些不高興的事情,這個年齡,正是該快快樂樂長大的。


  “明天你就不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啦,你是小學生啦!”她企圖讓小星星高興一點,到家門口的時候,兩人看到了在門口等她們吃晚飯的顧澤序。


  “爸爸!”小星星飛奔過去衝入他懷裏,他接住孩子,騰出一隻手來拉梁妍,“大朋友,這裏有個水坑,別光顧著看我啦!”


  梁妍低頭一看,騙子!哪裏有水坑,早就被人修好了。她惱怒地低頭撿了一把雪,扔在他身上,“讓你騙我!”小星星在一邊看著梁妍扔雪,激動得大叫起來,也跟著梁妍抓起雪球來扔顧澤序。


  顧澤序隻顧著躲,還把小星星抱起來,擋在自己麵前,梁妍肯定舍不得扔小星星,隻好住手。一家三口在家門口前又叫又鬧,好不熱鬧。


  司機和保姆聽到動靜,伸出頭來張望。“真好啊,就算再有錢再忙碌,他們還是這麽相親相愛。”司機和保姆看了一會,看著他們玩的差不多了,顧澤序走過來跟保姆說,“給我們煮一鍋薑湯,待會兒得喝點驅驅寒。”


  相安無事過了半個月,顧氏集團漸漸熬過了負麵消息帶來的影響,有了重新出發的趨勢。顧國鬆大喜,下個月就是春節了。他讓顧澤序回來準備過節。


  顧家作為一個大家族,過春節不像別的普通家庭一樣,吃頓飯,就算是過去了。這個節日對於顧家來說,不僅是所有家庭成員團圓的日子,也是別的親戚,像是徐家等外姓家族來“交流”的機會,因此,處理好其中的關係等事務,相當於跟旁人昭告著在顧家的地位。


  顧澤序接到這通電話的時候,正在盯著梁妍喝中藥。華先生最近按照天氣給她的藥換了處方,更加難喝了,這是梁妍的說法。“哦,我不回去,要和老婆孩子一起過年。”他說這話的時候,梁妍下意識停了動作,想來是意識到這是顧家的電話了。


  顧國鬆簡直想指著他罵一頓,想到這是在講電話,沒辦法指著他罵,於是就忍著脾氣說:“行行行,你說了算,把你老婆孩子接過來不就行了?”


  顧澤序看了一眼梁妍,他把手機開了免提,梁妍肯定是聽到了。她最討厭做這種決定,顧國鬆把條件都給顧澤序自己定,想來是一定要讓顧澤序出席了,既然這樣,她還有得選嗎?“你自己隨便啦!”說完,梁妍把湯碗放在他麵前,跳下高凳就走了。


  顧原在家賦閑了半個月,簡直要長黴了。每天無所事事,顧澤序本來想讓他辦點不用露麵的小事,可是顧原覺得自己作為一個長輩,怎麽能幫後輩打雜呢,於是堅決不做。這就苦了顧英。顧原沒事可做,便整日在顧家管著自己,不讓他出國也就算了,還時不時地出來打擾他畫畫,害的他這半個月,竟然隻交了一篇稿子。


  “都是這個女人害的,”顧英對著手機自言自語,“沒事跳什麽槽?我這麽大的一隻潛力股沒看到嗎?幻夜算什麽東西,也能比得上我?”


  徐園之前來找了一次他,正巧自己正在閉關作畫,因此沒見上麵。說來也奇怪,按照徐園的性格,要是見不到顧英不是應該把天都翻過來嗎?居然也就這樣走了。


  “現在我的魅力已經衰退到這種地步了嗎?”顧英忍不住質疑自己。顧原正在揪著一個傭人找茬,他反正是畫不下去了,索性給徐園打了個電話,約她出去玩。


  徐園聽他抱怨了一番之後,一句話都沒出聲,最後顧英說完之後,她對電話那頭的顧英說,“我們回法國去吧。我不想回來了。”


  顧英氣笑了。“你真是想一出是一處的,當初誰賣慘來逼我回國的?”


  “我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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