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是惡魔
當阿竹倒在路卿腳邊的時候，那雙烏亮的眼睛徹底蒙上了灰色，
嚇得路卿往後退了一步。
顧夜合殺他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當他不停廝殺的時候，
一具一具冰涼的屍體從他身側倒下的時候，
瀕臨死亡的氣息蔓延全景的時候，
路卿怔怔的看著，血液在結冰，抱臂的雙手在不住的發抖。
“可看清了？”芙蕖冷笑，“他就是魔鬼，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魔鬼。”
芙蕖的冷嘲，路卿沒有理會。
顧夜合就站在那裏，天地間皆染成血紅一片，空氣中飄散著令人暈眩作嘔的血腥味。
他隻身一人的站在血泊之中，形單影隻，隻剩無邊的孤寂落寞包裹。
路卿應該害怕的，他手中的長劍還在滴著血。
瀕死前人們慘烈的叫聲還在耳邊回蕩，她應該害怕的。
可是。路卿抬腳，踩進血坑裏，一步一個血印的向他走去。
可是。路卿走到阿湛身邊，輕輕握住觸碰不到的手。
可是，顧夜合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他現在，有我了啊。
“瘋子！”芙蕖抓狂的嘶吼，“你們就是對瘋子！”
芙蕖將顧夜合最血腥的一幕展現給路卿看，就想告訴她，顧夜合沒有路卿想的這般單純。
即便顧夜合現在改名叫阿湛，他骨子裏依舊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即便他現在對著你溫柔的笑，但他一轉身，卻是讓所有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路卿，你怎麽能！對著這麽一隻怪物說愛呢！
“你才是瘋子。”路卿重新坐回穀底，悠悠閉上了眼睛，“你方才吸食那丫鬟的元魂我聽見了。”
我聽見了那個小丫鬟絕望的呼救。
為了將我壓製住，你才是不擇手段。
“阿湛與你不一樣。”阿湛從不會傷害無辜之人。
“倘若，我能將你送回你原本在的地方，你願不願意？”芙蕖問。
“回去？”路卿睜開了眼，四周一片漆黑，她重新閉上了，“我答應等他回來，我哪也不去。”
“那就不要怪我無情。”
“你若是有辦法將我趕走，早就辦了，何必和我商量。”
如此看來，你就是沒辦法對付我，隻能將我關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不知名的地域裏。
芙蕖不想再與路卿廢話，睜開了眼睛。
“卿卿到底發生了何事？”謝殊關切的問。
“師父，”芙蕖支起身子，“我要與你說一件事。”
正盤腿練瑜伽吐息的路卿眉梢挑了挑，這妖女又要開始妖言惑眾了。
芙蕖與謝殊說，阿竹是蛇妖，小鳳仙是花妖。
他們潛伏在自己身旁，就是為了偷食她的元魂。
路卿冷笑，“謝同誌那麽聰明，才不會聽你騙呢。”
謝殊稍稍愣了愣，良久，他才道了句，“如今卿卿沒事就好了。”
路卿正欲吐槽，突覺整個空間開始壓縮，壓得路卿快要窒息了，在一句“我靠”聲中，路卿暈厥了過去。
門外的止墨站了許久，直至一血紅的花瓣從他眼前旋轉飄落，他才回過神來。
腳步稍稍移了寸，蹲下，撿起那殘破的花瓣。
止墨不是沒懷疑過，在王宮撿起鳳仙花之前，他的的確確看到了鳳仙姑娘在衝自己招手。
隻不過，鳳仙姑娘太善良了，即便她是花妖，也是善良的花妖。
止墨一直在欺瞞自己，不想將事實從心裏挖出擺在台麵上。
直到現在這一刻，止墨依舊不相信，鳳仙姑娘會傷害別人，更不要說是日夜相伴的夥伴。
止墨都能如此想，謝殊又怎麽會不知道。
能讓溫吞吞的阿竹與醫者心的鳳仙姑娘反目的，最大的問題應是在眼前的路卿身上。
可是，她明明與路卿長得一模一樣。
謝殊實在無法對她狠下心來。
止墨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看著路卿拉著謝殊去逛街。
看著路卿拉著謝殊去看戲。
看著路卿拉著謝殊進廚房。
逛街的時候，路卿買了好多，可不見得都是她喜歡的；
看戲的時候，路卿看得很出神，可她神情卻沒有那般欣喜；
燒菜做飯的時候，路卿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即便她努力裝的很嫻熟；
就連吃飯的時候，也沒瞧著之前路姑娘吃飯的樣子香。
止墨一直在等，等謝殊開口。
“爺。”止墨輕輕喚了聲。
謝殊回神，手中的茶已經涼了。
“丫鬟的屍體，已送回她父母身旁，還撥了丫鬟下半輩子的銀兩……”
謝殊輕嗯了聲，將茶盞放下，“隨我去趟宮。”
止墨眼睛亮了亮，頷首。
“殊哥哥！”謝殊剛進宮，常玥已奔上前來。
看到常玥的這一刻，謝殊才驚覺，腳下踩著的地，是多麽的堅實，真實感蔓延全身。
原來，這些天，謝殊一直在飄飄然中度過，因為，實在太不真實了。
謝殊長長吐了口氣，“我找國師。”
“殊哥哥這幾日謝府不太平？”常玥隱隱有聽說。
謝殊點點頭。
“卿卿還好嗎？”常玥這般問的時候，謝殊腦海裏浮現的卻是落水前的路卿。
她對自己笑的模樣，對自己目光閃躲的模樣，裝得乖巧卻貪吃的模樣，謝殊陰鬱的眼神難得的放柔了些，“會好的。”
“殊哥哥怕是不知道吧？”常玥側身走著，“王宮都快被王兄鬧翻天了。”
“怎麽了？”謝殊微微一窒，文案桌上一摞子的章子他近日碰都沒碰，朝中發生的事，他自然一概不知。
被府中的那位姑娘纏的，實在抽不出身來。
就今日出來，還是唬她的，說王上急召，這才得以脫身。
聽完常玥說的，一行人已經行到王上的寢殿門口。
常澈要立白陌為後。
大臣們極力反對。
常澈置氣，不上朝已好久了。
大臣們的勸誡書跟雪花似的飄來，又是雨天下跪，又是聯名寫信。
常澈不管，他放狠話，你們再逼我，這王位大不了不坐了，你們愛誰誰。
白陌想要的就是這個。
常澈隻要離開王宮，離開這裏，他的天劫說不定就能過的容易一些。
沒有他的無奇，沒有他要護的子民，隻有常澈和白陌。
白陌至死，也要護常澈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