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對不起
龐然大物的妖獸們撲了個空,閣樓遭它們猛烈的撞擊,頂層瞬間坍圮。
碎片如流星一般劃過路卿身旁,一塊碎石砸在她額間,嘶,好疼。
路卿緊緊閉上了眼,風聲,好吵。
都說人在死前,生前事會快進一般的在腦海中掠過。
她想起了許多。
最後停格的,卻是……
突然一隻手輕攬住她的腰,將緊繃的她托住,拉進懷裏,穩穩落地。
他的懷抱像一捧染了梅香的初雪,冰冷又熟悉。
路卿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用盡力氣將他緊緊擁著,鼻子酸的不行,眼裏噙著的淚,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他感受到自己胸前的濕潤,抬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背,“對不起,我來遲了。”
可能張天靈將自己裹得太夠嚴實,全然感受不到阿湛同學此刻的殺意。
還特地飛到他跟前,送人頭。
張天靈蹦了下來,他的腿已經石化邁不開了,隻能用蹦。
隻聽“咚咚咚”的幾聲,覺著跳的差不多了,就停了下來。
正要聊幾句,那八隻妖獸已全然不受張天靈控製,皆俯衝而下,直朝阿湛方向襲來。
路卿將頭埋進阿湛懷裏,當初有多逞強,如今就有多軟弱。
她放空了腦袋,周邊發生了什麽,她全然感知不到。
他輕柔的拍著她的背,悉心安撫。
妖獸飛竄的速度過快,帶起一陣狂風,阿湛本不將它們放眼裏,隻是這狂風將懷裏的路卿吹得更冷了。
他的眼神驟然凜如冰霜。
微微抬起手,樹上的鬆針迅速落下,一根根似銀針一般懸立在那,散發著寒光。
此時他正背對著它們,將最弱的方向展現在它們眼前。
就在它們張開血盆大口,馬上要將他撕咬成碎片之際,鬆針微微顫了顫,直直向它們射去,迅如疾風,快得根本辨不清。
如此纖細鬆軟的鬆針,卻仿佛凝著極大的威力,八隻體型龐大的妖獸,一隻不落的,被細小的飛針盡數射出數千米之外。
它們甩落的地方,現出巨大的坑洞,連帶著周邊的土地轟然震裂,大地猛地顫抖了一下。
張天靈久久沒有反應,他到底是低估了眼前的藍衫男子。
他正欲再次催動銅鈴,隻覺手臂一陣麻痹,待他緩緩看向拿銅鈴的手臂時,手臂就從他眼前,好似折下的樹枝一般,掉落了。
他的血早已不幹淨,噴出濃稠的墨色,散著惡臭。
他從沒像今日這般驚恐過,即便之前被芙蕖刺了一劍,瀕臨死亡之際,也未如此恐懼過。
“安靜死去不好麽?”他連身子都未轉過來,眼色溫柔的看著懷裏的人兒,說出的話,卻浸滿冷意,“非要換個死法。”
“你嚇著她了。”他閉眼,下巴輕輕擱在她的頭頂,輕輕撫摸著她身後的長發。
“你到底是……”
阿湛緩緩睜開眼,睨了眼前方靜靜懸浮著僅剩的幾根鬆針,“聒噪。”
張天靈還未問完話,隻覺喉嚨刺痛冰涼,有什麽在噴射而出,還未抬起另一隻手,他便仰麵倒地了。
烏黑黏糊的血液噴了他自己滿臉,糊了自己的眼睛,他極力睜開,瞪著驚恐的雙眼,麵目猙獰的死去。
張天靈死了,他身上散發的惡臭卻更濃了。
阿湛帶著路卿出了縹緲莊。
融入熱鬧的夜市。
好些人從身旁匆匆跑過,大家都好奇剛剛那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是從哪發出來的。
身邊的嘈雜聲充滿人煙氣,好似將路卿從極遠的地方拉了回來。
她動了動手指。
阿湛垂眸,“醒了?”
路卿抬起頭,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正緊緊環著他的脖子。
微涼的夜風拂過她的臉龐,他的眼神卻比這夜風更沁柔。
好似剛剛發生的,隻是一場夢。
他冰涼的指尖似輕羽,輕柔的劃過她額間,“除了這處,可還有哪兒疼?”
她輕輕皺了皺眉,腦中飛快閃過剛剛發生的片段,狂跳的心髒告知自己,剛剛發生了如何驚心動魄的事。
緩了緩,喃喃自語問了句,“結束了?”
他輕嗯了聲,“我在。”
路卿想下地,可發覺自己全身還是軟綿無力,輕歎了一聲,這炮灰可把我整慘了,逼得我都蹦極了。
“我還好,”路卿眼神不自然的瞟向別處,“就是最近有點體虛,不然他們哪裏鬥得過我……”
“好。”他眼底盛著笑意,嘴硬。
路卿後來回想,覺著自己真是夠傻的,他露了這般多的馬腳,為何她就是猜不出。
回到餘府,大門敞開。
路卿側首望去,從門口直至園子,破敗不堪,慘不忍睹,像是經曆了場大戰。
路卿急忙鬆開手,阿湛將她放了下來,她飛快的朝裏奔去。
“阿竹!小鳳仙!”路卿大喊他們的名字。
隻聽斷斷續續的“嗚嗚咽咽”幾聲,路卿尋聲找去,在一折斷的大樹後找到了。
小掃把和雞毛撣子正被白布死死的纏住。
路卿幫它們鬆綁,無奈死結太多,路卿隻好先幫它們鬆口。
小掃把的眼淚跟大豆似的往下掉,一個勁的哭,“嗚嗚嗚嗚,嚇死把了……”
路卿看向雞毛撣子,它沒有哭,很堅強,隻是不停的發抖,抖得雞毛掉了一地,所剩無幾。
“阿竹呢?小鳳仙呢?”路卿蹲下來,繼續幫它們解綁,幫小掃把擦擦眼淚,順便攏了攏雞毛。
小掃把扁著嘴,哽咽著,“老大,老大,他們……”
“他們,他們被,抓,抓走了……”小雞毛撣子抖完了,才發現自己雞毛掉光了,驚呼一聲,害羞的扭到了小掃把身後,心有餘悸,“被,被白,白衣服,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