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秦昊的腦子現在是懵的。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連他自己都不清。
這麽簡單,自己就成了中醫學開山鼻祖扁鵲的直係後代了?
在《戰國策》《韓非子》《史記》以及後世無數的野史和傳中流傳的各種神奇故事難道將來都要在自己身上一一應驗嗎?
既然有這麽非凡的家世,為什麽現在自己卻混的這麽普通呢?
如果這種超能力被媒體報道了,自己會不會被放在曆史博物館裏公開展覽呢?
能量守恒的學到底還成立不成立?
蓋呂薩克定理是不是還有效?
如果選擇相信這種賦異稟的神奇法術,那麽自己接受了近二十年的科學教育的意義何在呢?
我勒個去,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係統就崩潰了,精神就分裂了。
我是怎麽突然想到了精神分裂的?
難道我和約翰納什一樣,真的就精神分裂了??!!
……
一夜不眠,秦昊在炕上翻了一宿的燒餅。
第二,他最終選擇了相信法家韓非子的人品;相信史學家司馬遷的嚴謹;相信老子在《道德經》裏提到的道;相信眼見為實。
什麽叫真理,什麽是現實,這些都不重要。擺在秦昊麵前最現實的一個問題就是:獎學金被取消了,下個學期的學費怎麽辦。
秦昊大學以來就再也沒有伸手向家裏要錢,完全就是靠著獎學金交學費和養活自己。突然間,獎學金就像煮熟的鴨子一般從鍋裏飛走了,怎麽才能不斷糧呢?
找父親要錢嗎?別看爸爸昨跟自己的那麽動情,但是千萬不能提錢,隻要是一提錢,保準傷感情。
如果拿了家裏的錢,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故事會像單曲循環一般在耳邊沒完沒了地講起。那種感覺就相當於打著兔子跑了馬,實在是得不償失。
如果是借錢,而不是要錢,會不會好點兒呢?
依著父親的性格,這也是行不通的。他肯定會把我這些年堅持不向家裏要錢的行徑翻譯成我是車溝裏的青蛇,生裝硬骨頭。
再結合這些年父子相處的模式,秦昊甚至都能倒推出父親現在的心理狀態:最見不得這子一身的臭毛病,這麽些年來裝誌氣一直不跟家裏伸手,現在你車軲轆崴了軸,我看你還能不能玩得轉。
如果現在向父親伸手求援,拿得到的一定是“你老子我也是出家人化緣,到處求人啊。”這樣的答複。
吃早飯的時候,母親向當家的問起:“兒子今年的獎學金泡湯了,馬上又要給實習單位交學費,我是不是得去信用社取點錢啊?”
秦鏡人不動聲色地扒拉著飯碗。“別人去單位實習都是掙錢的,咱這兒子倒好,還得讓我們倒搭學費。”
聽著父親的話頭陰陽怪氣的,秦昊把碗蹲在桌上。“爸,話咱得憑良心,當初文理科分科的時候我本打算報文科,是您越俎代庖替我報了理科的;高考報誌願的時候我最中意的專業是應用物理,又是您逼著我報的臨床醫學。學醫這事兒本來就是周期長,掙錢晚,您卻現在抱怨受實習期學費。這事兒到底賴您還是該賴我?!”
秦鏡人瞬間被氣得五官移位、七竅生煙,手指著秦昊,嘴唇直打哆嗦:“這是什麽孩子,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還對我木岡岡的。我偏不出錢,看他能拉硬到什麽時候!”
母親杜蘭香上前還想解釋,卻被秦鏡人一把推開:“一邊兒扇著去,看你給我生的什麽混蛋玩意兒!”
眼前的場景簡直跟秦昊之前預想的如出一轍。他隻能挨揍打呼嚕,表麵上假裝啥都沒感覺。但是心裏卻叫苦不迭:我也不能抄著手過日子,擎等著餓死啊。
剛跟父親遞完葛,家裏是不能長待了。秦昊吃完早飯便收拾東西回漢州城了。
雖然從到大父親給錢都是摳摳搜搜的,但是秦昊長這麽大還真沒有過為了掙錢去社會上打工或者做兼職啥的。對於怎麽通過勞動掙錢,秦昊真的是連個就業的方向都沒有。秦昊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在漢州城的大街巷遊蕩了一,當秦昊走到學府橋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所謂學府橋,就是一座隻能走人不能過車的型石拱橋,它橫跨在隻有十幾米寬的狀元河上。這座橋正對著漢州一中的校門,學生們每放學跨國這座橋再往前走上幾十步遠就是漢州市最繁華的步行街——南關街。
秦昊順著學府橋來到了學校門前,校門兩側的巨幅光榮榜上貼滿了今年考上名校的學生照片。他一張一張看過去,每一張稚嫩的臉上都洋溢著青春的笑意和勝利者的自豪。
秦昊回想起當年自己胸戴大紅花站在門口照相的場景,那時自己所謂的笑容簡直比哭還要難看。當年對自己發揮失常考出來的分數本就很不滿意了,父親強迫自己報的誌願更是不合心意!
就這樣,秦昊在光榮榜錢獨自站了足足有半個時才回過頭來準備回宿舍。
“要這學費每年也隻有三千五百塊。實在不行的話,就先找同學們把錢湊齊。反正再有一年就能畢業掙錢了。”
華燈初上,狀元河的水麵泛起了粼粼波光。學府橋頭兩旁的空地上支著一排斑駁掉漆的台球桌,一幫奇裝異服的太妹模仿者九球後的姿勢在球桌上架著杆。
還有不少打扮樸實的男孩兒女孩兒在路邊舉著牌子攬家教的兼職。時不時有一些相對年輕學生家長過來跟這些家教談價錢。秦昊也湊上去聽了幾耳朵,原來都是漢州師範學院的高年級學生,趁著暑假當家教賺學費呢。
還別,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掙錢門路。
秦昊在馬路牙子上見了一張硬紙板,拿起來看到上麵正好寫著“家教”兩個字。秦昊就學著別人的樣子站在路邊,把紙牌子舉過頭頂。牌子還沒舉夠兩分鍾,便聽到脆生生的問話聲自耳畔傳來。
“你,出來當家教了?”
一名手裏攥著台球杆的長發女生站到了秦昊麵前,伸著脖子湊近了打量了一番。
而後她直著上身,微微揚起下巴,盯著秦昊麵含笑意。
秦昊也在打量麵前這位:用眉筆描出的眼線鋒利如刀,右耳上紮著三個耳釘,握球杆的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上戴著兩枚銀質骷髏戒指。穿著黑色的短恤和牛仔超短褲,中間露著一段嫩白的細腰。短褲下麵一大截光腿,又白又長;腳穿木頭底的趿拉板,趾甲蓋上塗滿了黑色的指甲油。
反複想了又想,這人並不眼熟啊。
“你要找家教?”秦昊試探著問。
“你這是啥語氣啊大哥?”太妹掃了一眼自己的裝扮:“你是不是看我這身不順眼的裝扮跟輟學的混混似的,不太像一個需要家教的學生吧?”
“那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太妹把球杆拄在背後。“咋這麽拘謹啊你?在咱們漢州,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是隻要你張嘴,你就必須要幽默。”
“好吧,我看你長得細高挑大個兒,雙眼包皮兒的,可好看了,這才拘謹的。”
一句話讓太妹笑得前仰後合。過了好一會兒,太妹擦著笑出來的眼淚:“你要是願意給我當家教的話,那我就暫且把你包下了,行不?”
“我不是師範專業的,本打算教個學生或者初中生來著。”
“我並不覺得師範專業的老師比別人學習更好。”
“那你也不能這麽草率的就把我包下了,咱還沒價錢呢。”
“價錢的事兒還得回家跟我爸爸。不過,我會讓他給你一個高價錢的。”
“就衝你這態度我可以跟你去家裏看看,但是你家在哪兒呢?”
太妹揚起了嫩白的胳膊指向了不遠處的一個區。“不遠,就那邊,附屬醫院家屬樓。”
罷便把球杆扔回了台桌,跟那邊正圍著一個球桌凝神靜氣的同伴們打了招呼告別,然後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為秦昊帶路。
秦昊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雖然多少還有點兒忐忑,但心情很快就舒緩下來。最起碼這樣一來,錢的事兒總算有點兒指望了。
已經開始模模糊糊地黑起來了。城市的四麵八方,萬家燈火已經閃閃爍爍。風溫和地撫摸著人的臉頰。隱隱可以嗅到一種泥土和著花香的新鮮味道。多麽美好的仲夏夜!
太妹領著秦昊進了區,七拐八拐的來到9號樓,解開門禁後又帶著秦昊一口氣爬到了第9層,才在一扇防盜門前停下來。
女孩兒看著很清秀,敲門動作卻是有些粗俗。纖細的五指叉開,像砸門似的,“砰砰砰”地發出巨大的聲音。。
開門的是一位係著圍裙的中年男人,看到秦昊瞬間眼前一亮。“夥子,你咋來了。”著便主動伸出手來要和秦昊握手。
秦昊慌忙把手在胸前擦了兩下,趕緊伸了出去。“江院長,這是您的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