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六章巧了我也在等你
紫雀依舊偽裝成小廝的模樣,神情冷淡,眉宇間有著不屬於這般平淡容顏的氣度。
“回慕容公子,她有些不舒服,休息了。”
慕容止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很是煩惱得揉著太陽穴,自言自語,“女人,就是麻煩!”頓了頓,抬起眼,“你,趕緊去把她找過來。店裏太忙,讓她撐著過今天,明天我調些人手來再給她安排歇息。”
“是。”
京城,淅淅瀝瀝下起雨。
餘暉西斜,襯得天際玫瑰色一片,美到令人移不開眼。
紫雀獨自步行在京城城郊的一處九曲花徑內,長歎一聲。
“啪嗒——”
她手中攥緊一張薄薄的人皮麵具,正是小廝容貌的偽裝。
她獨自站在一座飛簷涼亭內,垂手看向夕陽餘暉方向,數著飛過的孤雁,一隻又一隻。
就在前一天。
她沐浴時,被突然闖入的紅紅兒瞧了個正著。她的女兒身已經被紅紅兒看破,但不知為何,紅紅兒不說話也不解釋,竟然再也不理會自己。
她天天戴著麵具,從未揭下,就連沐浴時也一樣。但京城她忌憚的那位爺已經沒了,她完全可以得到自由,為什麽她還天天戴著那張平凡至極的男人麵具。
就連她,都說不清道不明。
或許是,不想這一切有變化吧。現在的生活,她很滿意。
突然,天上淅淅瀝瀝下起雨。
黃昏時刻,下起陣雨,令人蹙眉。
“這位姑娘。”突然一聲清脆如出穀黃鸝的嗓音,清亮好聽,傳入紫雀耳中。
一名身穿紅襖子,披著白巾的可人女孩,手在頭頂遮擋支起,一路小跑,有些狼狽地跑進飛簷涼亭中。
正是紅紅兒。
“這位姑娘,下雨了,我能同你一起在亭下避雨麽。”紅紅兒聲音帶著有些距離的客套,寒暄起來。
紫雀轉臉看了看笑得乖巧的紅紅兒,點了點頭。
自己以真麵目示人,她是不會認得自己的。
一時間,兩人各自看著雨景無話。
紫雀有些奇怪,紅紅兒平時這麽愛說愛笑的一個女孩子,怎麽突然這麽斂口少語起來。
安靜的紅紅兒,有些特別。
紫雀隻字未提阿依記店鋪的事,隻是屈腿慵懶倚靠在涼亭長椅上,支著手,側目盯著餘暉落日,等著雨停。
一道目光,一直追隨著她。
第二日。
慕容止正在哀歎調人難,回頭一瞧,一把抓住紫雀,憤憤道,“趕緊去,把紅紅兒找出來!這小妮子又躲去哪裏偷懶了!明天,明天一定給她歇息!”
京城郊外九曲花徑,同樣的一處飛簷涼亭裏。
巧了,天空同樣淅淅瀝瀝下著雨。
紫雀揭開偽裝,負手仰臉看著飛簷下一滴又一滴連成線落下的雨絲,緘默不言。
一陣紛亂的腳步聲。
清脆嬌人的嗓音,“哎呀!姑娘!好巧啊,又見到你了!不好意思,今天我也能進來避雨麽?”
紅紅兒手支著額頭,一路小跑,跑得氣喘籲籲。
紫雀點了點頭。
倚亭聽風雨,淡看江湖路。
墨發隨意搭在肩頭,紫雀絕美驚豔的眉眼仰起,伸出手接住一捧雨水,慢慢傾覆。
兩人相顧無言,隻餘下雨聲點點。
時間婉若靜止,凝固在這一方狹小的天地間。
雨,漸漸收了。
紫雀正要邁出涼亭,準備回去時,身後傳來一聲頗為焦急的清脆聲。
“姑娘!”
紫雀回頭,逆光而立。陽光灑下,在她風華絕代的絕色姿容上,籠下一層金色光暈。
美人傲然立於亭邊,風姿絕豔,驚豔了一方天地。
紅紅兒愣住,一時間竟然喃喃不知該說什麽好。
“姑娘,有事?”紫雀開口,輕緩的低音,磁性知性,如同華麗低柔的樂器,淺唱低吟。
紅紅兒臉頰飛紅,有點委屈地抿住嘴唇,鼓起勇氣,仰臉道,“紫雀哥哥!我,我,我……”
一連好幾個“我”,紅紅兒都沒有說出心底的那句話。
紫雀好奇地美目瞪亮,難得露出驚訝的目光,“你怎知道是我?”
自己從未在紅紅兒麵前露出過真麵目,自己是女兒身,這張臉,紅紅兒從未見過,她怎麽會知道。
紅紅兒目光沉下,眼神悲哀,卻是笑得燦爛明媚,“紫雀哥哥,好巧啊,又在這裏見到你了。”說著說著,那小腦袋慢慢低下,緩緩淌下兩行清淚來。
這地方是她曾經和小廝紫雀來采風的涼亭,在這裏,她曾經啄吻了小廝紫雀一口,表明了心意。但是,卻被無情拒絕,甚至,連原因都沒有給一個。
少女的心意,破碎零落一地,風一過,連碎片都沒有留下一星半點。
一陣低沉穩重的腳步聲。
默默流淚的紅紅兒,努力揩去眼梢的淚水,擠出一個明媚的笑臉,仰起臉開始完美地解釋,“沒關係的紫雀哥哥,我……”
“我在等你。”一句沉音,撩撥了周遭的寧靜。
紅紅兒杏眼難以置信地張大,仰起俏臉,喃喃,“啊?”
一柄油紙傘撐開,打在紅紅兒頭上。
紅紅兒抬起臉,看見的是那傾城絕代的驚豔容顏,還有那人噙著似有若無的溫暖笑意。
世間幸事,我裝作巧遇,一再和你相見,而你,早就在這裏等我。在原地等我,一路,同歸。
另一邊,唐百衣昨夜過得非常不好,以至於今天頂著一天的黑眼圈。
唐百衣滿腹心事地從禮部大殿回摘星塔別苑,想著昨夜北堂染命人傳來的話。
“唐老板,如果有意造訪騰龍殿,孤隨時奉茶恭候。”
唉。
果然,床底被自己打暈的那冒牌女子被北堂染發現。他找上門來了!
完蛋!這下,自己言語刺激譏諷他的那句話,可得被完完整整記在自己頭上。更令人憂心的是北堂染命人送來的請帖。
明天,禦花園,歡送匈奴使節的聚會。不少皇親國戚的名媛千金都會受邀前往,沐珩也會去,隻因為匈奴使節這回帶來了大型歌舞團,可謂隆重,本國麵子得給足。
唐百衣愁眉苦臉,揣摩了一下聖意。北堂染定然是想見自己,又礙於摘星塔應該被沐珩把控住,他不能明裏衝突直接闖進,隻能迂回相邀,來見一麵。
北堂染,他對自己真的念念不忘?這兩年的徒勞追求,還沒讓他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