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胃痛還是心痛

  高勝寒坐在客廳，聽著廚房裏鍋碗瓢盆的聲響，聞著漸漸飄散出來的飯菜香味，看著林想將做好的菜一盤一盤上桌，心裏的幸福與苦澀翻攪……

  “記得那時候你很喜歡吃香辣雞丁，你嚐嚐，我做得怎麽樣？”


  林想恨不得把桌上的菜全夾進高勝寒的碗裏。


  這些年，每當想起高勝寒，她就不由自主地做香辣雞丁，因為自己和李昊陽都不能吃辣，所以精心做好後又倒掉，對此李昊陽也甚是不解。


  高勝寒看著一桌子全都辣味十足的菜，心裏五味雜陳、哭笑不得。


  他看了看林想滿是期待的眼神，微不可察地輕皺了一下眉，硬著頭皮夾起一塊雞丁放進嘴裏。


  “怎麽樣？好吃嗎？”這麽多年，高勝寒終於嚐到她的香辣雞丁了。


  “嗯。”


  房間裏突然安靜下來。高勝寒簡單的一句肯定，林想卻淚如泉湧。


  兩個人瞬間都沉默不語，低頭隻顧吃飯。


  不管林想夾給高勝寒什麽，夾多少，高勝寒都全部吞下。


  “對不起，高勝寒……我知道我當時不該不告而別……其實當年我找過你，後來也一直在找你，我從沒想過要拋棄你！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裏？我一直都很想問你，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我很想知道你都經曆了什麽，遇到了哪些人，做過哪些事……當然，如果你願意原諒我，願意告訴我的話.……我想讓你知道，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們，是這世上彼此唯一的親人！”


  “我吃好了，先走了！”高勝寒放下筷子，起身離開了餐桌！


  “高勝寒，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你為什麽就是不肯原諒我？”


  不知道是胃在絞痛還是心在絞痛，高勝寒的額上滲出一層薄汗。


  他不想讓林想看到自己這副樣子，想盡快離開。


  “高勝寒！”林想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去路，“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原諒我？難道隻有我有錯嗎？你呢？你為什麽躲起來？我沒有盡到姐姐的責任，你又何嚐盡到淋弟的責任？”


  林想的委屈鋪蓋地而來，心裏的無力感和孤獨感讓她無法放開高勝寒。


  “高勝寒，都是我的不對，求你原諒我，我們和好好不好？”


  高勝寒覺得自己痛得就快窒息。


  “高勝寒，你怎麽了？”


  林想察覺到高勝寒的不對勁，燈下的他臉色慘白如紙，冷汗涔涔。


  “林想，我從沒怪過你！”


  “高勝寒，我不懂！”


  “我真的得走了！”


  高勝寒幾乎是奪門而出，留林想一人呆愣在客廳。

  出租車在夜色中快速前行，路邊的霓虹閃爍，高勝寒蜷縮在後座，胃裏的絞痛讓他的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因為他比較自律，從不碰辛辣的食物，他的胃疾好多年都沒犯過了。


  可是今，麵對林想的誠意，高勝寒終是沒忍心拒絕。


  七年前，當高勝寒知道林想不告而別，遠赴國外之時，他如墜深淵。


  原來之於林想，他什麽都不是！


  但是高勝寒仍是不甘心地退了學，他要去找林想！

  他打工攢錢、辦簽證，等他根據林想國內所在大學提供的信息找到林想交換學校的時候，林想已經放棄國內學籍退學了。


  眼看簽證快要到期，高勝寒在華裔同學會那裏終於打聽到林想的住處。


  可是當他曆盡千辛萬苦、滿懷期待地找到林想時，發現林想和李昊陽在一起！

  那是一個大雪，高勝寒一個人在國外寒地凍的街頭遊蕩了很久。


  他一遍一遍地回想林想最後一次跟他的話：“我討厭你！我恨你，我恨你攪亂我的生活，我恨你害死我的爸媽，我恨你侵犯我，我恨你成為我的包袱，我恨你破壞我的幸福！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要在黑暗中生活你要在黑暗中墮落都隨你，隻求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的生活裏！”


  林想如願以償了，她和她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她跑這麽遠，就是為了擺脫他！

  所以，高勝寒決定成全林想。


  他沒有出現在林想麵前，打擾她的幸福生活.……

  回國後，高勝寒一路向西流浪，最後在遙遠而艱苦的邊境鎮一待就是六年！

  多年後再見，他決絕地跟林想劃清關係，不是因為他恨林想拋棄了他，而是他怕他自己控製不了對她的感情，怕自己忍不住又打擾她的生活，怕自己又成為她的困擾！


  胃裏一陣痙攣，高勝寒的呼吸不由加重。


  當年他媽媽去世後，他一個人在外遊蕩了一陣，幫人洗車送報紙，還經常被街頭的混混欺負，經常好幾吃不上飯，因此落下了胃疾。


  當他找到林牧看到他們一家生活得那麽幸福，他的恨意便更加強烈。


  本來他有胃疾，根本就不能吃辛辣刺激的東西。可是當他知道林想和她媽媽都不能吃辣的時候，便故意要吃辣，菜要是不夠辣他就借口發脾氣，掀桌子摔盤子，就是為了攪得他們家無寧日，現在想起真是後悔不已。


  可是沒想到，林想居然一直記得他愛吃辣，為了遷就他今做的菜也全是辣的，他既感動又羞愧。


  高勝寒心裏有一絲溫暖，在林想心裏，還是有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