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娶媳婦兒嘍
果不其然。
懸崖峭壁邊,立了一塊方方正正的石碑,碑上無字,隻有那略帶稚氣的畫押。簡略的白描,描繪了兩個身姿飄然的少年。
一白一黑,風姿卓絕,神采飛揚,兩少年正並肩行走在危險至極的鐵索吊橋上,卻閑庭信步般隨意颯然。
“看什麽呢。”身後傳來的一聲問詢,突如其來。
唐百衣被唬了一跳,“師父?你不好好地躺著養傷,亂跑什麽。”
君寧卿淡淡瞥了眼那無字碑,像是頭一回見到一般,慢慢走上去,拂去石碑上的落灰。
“這故事,傳得倒是繪聲繪色。”
“師父,那君姓少俠,是不是您。”
君寧卿沒有說話,隻是慢慢蹲下來,一遍遍探著手指撫摸著無字碑上的黑衣少年背影。
風華正茂,颯爽英姿,正當少年!
唐百衣總覺得君寧卿沒有那麽簡單。
一個大膽的猜測湧上心間。
“師父,前任國師是不是因為你死的。”
君寧卿手指一顫,竟然頭一回失態。
“師父。”唐百衣慢慢上前跟著蹲在石碑前,溫言道,“這黑袍少年就是前任國師對不對?國師後繼無人,您頂了上去,為了寬慰你的好友在天之靈對不對。”
君寧卿沒有說話,隻是手指頓在半空,對著那黑袍少年的墨發,久久點不上去。
唐百衣輕聲道,“這石碑畫刻得稚嫩,當場隻有你和摯友還有他徒弟三人。那一定是那小徒弟事後回來悄悄刻得,以祭奠他師父。前任國師徒弟還在世,師父您卻頂補了國師的位置,當初您摯友的死,和他徒弟有關對不對。”
“夠了。”君寧卿深吸一口氣,慢慢站起,眉宇間除了初愈的虛弱外,還有飽經滄桑的痛楚。憔悴的神情,悵然的悲戚,完全不屬於他的年齡。
唐百衣閉上嘴,什麽都沒說,隻是陪著君寧卿一遍又一遍地吹冷風。
料峭的懸崖冷風,吹得人手臂上泛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長久的靜默。
君寧卿無言地站在石碑前,唐百衣更是蹲得腳發麻,想要站也是站不起來。
唐百衣有點委屈地抽了抽被寒風吹出的鼻涕,小聲道,“師父,徒弟不會背叛您。”
君寧卿摯友的小徒弟定然是因為什麽事出賣了師父,害得那黑袍少年慘死,留下一段曠古國師傳奇。自己隻覺得君寧卿突然睹物思人,會不會也跟著對自己產生偏見。
突然,自己背脊竄起一股涼氣。
仔細想一想,君寧卿功力被廢,會不會也和那黑袍摯友的小徒弟有關?
如果是這樣,那徒弟可真是厲害了啊!小小年紀,東西沒學多少居然能在頃刻間弄死一位名聲在外的少俠,還廢掉了另外一個!
這江湖,真是黑暗啊!連小孩子都黑化了麽。
君寧卿像是明白唐百衣在想什麽一般,歎了口氣,“別亂想,風涼,快回去。”說著,他一把扯下身上的外袍,“嘩啦”扯開一把披搭在麵前女子身上。
唐百衣回頭看了看那袍子,有點眼熟。
“師父,這是不是那大夫的。”
君寧卿衣服不是被自己扯爛了麽。
“嗯。”
“那大夫不知道吧。”
“嗯。”
“師父,徒弟腿麻站不起來。”
君寧卿無奈地俯身指了指背。
“別啊師父,你的診金我還沒籌到,這下再把您壓壞了,徒弟就算是賣身也賣不出診金錢。你瞧那個大夫黑心的。”
君寧卿一把將兀自叨叨的唐百衣整個馱在背後,艱難地慢慢走,“徒弟,你如果想賣,就賣給為師吧。”
唐百衣,“……”
真是看不出來,原本隻以為君寧卿毒舌,現在居然還發現他嘴賤!占自己口頭便宜。
“師父,我可是很貴的,怕你一個窮國師買不起。”
君寧卿沉默。
就在唐百衣尋思自己這梗接的一點也不幽默,是不是要換個詼諧的說法時,君寧卿開口了。
“徒弟。”
“啊?”
“你一個女子,背著為師一個大男人走了幾十裏的路,以後,斷然不會了。”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甚至有點病句。唐百衣努力想了想,總覺得君寧卿是心懷愧疚,立馬打哈哈。
“師父,說什麽呢。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以後等師父您老了,走不動路了,徒弟還得背著您,還要將牛肉絲燉得爛爛的,給您煮牛肉粥抿著喝。”
君寧卿沒有接話。
他一步一步走得艱難,筋脈重傷失去功力讓他這十年都無法像正常人那樣生活。能夠偽裝成和正常人一樣,蒙混過所有人的注意,已經是他筋脈能承受的極限。
“師父,我腿不麻了,放我下來。”
“不行。”
唐百衣一個掙脫,隨即飛快地像是扛米袋子一般將君寧卿整個兒一托,輕快地背起君寧卿一路向著城裏疾奔。
“胡鬧!放為師下來!”
“就是不放!”唐百衣背著君寧卿健步如飛走得飛快,耳邊勁風陣陣,引得路過的行人驚詫到合不攏嘴。
唐百衣邊馱著君寧卿狂奔邊哈哈大笑,“背媳婦兒嘍!背個媳婦兒娶回家!洗菜做飯嘍!師父!進了我的門,就是我的媳婦了!豬八戒娶媳婦!娶到就是賺到!好水靈的夫人嘞!”
說著,唐百衣邊笑邊一把背著君寧卿衝進了醫館大門。
果然,是一扇門。
“胡鬧!孽徒!”君寧卿嘴上說著,臉上卻難得露出一絲溫柔來。
那溫柔,同他在人前表露的溫和不同。沉靜的眉眼,卸下了所有偽裝。
周圍路人一聽到這句話,合不攏的嘴更是險些掉下來!瞠目結舌,下巴落地!
醫館二樓。
何滌眯眼,他興奮到難捺內心的幸災樂禍,一字不落地將這些事記錄下來。
好家夥!他要發達了!
若是將這些消息透露幾個字給那權傾天下的殷北離,他肯定能交換到足夠強悍的籌碼來抗衡沉彌勒!他的師弟,天機閣的好閣主。
但是,這可是他手中捏著的唯一王牌。
何滌沉下心思,扯著嘴角,開始算計怎樣能將這消息發揮最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