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君寧卿的決定
唐百衣看著書桌上一摞銀子有點愣。
別看小侯爺段八田平時同自己不對付,但臨別時刻,他倒是惦記著自己。
這人情往來有時候就是這麽捉摸不透。
唐百衣想著段八田最後留下的那句“不夠再問小爺要”笑著搖起頭來。看來段家是真有錢,段八田也是真的關心自己。
如果自己能從頤國活著回來,是能看到段八田追求孫綺安成功呢,還是看到段八田被宰相府的家臣打破腦袋呢。不過,如果這兩人在一起,怕是段八田入贅也未可知。
自己想象了一下胖乎乎的段八田戴著贅婿銀麵具做宰相府上門女婿的場麵,不免被逗樂笑出聲來。
孫綺安能不能接受個胖乎乎的夫婿,還是兩說呢。段八田的路,漫長又修遠啊。
當唐百衣一邊將第二隻兔子蛋糕也一口吞下後,覺得這口味真的是合自己胃口。這蛋糕當中夾層的奶油,就好像是現代西式糕點一般。
太熟悉了!
若是自己在頤國能有機會隨意走動,定然要去阿依記再買些糕點來。
書房門再度被叩響。
正在唐百衣思索著還有哪個平時和自己拌嘴吵鬧,其實內心關心自己的故友來送行時,君寧卿一襲白衣,踏進了書房。
“徒弟。”
“師父。”
個把月過去,自己和君寧卿相處已經有一年時間。自己倒是被君寧卿喂肥了不少,身材更柔軟,跳起媚舞來更有風情,但君寧卿一點都沒有變化。
今天的君寧卿有點不太一樣。
“師父?”唐百衣有些忐忑地恭敬斟了一杯茶,雙手奉上,“陛下下旨了?我什麽時候動身啊。”
君寧卿抬起眼來,目光深沉又複雜。
這樣的眼神,不免把自己唬了一跳。
自己可是現代人,在外對高高在上的國師君寧卿從來都是投以虔誠的目光,雖然關上院門,鬥嘴揶揄也不少,可從來不會用這種眼神打量君寧卿。
這深邃如幽譚的目光自己明白是什麽意思。
是一個男子看向女子的眼神。
唐百衣心驚肉跳。
空氣刹那間凝固。
“師父?您該不會是,不想讓徒弟出行了吧?”
隻有這一個答案,君寧卿反悔了!
他不願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趕巴巴奔到殷北離的麵前,獻舞獻身,用美色勾引刺殺,落得個人首分離的下場。
雖然,自己剛被君寧卿帶回大理時,他不是這個態度!
那時候,君寧卿無所謂自己被陛下怎麽安排,但是現在,他變了。
“師父?”
唐百衣看著君寧卿手心裏有些汗。
師父,他打算怎麽做?
君寧卿一反常態,目光沉沉地盯住麵前人,漆眸幽深,神情嚴肅,似是在醞釀一件顛覆他以往行為的大事。
“徒弟,別去了。”
唐百衣倏地手攥緊衣擺,有些緊張,“啊?不去了?”
君寧卿語調嚴肅,不容置疑,“為師雖然不比過去,但保護你一個女子還是綽綽有餘。”
一時間,書房有些安靜。
唐百衣看了看君寧卿那單薄文弱的身體,知道他所說的是曾經他受過的重傷,十年前的傷讓他如同廢人一般,隻能簡單控製身體,他花了不少時間才恢複成正常人那樣。
現在的君寧卿頂替昔日好友成為國師,是為了找到那摯友的徒弟報仇,還是為了完成摯友守護大理的心願?
但為什麽現在在自己麵前,這些理由都不再有力,君寧卿居然想要拋開一切,頂撞帝王,帶自己離開?
“師父,不行的。”唐百衣一下子心中湧起百般滋味。
君寧卿背後的深仇大恨,國家興衰,這些都不是自己一個女子可以比擬的。他還有那麽多事情要去做,他大仇未報,身體沒有恢複,國家沒有崛起,居然就要舍棄一切離開?
君寧卿驀地上前一步。
白衣長袍,清冷孤傲,帶著拒人以千裏之外的寒意,俯身上前。
唐百衣下意識後退半步。
“徒弟。”君寧卿有些激動,他目光灼灼,眸底沾染一片秋霜,“那可是要豁出性命的事!為師可以帶你離開,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甚至可以找一個荒僻的小城和你過衣食無憂的日子……”
話音未落,唐百衣垂著眉眼,不敢抬頭,急忙打斷,“師父,不行的。咱們,是師徒啊……”
君寧卿緊盯著麵前人,放緩了語調慢慢道,“那些閑言碎語,禁忌人倫,為師不在乎。”頓了頓,他深吸一口氣,蹙眉凝視,“為師不怕,徒弟,你怕麽。”
唐百衣驚慌地後退一步,整個人背抵在書桌上,慌張地抬起頭來。
頓時,四目相對。
“師父,我怕啊。”唐百衣艱難地死死咬住嘴唇,心中湧現出無數大理國民朝拜高聳入雲的觀星塔場景,忍不住喊出聲,“師父!我當然怕!你一世清明,清白的聲譽,我不想毀在我手裏啊!”
君寧卿眉頭緊鎖,手不可控地顫抖,他一遍又一遍深吸氣,克製住想要攬麵前人入懷的衝動。
隻因為,唐百衣無力地慢慢攥緊他的衣袍,整個人滑落癱軟坐在地上。
淚流滿麵。
“師父,我知道你對我好。在我被折磨到受不了的時候,快要死的時候,是師父把我從快死的垃圾堆裏撿出來。那時候,我覺得師父是高高在上的,我看您的時候,多餘的眼光都不敢有,你就像是高處的明珠一樣。”
“這個地方,師父就像遮風擋雨的屋簷一般一直護住我,保護我。我不知道師父過去經曆了什麽,我隻知道師父現在在皇宮裏過得很好。這裏沒有廝殺,也沒有勾心鬥角,國師還有奉例拿,還有那麽多追隨者,他們看您的目光隻有虔誠。”
唐百衣抬起臉,清淚滑下,涕淚縱橫,“師父,我隻是一個小人物,也隻做了您一年的徒弟而已。您是大理國師,大理國君囑咐我辦的事,就是為大理做事,也是為師父您做事。土地赤條條的來,身無長物,也隻能做這一件事來報答大理,報答師父您。”
君寧卿英眉鎖得更緊,冷聲道,“為師不需要你的報答。為師救你不是為了索要報答。”
冷冽的話語,如同極地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