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一章捏死螻蟻
就在眾人鴉雀無聲時,呂律怒斥完一回頭,如同初生牛犢般狠狠瞪視為首打手,譏諷道,“你呢,你的腦子也被吃進屁眼裏了麽?黑豹子死了,你拍拍屁股跑路就是,還管個屁!還殺個屁的人!拿了黑豹子的錢,一走了之,少管閑事多吃屁!”
牛犢子怒氣衝衝的一席話,字字離不開“屁”,但卻像灌頂醍醐一樣,讓人腦中一清明。
為首打手愣在原地。
特麽的,黑豹子都死了,他還殺個屁的人?趕緊跑路啊,還等著衙門抓人?
“轟——”
就在這時,大門被撞開。
門外黑壓壓的一排黑衣人訓練有素地壓上前來。為首的玄衣黑裘男子,神情冷冽清寒,五官沉浸在陰影中,難以分辨,氣勢肅殺,如同九天下界的戰神,令人直想跪地拜匐。
就在為首打手眯著眼仔細看,想要分清是敵是友時,門口一聲清冷低沉的“嗯”打破他所有的幻想。
沐珩手一揮,令下。
為首打手瞳孔倏地緊縮,眼看著那如同死神般的黑衣人從天而降,他隻覺得頭重腳輕,天旋地轉,隨後“嘭”一聲輕響,什麽東西摔落一般,他看見了自己的脖子。
須臾。
整個賭坊回歸安靜。
橫屍遍野,血流成河,賭坊打手不留一個活口。
唐百衣怔怔地看著縮在角落如臨大敵的眾賭客,他們和她頭一回在清水鎮看見沐珩殺人一般,驚呆到魂魄出竅,嘴巴難以合上。
如果說自己鬥狠隻是一對一近戰,那麽沐珩的手段就是萬箭齊發,不留活口。殘忍的手段,狠辣暴戾,捏死人如同捏死螻蟻一般,冰冷無情。
唐百衣還愣在原地,看著那慢慢走近自己的男子。
“阿珩?”
“走,回家。”長臂一攬,淩空失重感襲來。
唐百衣被幹脆利落地抱走前,想的還是,這榮貴賭坊的一堆死人沐珩會怎麽處理?他殺人真的像喝水吃飯一般不用顧忌後果麽?
或者是,他的權勢一定到了,沒人敢質疑的程度?
好像了解懷中人所想一般,沐珩蹙眉,腳步一頓,轉臉留下吩咐,“處理掉。”
“是!”
很快,唐百衣環住男子修長的脖頸,看到的是漫天火光中,奔走逃出的賭客,還有被燒斷掉落的屋梁。
唐百衣,“……”
這麽簡陋的障眼法?裝作賭坊被火燒屍骨無存?沐珩真的是連掩飾都懶得做,這麽粗糙的借口,真的能掩人耳目麽?
這場賭坊事件後,自己多了一個跟班,呂律。大塚宰府的頑劣獨子,天天跟在自己身後,瞪著崇拜的大眼睛,一口一個“爺”的喊,鬧著要自己教他武藝。過去天天給自己找麻煩的呂律,態度大變樣,變成討好諂媚的狗腿子,這變化之快,自己一時還挺難接受。
不過,這是後話。
將軍府。
唐百衣被輕柔地放回軟榻,一下子陷入溫溫暖暖的鬆軟被窩中。
帶著陽光味道的被褥,一下子驅散自己的乏累,濃重的倦怠感和困意襲上。
沉柔的聲音回蕩在耳畔。
“有什麽話要和為夫說?”
唐百衣下意識翻了個身,蹭了蹭鬆軟的枕頭,下意識闔上眼睛,“嗯?”
然而,下一刻,唐百衣如同被揪住命運後頸肉的雞崽子一般,倏地僵硬身體蹦起,秀發也跟著猛地一揚。
“什麽?”
“有什麽話?”
“我能有什麽話?”
哦,這糟糕的磕巴聲,好像寫滿了“對,我就是有話要說,而且我還不想告訴給你聽。”
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倏地湊近,指腹帶著薄繭的大手叩住自己的下頜,有點麻癢。
“夫人,去賭坊幹什麽。”
不容置疑的語氣用沉柔的暗啞聲說出,帶著難以言說的繾綣。
唐百衣下意識後仰脖子,左右看了看。
哦,這糟糕的姿勢,這糟糕的床。
“我,去找東西。”唐百衣咧開嘴,盡量讓自己笑得純良。
沐珩很有耐心地偏了偏頭,叩住麵前人下頜,仔細端詳,像是欣賞一個完美的工藝品,“將軍府什麽都有,夫人這是去找什麽。”
唐百衣心中暗呼救命,沐珩這樣很像反派黑化前的黑暗。
“有一樣東西,將軍府沒有。”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唐百衣挺起腰板,眼睛一閉,豁出去了,“殷北離的字畫!”
說話這一句話,空氣陡然安靜,氣氛凝固了!
落針可聞。
唐百衣凝神屏息,也不知自己怎麽了,這一刻就感覺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沐珩總有這一種自帶的威勢,他正經嚴肅端詳人的時候,那滔天的上位者氣勢能讓所有人難以仰起臉直視。
自己隻是一個普通的現代社畜,就算在古代鍍了三年金,也還是個平民憨憨,還是地位卑微的商賈。
一秒,兩秒,三秒。自己閉著眼,努力轉移注意力,不去看對麵男人的眼神。
反正他不敢把自己怎麽樣不是麽?
良久,久到唐百衣以為自己要睡著的時候。
寢臥內,傳出一陣輕微的鼾聲。
唐百衣:???
一個機靈!
唐百衣一睜開眼。我去!自己剛才是真的闔眼睡著了麽?就這麽一會兒啊,一定是床鋪太軟太舒服。
眼睛一睜,一張放大的俊臉赫然出現的眼前,帶著玩味和探究。
沐珩像是被打敗了一般,輕歎一口氣,拽起麵前女子的手,拉了人出門。
“阿珩,你要帶我去哪。”
“去看殷北離的字畫。”
唐百衣任由被麵前玄衣男子牽著走,夕陽餘暉,身前男子逆光疾走,餘暉灑下,籠下一層金光。
剛才,沐珩是不是歎了口氣?
唐百衣琢磨著剛睜眼時,沐珩的表情。他很少出現無可奈何的表情,而且眼神還那麽複雜,很難形容。不過,權傾朝野的男人,露出這麽隱忍縱容的神情,還是很罕見的。下回一定要多看看。
就在唐百衣感受著沐珩手心溫熱的溫度時,麵前出現一座富麗堂皇的鮮紅朱門。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什麽?”沐珩倏地回頭。
唐百衣堅定地搖了搖頭,“沒什麽,就有感而發。”
沐珩側著臉,端詳了麵前女子很久。唐百衣打定主意這回無論他怎麽看,自己都不能闔眼,尤其不能打瞌睡!
沉啞的探究聲,“你作不出這樣的詩。你那個世界,等你想的時候,說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