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望著帥氣攤主實誠的不能再實誠的表情,汪娟的臉色霎時間慘白的不能更慘白。


  “我去,俺們也是學生好不!”


  “但是你們是大學生啊。”


  “大學生就不是學生了?!我們也是祖國的花朵啊!”


  “大學生算成年人了。”


  “虧得我做夢都能夢見你,老娘今打死你個龜孫兒……”


  平日裏秦昊握著汪娟纖細的手指時總會聯想到“指若削蔥根”、“纖纖擢素手”這些詩句。但是發了彪的汪娟卻瞬間爆發出母老虎的氣質,那纖纖玉指瞬間變成了白發魔女的“九陰白骨抓”。隻聽“唰唰”兩聲,如同麻袋被撕扯一般。


  一眨眼的功夫,玉樹臨風的“臭豆腐潘安”被汪娟給撓成了斜杠青年,漂亮的的臉蛋兒上斜著劃出了並排三道血印子。秦昊趕忙從身後把汪娟摟住,卻沒成想引火燒身,粗胖的胳膊上也被撓開了花。


  “美女快收手,你指甲裏的肉有夠炒盤肉絲麵了。”


  這時汪娟又突然收手,心疼地撫摸起秦昊胳膊上的傷口,那愛憐的感覺就像梅超風遇到段正淳一般甜膩。


  自從大一跟秦昊成了同桌,汪娟每次抓狂都免不了去撓秦昊的胳膊,每次撓完都會有悔恨的愛撫,三年下來這樣的戲路都已經把秦昊培養成習慣了。


  臭豆腐潘安用手捂著火辣辣的臉頰驚魂未定地站在一旁,又被劈頭蓋臉的塞了一嘴狗糧。還沒醒過味兒,身後又傳來一聲:

  “帥哥,給我來一份油炸臭豆腐。”


  一名背著米老鼠圖案的淡紅色書包,身穿漢州一中校服的女生來到攤前。在燈光的渲染下,她光潔的額頭顯得十分飽滿,白嫩的皮膚透著淺淺的紅暈,一雙烏溜溜的杏眼熠熠生輝,鼻梁秀氣挺拔,雙唇巧而有光澤,高高束起的馬尾辮幹淨清爽。


  女生高高瘦瘦的身材足足有一米七五,走路時抬頭挺胸,仿佛頭頂上吊著一根看不見的線,挺拔的就像一根可以用做晾衣杆的嫩竹。雖然隻是穿了一身並不怎麽束身的淡藍色校服,但是這氣質已經毫不遜於米蘭時裝周上的超模,在人群中顯得格外出眾,甚至讓剛從激烈情緒中解脫出來且對自己外表一向頗為自負的汪娟都頓覺眼前一亮。


  “妹妹,這裏的臭豆腐可是像茅坑裏的大糞一樣髒啊。”


  女生對餘怒才消的汪娟視而不見,她的勸告也就自然被當成了耳旁風。看到豆腐潘安站在三米開外不敢往回走,女生掏出十塊錢放在錢箱裏,自顧自地端起一碗炸好的臭豆腐吃了起來。


  一時間汪娟又要暴走。


  “妹妹,我都的那麽惡心了,這你還能吃得下去?!”


  女生吃下一塊臭豆腐,嘖著舌頭不住地點頭,那神情舉止拿足了香港富商品味8年糖精雪碧的腔調。一口氣又吃完幾塊兒臭豆腐才自言自語般地道:

  “高級的美食往往品出的是苦和澀,美味的極致其實是臭。可惜曲高和寡,能夠欣賞的人並不多。我也是今年才慢慢品出其中的真諦啊。”

  罷又將一塊兒臭豆腐放進嘴裏繼續頻頻咋舌點頭,滿臉寫滿了四個字“回味悠長”。


  汪娟的內心羊駝狂奔,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隻能眼巴巴看著女孩把一整碗油炸臭豆腐吃得湯水不剩。


  “現在的90後都這麽高冷嗎?別人跟她話都不用搭腔是嗎?”


  汪娟把話到這種份上了,女生仍然是不為所動、一言不發。這時不遠處的街對麵有幾個染著彩虹色的頭發,穿著各種殺馬特服飾的太妹叼著煙卷向這邊揮手。


  馬尾辮女生瞥到了街對麵的五六個太妹,向他們點點頭,然後迅速地把紙杯中臭豆腐渣都給撈幹淨,不等咽下去就像街對麵走過去。


  可是剛邁出去兩步,女生的眉頭卻突然皺了起來,一隻手支著額頭緩緩的蹲在地上,神情瞬間由陶醉變成痛苦。


  秦昊和汪娟趕忙上前扶住竹竿般的馬尾辮女生,這才發現她已經嘴唇發紫、麵色蒼白。汪娟扭頭衝著臭豆腐潘安怒斥道:“禽獸,剛才我還以為你是誇張,沒成想你這臭豆腐還真的不能給孩兒吃啊!”


  臭豆腐潘安這下徹底淩亂,嘴唇顫抖著:


  “你們莫不是演雙簧來訛人的吧。”


  汪娟心中的火苗仿佛被澆上了一瓶汽油,再次爆炸。


  “你過來看看這臉色,我上哪找演技這麽好的演員去?!”


  回過頭來,汪娟看到秦昊苶呆呆地盯著女生的左側心口出神,驟然氣不打一處來。


  “誒誒,哥哥你看夠了沒有?真想看的話,她有的我這兒也都有的。”


  秦昊不由得一激靈:“娟子,咱們剛才洗的澡沒有效果啊。我的腦子裏分明能夠感受到一顆卵圓孔未閉的心髒在抽搐,我真的是中邪了……”


  聞聽此言,臭豆腐潘安忍不住瞪大眼睛插了一句:“你們不是大學生嗎,這麽放的開嗎,這就一起洗澡了?!”


  “滾蛋!”


  汪娟分明看到秦昊眼神裏充滿了煩躁和驚慌。


  “咱們醫學生哪有中邪這一,你上午先是嚇昏了周老師,又被楊樹林一頓臭罵。估計是你也是被嚇到了吧。”


  還沒來得及進一步安慰秦昊,女生的腦袋一耷拉就要往地上栽。這下,所有人都能看出問題的嚴重性了。街對麵的幾個殺馬特女孩兒也紛紛扔下煙頭跑了過來。


  “快打電話,姍姍又犯病了!”


  秦昊和汪娟手忙腳亂地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趕緊把她送到漢州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急診科,在急診科門前下車的時候,汪娟看到臭豆腐潘安上氣不接下氣地蹬著自己的三輪車跟進了醫院,那姿勢就像在參加鐵人三項一般。


  兩人一路上都在琢磨是什麽樣的髒東西毒性能這麽快地發作出來。從症狀上來,這怎麽看都不像是普通的食物中毒,即便是是古裝戲裏的人物喝了鶴頂紅、牽機藥、斷腸草的效果也不可能來得這麽快。

  七步斷腸散?含笑半步癲?氰化鉀?


  按著食物中毒的流程掛了急診消化內科的號,接診的急診科醫生是一位身材矮的半大老頭。見到病人,他既沒有問病史和發病過程,也沒有查體或者開化驗單,隻是看了一眼,就把這個麵色極其難看的女生抱上留觀室的病床,麻利地扣上了氧氣麵罩。


  另有兩名護士熟練地給病號接上了心電和血壓監護,值班的護士長過來也是隻看了一眼便掏出手機翻出一個號碼便聯係起了病人家長。


  等周圍環境稍稍安靜下來一些之後,秦昊和汪娟才從這位急診科的半大老頭口中了解到這個病人的情況。


  這個高中女生名叫江珊,是附屬醫院大院長江秉國的女兒。也不知道病根兒到底在哪裏,像今這樣的症狀都出現過無數次了。


  這些年凡是能夠想到的檢查都已經查遍了,而且是反複查也查不出什麽毛病。


  但是在最近兩三年當中這種症狀莫名其妙地越發作越頻繁,每一次發病隻要吸上氧氣馬上就好,出院之後指不定那一就會再次發作一遭,即便在症狀最重的時候也查不出什麽實錘的毛病。


  後來請了知名的專家和學者看過也沒得出什麽有用的結論,最後半信半疑地被心理科醫生給歸結到神經官能症的範疇裏。幾次三番地發病之後,江珊已經成了急診科和每個人都很熟悉的老病號了。


  秦昊問:“到心髒內科查過嗎?”


  急診科半大老頭答:“怎麽沒去過,聽還是李春華主任親自給查的心髒彩超,結果完全正常。”


  秦昊搖搖頭:“不應該啊,我覺得她查的不準,有必要再仔細看看。”


  半大老頭被噎了一下:“子,你知道李春華主任是誰嗎?開什麽國際玩笑!”


  秦昊的語氣難掩內心的煩躁:“我不知道她是誰,但是如此明顯的先性心髒病竟然被歸類到神經官能症,這才是開國際玩笑。”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好大的口氣!”


  這句話是從門外傳來的,頗有譏諷之意。秦昊循聲望去,見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走進留觀室。在他身後還跟著一位穿著白大褂,剪著歲短發的半老徐娘。


  這位半老徐娘身材窈窕,妝容精致,頗有職業女性的幹練氣質。不足之處就是碎短發看上去很稀疏,發質幹燥枯黃,像是秋的茅草。碎短發下麵是幹瘦幹瘦的麵龐,讓人感覺她的臉上除了五官就是骨頭。走近了,可以看到粉底之下臉色發黃,沒有一絲血色,也沒有一絲生機活力,淡漠的麵容透著冷酷。


  但是這位半老徐娘跟在中年男人的身後卻是快步緊跟顯得十分乖巧,走路的時候腳尖都收成了內八字。。


  急診科的半大老頭趕忙站起身來,迎著進來的兩位微躬了一下身子。


  “江院長、李主任,你們這麽迅速就來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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