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七章咱家內人
就在這時。
“錚。”
清澈的弦音,揚起一陣撩撥。
嘹亮的琴聲,回蕩在台上,漾起一片驚鴻。
北堂染下意識地偏過頭去看。
唐百衣恨得磨牙,就差那麽一點就能知道!這回又是誰!
台中央,一柄拂塵施施然擺放在眾人麵前。一把焦尾琴,一襲月牙白衣。
沐珩清冷的背影如端坐的雅僧,寒涼淡漠,衣袂蹁躚,張揚在風中。
“錚——”
刹那間,弦音疾速如虹,快撩挑抹,錚錚鐵骨如同金戈沙場的千騎駿馬,踏破萬裏浩瀚浪濤,狂奔疾馳而來!
須臾,鏗鏘有力的鐵骨琴音,緩緩放慢,竊竊私語般,如琢如磨。
那悠揚帶著哀思的旋律正是剛才自己獻上的一曲紅顏舊!
眾人都聽呆了。
唐百衣忍不住跟著熟悉的旋律慢慢哼唱,漸入佳境,琴音歌聲配合得天衣無縫!
“江山易老紅顏舊……”
最後的和鳴聲,繚繞回蕩在台上,弦音尾音拖得極富韻味,令人心中惆悵,百感交集。
台下不少名媛貴婦,都紛紛垂下淚來,淚濕巾帕。
女子容顏易老,色衰而愛弛,誰又能享有永久的愛戀呢?
一襲白衣身影長身而立,少了淩厲不羈的肅殺感,多了不染塵埃的謫仙氣息。
沐珩轉過身來,淡淡地杵在台中央,手握拂塵,清冷的眉眼看著不遠處的唐百衣。
“好!”台下不知誰先帶頭鼓掌,為配合完美,音律妙極的一曲獻藝叫好!
“不愧是殷大人!國琴聖手!果然不同凡響!”
“有生能聽見殷大人弄琴,當真是三生有幸!”
“是啊,若是被那群同僚知道隻有在下聽見殷北離大人撫琴,他們不知該有多羨慕!”
唐百衣被沐珩那清冷的眼眸盯得有些呆愣。
這般風姿卓絕的殷北離,自己從未見過。
一聲寒冽無波的嗓音,閑閑淡淡,清晰地傳來,“久聞左賢王大名,咱家獻醜。”
那冷淡疏離的語調哪裏有“久聞”的恭維感,分明帶著一絲冷漠的寒暄。
匈奴王子立馬戰戰兢兢,額頭沁出冷汗來。
這位內臣總管,他怎麽瞧怎麽眼熟。為什麽有些像在邊疆征戰頻頻遇到的敵手?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
唐百衣呆了呆。
“咱家?”
這稱呼還真是很新奇。
不過太監用咱家自稱也不奇怪吧。沐珩以前是不是也天天自稱咱家?感覺,很有意思!
唐百衣摸了摸下巴,想象了一下沐珩天天在家裏用“咱家”和自己說話,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麽鬼畜的麽!
沐珩挑了挑眉。
就在北堂染準備一把拉過唐百衣的手時,一道白衣身影依舊率先牽扯住女子的衣袖,行禮告退。
“陛下。”沐珩意有所指地沉下眼,眼中不悅和不耐明顯。
北堂染臉色一黑,生生忍住發作的怒火,冷冷看著兩個人共同下了高台。
現在的他,羽翼未豐,還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他作為皇族,怎麽能咽下這口氣!朝堂終究不可能是宦官賊子的一言堂!他,必須鏟除奸佞,將朝堂大權奪在手中!
眾人對著唐百衣指指點點。
說的無外乎是,“將軍府夫人這麽不知檢點。”“沒有婦德。”“狐媚子勾引陛下,還居然蠱惑殷北離大人!”
但有不少人對唐百衣深感佩服。
能魅惑住年輕帝王或許有點難度,但終究還是人力可以辦到。但是,能吸引住堂堂殷北離大人的視線,還令殷大人親自牽她下高台,那就不是一般人都做到的!
這女子,究竟給兩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下了什麽迷魂藥?惹得兩人爭相競逐?
唐百衣有點委屈。
自己就連步子都加快了一點,巴不得立馬離開這亂生是非的禦花園。
“她好不要臉,明明已經霸占著將軍夫人的位置,居然還這麽囂張!”
“就是,她長得也不是什麽國色天香的大美人,沉魚落雁都比不了,憑什麽這麽大膽,居然當眾勾搭殷大人?”
“誰不知道殷北離大人的身份?殷大人不近女色,禁欲到嚴苛。就連先女帝都在殷大人身上屢屢失敗,可謂是油鹽不進。這唐百衣何德何能,居然能拿下殷大人?”
“你們說,是不是唐百衣當真去苗疆求了情蠱?”
眾名媛貴婦倒抽一口冷氣,誇張地驚呼,“不會吧!這也太齷齪!不擇手段啊!”
“她真的想成為禍國殃民的禍水才罷休?”
流言蜚語撲麵而來,瘋狂刮進自己的耳朵,汙穢不堪。
唐百衣深吸一口氣,手心一緊。
這細節沒有逃脫麵前沐珩的眼。
突然,白衣高大的身形倏地停下。
唐百衣沒有刹住車,加上心頭煩悶,撞了個正著,痛得直捂住頭。
眾目睽睽之下,沐珩長身而立,寬肩勁腰,一襲月牙白長袍在風中蹁躚。
他一把將麵前女子擁攬入懷,冷冽的嗓音帶著昭告天下的氣勢,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此乃咱家內人,休得非議!”
說完,他一把將麵前愣在原地的女子橫抱而起,轉身大步離開。
留下呆若木雞石化的眾人。
良久,冷風吹過一樹又一樹紅梅,終於有清醒的官員小聲道。
“剛才,我是不是聽錯了?殷北離大人,說,他說,他說……”
“我好像也聽到了……那女子不是將軍府的夫人麽?”
眾人恍然大悟起來,發現一件了不得的事!
“殷北離大人,就是,就是將軍?這,這怎麽可能啊!”
北堂染想瞞的事,終究還是沒有被瞞住。而且殷北離就是沐珩的事,如同星火燎原一般,一夜間在京城大街小巷流傳了個遍。
很快,關於殷北離大人的八卦風風火火地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更多的八卦還是關於他和那小嬌妻的嬌房事。
與此同時,唐百衣正窩在摘星塔別苑裏,鬱悶地數星星。
“我是不是變成名人了?”
自己有點鬱悶。
摘星塔很高,伸手好像就能摘下星辰,大聲說話恐驚天上人。
自己任憑高處的寒風一陣陣刮著臉,冷得哆嗦了一下。
“奇怪,那黑衣人怎麽不跟著了?”自己轉頭,居然今夜沒有看見那如影隨形的黑衣人,太蹊蹺。
突然,塔下響起一陣嘹亮的呼哨。
唐百衣俯視,隻能看見一抹黑,塔太高,地麵顯得非常小,什麽都看不清。
當自己七手八腳從摘星塔上爬下來後,居然看見一個熟悉又欠扁的臉。
“你來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