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零章費心了
路卿舉著小杯子,望著裏邊橙黃的液體,裏麵混著阿苑好不容易擠出來的一滴眼淚。
路卿一仰而盡。
阿苑看了路卿一眼,亦喝下了混著芙蕖眼淚的藥汁。
這藥可沒把路卿苦死,苦的舌頭都麻了。
待緩過神來,“芙蕖”已站到了自己跟前。
“我去,竟真的一模一樣。”路卿連忙低頭,看著自己的著裝,灰白的布衣,還係著花邊小圍裙,摸到了小牛角,還順便抓了把頭發,卷卷的炸毛蓬鬆頭發,軟軟的手感好好,不由得多捏了幾下。
路卿看看芙蕖,又看看自己……
“芙蕖”一直羞澀的低著頭。
路卿猛然反應過來,雙手抱胸,可,可,可阿苑是……嗯?胸前的觸感……
轉過身去,在自己身上胡亂抹了一通,驚愕的轉頭看向“芙蕖”,“你,你,你是……妹子?”
“芙蕖”紅著臉,嬌羞的笑了笑。
路卿摸了摸自己方方圓圓的牛臉……
濃眉大眼,大牛鼻子,大嘴巴……一想到這幾日和顧夜合牽小手手,他將自己想象成牛妹妹,不禁打了個寒噤。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顧夜合。
辛姨還教了路卿幻化咒,能將自己那雙胖乎乎的手手化回原來的小手形態。
即便化成了阿苑的模樣,路卿站在顧夜合身旁還是沒由來的心慌。
顧夜合已服了解藥。
據說陵遊差點將翼族的老巢給拆了,翼族長老這才將解藥雙手奉上。
路卿忐忑的站在一旁,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這幾天她狂炒菜,把自己身上熏的油煙味賊重。
可偏偏吧,路卿等了又等,顧夜合除了恢複了靈力,四感依舊毫無反應。
陵遊轉身就殺去翼族,誰知早已人去巢空。
翼族長老早在送走陵遊黑魔後,連夜帶著族人遷徙,惹不起還躲不起麽。
顧夜合輕抿了口,嘴唇稍稍離開茶盞,“阿苑,錯了。”
路卿這才回過神來,她將自己喝的百花蜜遞給了顧夜合,急忙換了杯清水從顧夜合手心裏換了過來。
想了想,嗯?他如何知道給錯茶了?
啊……路卿開心道,“你恢複味覺了?”
顧夜合輕抿了口清水,沒回話。
路卿連忙走至顧夜合身旁,那煙熏味嗆得顧夜合想咳,凝眉忍住了。
路卿還沉浸在早日脫困的喜悅中,待他看清自己的模樣,估計一刻都不想讓自己多待他身旁的。
因為阿苑說了啊,她與顧夜合隻相隔遠遠的見過一麵。
托起他手背,在顧夜合手心一筆一劃寫下,“想吃什麽?”
顧夜合緩緩抬眼,“看向”蹲在他腳邊的路卿,那雙幽沉的眸子裏有路卿的影子。
路卿直直的與他對視,能看見我了?
牛牛的眼睛水汪汪的,盯得久了,有點酸,路卿揉了揉眼睛,顧夜合已移開了視線,“再煮一次麵罷。”
“好。”路卿樂顛顛的跑開了。
顧夜合緩緩側目,看向桌邊不遠處的一杯花蜜茶,那甜膩的滋味還封在唇間,舌尖輕輕舔了舔,微微蹙眉,忙喝一口清水想壓下去,卻不想,竟將那甜蜜化成了水,滑進喉間,齁甜。
“陵遊。”顧夜合喝完手裏邊的清水。
陵遊從亭子頂上跳了下來,“尊上?”
陵遊急忙使心術與顧夜合連線,辛姨去了鬼界。
顧夜合輕輕摩挲杯盞,好。
鬼界。
眾鬼聚眾嘀咕。
“咱們王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
昨夜就開始瞎倒騰,將殿外掛著的人皮燈籠一個個摘了,連賊巨藝術的成批骷髏雕刻都給撤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萬花叢。
鬼界隻有骨蝶,也不知道鬼王是如何說服那些骨蝶的,當所有骨碟的小翅膀上掛上幻彩輕紗在花間飛舞的時候,眾鬼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進錯界了。
辛姨的花轎剛落下,水風看到眼前情景都愣住了,再三確認腳邊書著“鬼界”的石碑。
辛姨從轎裏緩緩步出,看到眼前景致,柔柔一笑。
鬼王迎出來的時,看到辛姨的笑顏,真的感覺自己人都要化了。
“辛兒……”鬼王緩緩走至辛姨身旁。
辛姨頷首,“鬼王費心了。”
“商枝。”鬼王道,“辛兒可以喚吾阿枝。”
辛姨站住腳,看向身側的商枝,低低喚了聲,“阿枝。”
那柔柔的嗓音,喚的鬼王差點腿軟。
“說來,這是我第三次來……”辛姨輕輕搖著折扇,“第一次,還是與老魔尊來的,那時……”
“那時,”商枝低下頭來,“辛兒還是個小娃娃。”
“今日怎想起來我這兒?”商枝無聊慣了,正席地而坐,在地上組合人骨頭玩兒。
辛姨從老魔尊身後探出腦袋來,隻見地上鋪滿了無數人骨頭,中間坐了一個穿著紅色鬥篷的,嗯,沒有頭的空殼男人。
帽子裏黑洞洞的,辛姨小小個兒,一眼就看穿低著頭的男人沒有腦袋。
商枝直視而來,故意從袖子裏伸出血淋淋的爪子要嚇她。
若是以往,孩童無一例外的,都會被他的爪子嚇得哭天喊地。
辛姨卻上前,好奇的兩手抱住了那隻血淋淋的爪子,爪子被辛姨抱住,驚住了,要縮回去的時候,辛姨隨著爪子一起移到了他跟前。
辛姨掀開商枝寬大的袖子,腦袋鑽進去,摸索了一通,癢哈哈的,惹得商枝縮了縮脖子。
辛姨從袖子裏鑽了出來,小手伸進商枝的帽子裏又胡亂的抓了一通。
最後將小腦袋伸進帽子裏。
商枝瞪大了眼睛,第一次,他如此近距離的看一個女娃娃。
她長得跟瓷娃娃似得,比他收集的所有骨頭都要來得純白,來得美豔。
“辛姨,別鬧。”老魔王倒了碗酒,正在吃小鬼們擺上來的下酒菜。
辛姨嘴唇不經意滑過商枝的唇角,沒有心的商枝第一次覺得全身沸騰,火熱熱的燒人。
後來,商枝覺得自己病了。
他沒少去魔界串門,就想與那丫頭更近一些。
可是商枝還沒等到那丫頭長大,老魔尊歸寂,魔界大亂。
商枝想去將丫頭帶回來,那小小的丫頭隻是對商枝說了一句話,“辛姨有使命在身,斷不會離開。”
於是,商枝試過很多女子,甚至連男子都試過,卻沒有一個,能讓他的冰冷的血液再次滾燙。
直至昨日,當他重新看到辛姨的時候,那個小小的丫頭,竟已長這麽大了。
僅是看了她那麽幾眼,僅是與她多說了幾句,商枝隻覺著周身像似有數萬隻螞蟻在密密的啃噬,瘙癢難耐。
商枝就在昨日才明白,一直以來,不是感覺不對,而是麵對的人不對。
路卿看著顧夜合乖乖喝完最後一口湯的時候,眉眼都在笑。
“好吃吧?”路卿開心的收拾空碗,“這可是連你自己都說好吃的麵條,路卿製造!”
當初阿湛沒少教她,味道已經被他調的極其合他的口味。
所以顧夜合吃到這碗湯麵的時候,味道熟悉到以為是自己煮的。
顧夜合說自己要出去走走消消食,路卿點點頭道了聲好。
還沒反應過來,顧夜合已經牽著路卿晃出了魔界。
此時路卿站在紅霞彩雲間,腿突然有點虛。
“尊,尊上啊……咱們是不是去錯地兒了?咱們這是上天了啊?!”路卿緊緊抓著顧夜合的胳膊,不敢往下看,頭暈。
顧夜合緩緩向前走著,鬆軟的雲朵在他腳下暈開,化開了一灘灘水漬,就像踏入了雲海一般。
路卿急忙跟上,一跳一跳的躲著層層卷來的雲浪。
此時正值日落黃昏。
火燒似得雲彩漸漸的化成藍粉色,像是不經意間打翻了的腮紅盤,暈染得肆意。
一彩色的紗幔飄了出來,路卿急忙將顧夜合推進一彩雲後躲著。
顧夜合正欲問話,路卿小手捂住了他的嘴,探出小腦袋,直至彩雲仙子走遠了,路卿才稍稍緩和過來。
縮回脖子,顧夜合兩眼正凝視著路卿,嚇得路卿以為他恢複了視覺。
此時雲彩還在變幻,身旁的雲朵變得粉紅異常,將顧夜合的臉映照得格外粉白,像是快要融化的冰激淩,路卿咬唇,手指不經意的在顧夜合唇上輕輕壓了壓,柔軟軟的。
路卿垂下眼眸,直勾勾的盯著顧夜合桃紅色的唇。
顧夜合抬手,手指還未碰到路卿的手,路卿已低下頭去。
路卿將礙事的大嘴巴幻化回自己的小嘴,在顧夜合唇上輕輕碰了碰。
像是偷腥得逞,路卿笑得眉眼彎彎,拉著狀態外的顧夜合起身漫步在浪漫的雲彩間。
跟在後頭的顧夜合,看著走在前邊一蹦一跳的小牛妖,手指輕輕滑過自己的嘴唇。
路卿本以為雲彩層都是結實無比的,不知這玩意還有踩空的危險,整個身子直直下墜。
“啊啊啊啊啊!救命阿啊啊啊!我還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還沒和阿湛結婚啊啊啊啊!”疾風在耳邊瘋狂的呼嘯,刮得臉都快變形了。
“阿苑,閉嘴。”被路卿抓著下墜的顧夜合冷聲道。
路卿嚇得眼淚鼻涕一大把,將腦袋鑽進顧夜合懷裏,緊緊抱著他。
直至顧夜合拎著腿軟的某人著了地。
路卿趴在地上,還處在虛脫的狀態,感覺都快嚇尿了。
腦子混沌不堪,直至顧夜合走至她身旁,蹲下身,直視而來,“阿苑方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