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想刺就刺得更深些
唐百衣被一路攥著,頓時也心中來氣,“別扯!你弄疼我了!”
麵前人腳步一滯,果然不再拉扯。
自己隻感覺身體一個懸空失重,居然被橫抱起來。
“別動手動腳!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果然,自己一陣天旋地轉後,又奪回了主動權,雙腳落地。
麵前清冷的眸子緊緊盯著自己,不發一言。
唐百衣甩了甩淩亂的袖子,揮了揮,哼了一聲,“還挺聽話,去哪裏,你帶路吧。”
沉啞的嗓音帶著寒涼,“陰曹地府。”
唐百衣倏地身體一緊,難以置信地抬眼。
陰曹地府?等同於殺人滅口!
沐珩這家夥,是說笑?不可能!他從來不開玩笑!他每句話都是認真到不能再認真的真話!
自己艱難地咽了咽喉。
乖乖,自己這算不算千裏送人頭?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自己若不求個痛快還好,這不撞到槍口上了!沐珩這雙手浸滿鮮血的心機男要抹殺自己!送自己下陰曹地府!
兩人互相對視,唐百衣狠狠瞪著眼睛,久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沐珩一如既往地沉默。
兩人身後的陰暗角落裏,暗衛老三慢慢探出頭,苦惱地唉聲歎氣。
“主子什麽時候能不把話說一半啊,就不能完整說完麽。”
“啪嗒!”老三被暗衛老大狠擊後腦勺。
暗衛老三有點委屈地捂著頭,露出眼睛,“我花五文錢打賭,夫人一會兒要動粗。”
“嘭——”
碩大的鐵拳揮出淩厲的勁風。
唐百衣掄起拳頭,一個閃身後退,避開可能會出現的反打,抽出腰間的紫雀留下的長劍提氣揮出!
果然,拳頭被堪堪避開,打了個空。
但實實虛虛,誰能分得清劍和拳頭哪個是實?
一套基礎的劍法,劃出犀利的破風聲!
冰冷的鋒刃,鋒利的劍口,明晃晃的劍身倒映出唐百衣嚴肅專注的臉。
“嗤——”
劍身倏地上前送出,擦著將那張揚的墨發劃過。烏黑的長發被割斷,順著夜風慢慢滑落。
陰影中,暗衛老三看得帶勁,連連無聲地動著誇張的手勢叫好。
“不愧是夫人!幹他!快幹他!主子終於碰到對手!”
暗衛老大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看主子動手了麽,他連避都沒避。”
暗衛老三定睛一看,狐疑地歪了歪頭,驚呼一聲。
“是啊,主子幹嘛不避啊!刀槍無眼!夫人又是用劍的門外漢,萬一……萬一夫人下手狠,那主子豈不是……”
“閉嘴!”暗衛老大怒斥。
“嗤——”
好巧不巧,好死不死,就在暗衛老三喊出“豈不是”的同時,尖銳鋒利的劍刃倏地直直捅進麵前男子的腰腹。
汩汩鮮血浸染透出,將月牙白的長袍染成腥紅一片!
唐百衣驚恐地抬起眼,難以置信地盯著麵前人,手還握著劍柄直哆嗦。
“阿珩,你幹什麽,你幹什麽不躲?你明明可以躲開的。”
自己劍法是純新人,原本自己隻是想著借助劍法的虛來掩蓋實打實的拳頭。沒想到拳未揮出,長劍居然已經刺進麵前一動不動的身體。
“你為什麽不躲!為什麽!”唐百衣雙手狂顫,不知該怎麽做,慌亂成一團。
然而。
有力的一隻大手覆蓋在自己手上,沉柔暗啞的嗓音緊貼耳畔,帶著溫熱的氣息。
“想刺,就應該刺得更深。”
大手一用力,帶著自己的手握住刀柄,更猛烈地一捅!
劍透腹部!
劍刃滴血,一滴,兩滴……濺在寂靜無人的草地上。
一陣悶哼,麵前男子身體如同失去重心一般慢慢壓下。
自己驚恐地瞪大錯愕的眼,慌亂間一把丟開全是血的劍柄,反手抱住麵前那血人般的男子。
但劍透腹部,自己再丟開劍柄,那堅硬的劍柄還是用力抵在自己身前,像是個無情的瘋子般裂口狂笑。
沐珩的身體很重。
唐百衣用力托住那如巨山傾覆壓下的身體,隻覺得溫度在快速抽離。原本溫熱的胸膛慢慢發寒,轉涼,生命力也隨著那溫度的驟降而慢慢飄散開。
陰影中,暗衛老三震驚地張大能裝下三個雞蛋的嘴,下巴險些掉下來。
“主子!”
老三不顧三七二十一就要翻身衝出去。
“站住!”暗衛老大一把攔住他的去路,揪住他的後領狠狠一把將人摔回草垛,低喝,“別壞主子的好事!”
老三頭皮炸開快要瘋掉,“大師兄!什麽好事不好事的!我隻知道主子要死了!”
“死不了!”
暗衛老大拎起老三的後領,一刀手刃劈暈了他,阻止那無盡喋喋不休的嘮叨。他擔憂地看了看不遠處,拖著沉重的老三身體反身慢慢走遠了些。
“阿珩!”唐百衣深呼吸,再深呼吸,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利刃穿透肉體後是不能隨意拔出,因為會血濺三尺,動脈無法堵住。
但……一直讓劍這麽貫穿著也不是辦法啊!
自己頭一回覺得,自己如果能是醫生有多好。如果那冰山神醫紫青在身邊也好啊!
男子堅硬的胸膛慢慢變涼,汩汩鮮血浸透白衣,溫熱的鮮血在夜風中很快流失溫度,濕濕嗒嗒的血衣披在那濕冷的身上。墨發無力地垂下,破敗絕望的氣息的如同凋零的君子蘭,生命力逐漸抽離。
唐百衣咬了咬牙,一把將濕透的血衣撕開。
“嘩——”
尖銳刺耳的撕裂聲回蕩在寂靜的夜裏。
兜中藥包被哆哆嗦嗦顫抖打開。
自己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一天會手抖,驚恐駭怖的情緒似乎從來與自己無關。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擔憂麵前這個男子,還是心懷愧疚無法麵對自己。
畢竟,劍是自己紮的。紮透了一個絲毫沒有避讓的高手。
他就那樣閑閑淡淡地站在原地,清冷無波地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長劍,生澀地捅進他的腰腹。
而自己,原本有機會收住劍勢。
隻是自己不相信沐珩。
自己不相信那麽精於算計籌謀的男子,會放任他自己立於一個危險的邊緣。
但是,自己錯了。
一聲低低的悶哼。
單是痛楚的呻吟都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一般。
唐百衣死死咬緊嘴唇,顫抖的雙手哆哆嗦嗦掰開藥包,將從何滌那順來的止血粉一股腦全部灑在麵前人的傷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