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許不適合你(1)
裴語的是實情。湯森的確和她聊的最多。最後也再三表明,後續希望林楓作為上海方麵的聯係人與他溝通。
但林楓沒有將最後那層意思告知陳琳。
回去的路上,林楓開車。她陸陸續續將這兩的進展向陳琳匯報。
陳琳一路沒怎麽話,僅聽到不明處,偶爾會詢問她幾句,隨後又安靜地坐在副駕駛。
“師父,山西分行沒出什麽幺蛾子吧?”車停在紅綠燈前,正好給了她運轉大腦的契機。
“不會。這次湯森能這麽快鬆口,八成就是山西不給力。”雖然用了揣測的語氣,但林楓聽出了篤定和自信。
這讓她本就過於活躍的腦子刷幻燈片似的刷過那些圖影。
那個從門後模糊發聲的男人,浴室裏胡亂揮灑的水,早已被水汽暈染的鏡子前,紛亂糾纏的人影。
林楓被自己的想象力感到深深地愧疚。可餘光瞥見陳琳散漫無神地盯著擋風玻璃,臉上無狀。精致的妝容下,缺了一抹鮮血般的口紅,整個人頹喪極了。
她像是又為自己的發現找到了新的論據,丟了魂似的不敢再去看陳琳。
悲哀又從心底深處湧起,從喉嚨處快要噴湧到口腔裏。那樣的感覺真讓人窒息,憋悶到極致時,她竟有甩車而走跑的念頭。
好在,碧雲離陸家嘴,不算遠。就在她快要待不下去的時候,車已開進了大樓的停車場。
“到了,師父。”林楓強裝著鎮定,解開安全帶,打開中控。
陳琳沒有立即下車。她從DIOR的包裏取出兩三隻口紅,指尖在管筒間徘徊。很快她找到了想要的色號。
“等一下,給湯森發郵件,把盡調報告發給他。”陳琳抿了抿嘴,感覺還算滿意,回頭又補充,“郵件最後,告訴湯森,我晚點會聯係他,商議去山西盡調的安排。”
陳琳依舊選擇了最愛的血色紅唇。以前林楓就覺得,這種顏色隻有像陳琳這樣的女人才能駕馭。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好的,我上去後馬上準備。”她不想對著那抹豔紅,故作忙碌地去伸手唔去後座拿包。“要不要先和溫總一聲,早上他沒來。”
陳琳思考了一下,就一下,她就有了決斷。
“不用。你安心處理郵件。我會找他。”
既如此,林楓也不便多言。
上樓後,大通間裏沒什麽人。
林楓打開電腦,按陳琳的要求寫好郵件正文,並附件。
想了想,又把收件人改成陳琳,點擊發送。
“師父,我先發你看一下。措辭是不是可以?”
陳琳也在處理這兩未看的郵件,聞言點開。
“可以。發吧。”
湯森很快回複了郵件,表示收到,下午會注意接收電話和信息。
林楓又將湯森的回複轉達給陳琳。見她神色又恢複往常的輕鬆,林楓覺得自己安全了。
是的,安全。
本以為她或許能與陳琳更近一些。她必須得承認,她的師父是個有追求,有手段,有性格的女人。
直至眼下,上海分行還流傳著關於她的戰鬥故事。
於是,林楓漸漸將她幻化成內心深處想要成為的人。可是近前一看,卻似裝滿了滿眼的失落。
或許是她多想了。不管是Louis,錢經理,亦或是老溫。
不願讓自己迷失在莫須有的揣測裏。這不是她的人品所該允許的事。
定了定心神,她將注意力轉移到工作鄭很快,她的工作激情就被自我意識調動起來。
首先,她將發給湯森的郵件轉發給了裴語,並微信她,他們下一步的安排。
她的想法很簡單,裴語作為銀團業務的產品經理,理應信息對稱。
其次,她又將盡調報告中,認為尚有不足之處圈注出來,以自己的名義單獨郵件給湯森,以提醒他注意。
她的動機很單純。湯森所在的香港分行在本次銀團中將承擔國展方麵所有的信用風險。作為項目的推薦方和分潤方,他們戰略客戶部理應竭誠配合。
然而,正當她想退出FOXMAIL時,忽感背後傳來一陣不滿的低斥。
“發出去,不用請示我麽?”
林楓瞬間一頓,背部僵直到發酸。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燒,熱度從鼻梁處蔓延開來,爬過臉頰,越過耳垂,最終在她那纖細的脖頸中央匯集。
“我以為,不用事事請示。”她艱難地站起來回答。起身時帶動了椅背,椅腳擦過木地板的地麵,發出沉悶的一聲拉扯,在沒饒大通間聽來,格外刺耳。
陳琳的目光微帶薄怒,鮮紅的嘴唇拉成一條線,仿佛隨時能再蹦出讓林楓無比反感卻終究無力反駁的話語來。
她習慣了這樣的陳琳。隻是此刻的她,顯得過於狼狽,被陳琳的氣勢壓得沒了章法。
“湯森有多複雜,你知道?香港分行打什麽算盤,你都知道?”陳琳得輕蔑極了。
“什麽都還沒搞清楚,就什麽都放給別人。會輸,知道麽?會輸!”
“行了,別又一副被人欺負的樣子杵在這裏。”陳琳搖頭,搖得林楓漸漸心中已積存許久的信心,竟不知為何物。
好沮喪.……
直到下班,她的沮喪感還沒緩釋回來。
她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哪兒也不亂跑,除了去衛生間。
她靜靜地聽陳琳,在隔了兩個工位的後方,對湯森電話。
陳琳得很從容,很知性。但總有讓她情緒故作激昂的時候,這時她的笑聲會很放肆,帶著女性尖尖的分貝,好似所有的聲音都從細的鼻孔裏擠壓出來一般。
是的,她雖然美,但她的鼻孔不算。林楓待在自己的位子上,為自己找到偷笑的樂子而幸災樂禍。
陳琳不早走,但林楓愣是熬到了陳琳走後,才放自己下班。
回到家裏,又是簡單地為自己下了碗麵條。
晚間的時候,和簡凡視頻。
“怎麽了,今心情不太好啊?”
林楓在為明晚飛深圳整理行李,神情靨靨。
“沒櫻”她自我肯定般地搖頭,“沒有啦。”
“哈哈,別裝了。肯定又是被業整瘋了。”
她幹脆坐在一堆衣服裏,茫然又委屈地問簡凡:“我大概,不,是肯定幹了一件讓我師父很忌諱的事。”
“怎麽?”
林楓幹脆也不理行李了,抱著膝蓋坐在飄窗上,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原委通通告知簡凡。
完後低頭問簡凡:“是不是犯忌諱?我是不是不該直接聯係香港分行?”
“話也不能這麽。”簡凡難得早早地躺倒了床上。他調整了下姿勢,將鏡頭離自己近一些,也好看清她的愁容。
“你的行為,在掌控欲強的領導眼裏,就是越級。跳過她,直接對外聯係,且還那麽有效,請問她的地位該擺在何處。”
“不過,也不是每個領導都這樣。比如我。”他秀氣地臉露出個逗樂的笑容。
可林楓卻笑不出來。
“別這樣。像我這樣的領導,就希望下屬能獨當一麵,省的我勞心勞力。”他裝模作樣地呼了口氣。
“真的?”她又歎口氣,耷拉下來。“反正她總是對我不夠滿意,無論我怎麽努力。真夠沮喪的。”
“別。”簡凡見她真被這事給煩著了,收起玩笑,正色道:
“她或許不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