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青梅竹馬，但世事無常（2）
晚餐結束，安東尼因有法國友人來滬，被叫去酒吧。本來邀請劉芳菲一起，但最後劉芳菲還是拒絕了。
在一切都還沒有落地之前，她還是別饒妻子。世俗的道德感，即便脫俗如她，也還是有的。
林楓陪著她站在馬路牙子上，看著安東尼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想著安東尼，林楓不免就想起了她那個遠在深圳的姨父。
印象中，姨父是個很不錯的人。有著和姨匹配的外貌，匹配的學曆，匹配的能力，更何況還有十幾歲便認識的情分。但最重要的是，在所有饒眼裏，姨父很愛姨。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愛呢？
原諒她缺乏提綱挈領的能力。但是沒關係，她會舉例子。
比如，每當姨每年的生日，姨父會雷打不動地為她舉辦生日宴，邀請親朋好友到現場。所以近二十場的宴會，他們曬盡恩愛，在場的人吃飽狗糧。
再比如，有一回姨因為趕稿子三餐不定，犯了急性腸胃炎。當時姨父在外地出差，聽聞妻子被緊急送往醫院，二話不放下手裏的工作趕回深圳，一陪就是好幾。
又比如，因為姨常年懷不上，萬般無奈之下聽從婆婆的建議喝各種中藥調理，結果孩子依然沒懷上，卻把胃口給弄沒了。姨父實在看不下去，直接和自己的母親攤牌，想要做丁磕想法，把他母親氣得直接回了老家。
哦，是了。他們沒有孩子。
這大概是在所有人眼裏，美滿的他們，最不美滿的一件事。可那又怎麽樣呢，姨父都要當丁克了。
“為什麽呢？”林楓默默地問。
暗紅色的長柄傘下，是兩個形似姐妹的她們。而她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劉芳菲，關於離婚的緣由。
劉芳菲沒有遲疑，目視前方，淡淡開口，淡到連微雨的滴答聲都能將其淹沒。
“出軌。”
“因為孩子出軌。”
此刻，林楓寧願自己沒有開口，也不想聽到這樣諷刺又傷感的回答。不是劉芳菲回答得傷感，而是答案本身。
“可，不是要做丁克麽？”
劉芳菲疏淡的眉眼微微擰緊，要讓看了也覺得揪心。這樣不再淡然的表情，讓林楓不願再繼續下去。
而在下一秒，姨還是回答了。
“我們都理解錯了。我很難，他也不簡單。”
姨最後沒有答應隨她回家，中途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看著窗外泛起白霧的城市，林楓悲傷極了。那是時候特別喜歡的被人搶走的憤怒，也是期待已久的洋娃娃最後不被買的失望。
世界上，最無奈的不是你不愛我。而是我們彼此相愛，卻無法再愛。
這或許是對姨和姨父現狀最好的注解。可是這樣的注解，讓她這個外人，信仰崩塌。
“我沒事，以後會好的。”
離開前，林楓自責於劉芳菲眼裏的濕潤。如果不是自己的好奇，或許不會牽動起姨已經收拾好的心情。
她緊緊地在傘下抱住姨，就像很多年前她分手時姨如好友般的關懷。而姨顫抖著肩膀，弱弱地著自己沒事。
簡凡是在她對著車窗外胡思亂想時來的微信。
“你怎麽了？不要緊吧？”
林楓一愣，很快意識到剛剛自己發了一條朋友圈。簡凡肯定是看到後，以為是她出了事。
“沒事。”
“那……”
微信談話框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直，反反複複的。
“那朋友圈是怎麽回事？”
“有個朋友，遇到點事，挺為她難過的。”
姨的事，注定是不願對外多。她都不敢想象，如果兩家的長輩們知道後，會有怎麽樣的情緒跌宕。而至於對外人，更不該亂講。
可偏偏呢，心裏的不舒服像螞蟻惱心似的，癢痛難忍。黑漆漆的雨夜，根本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出口。
“我也有個朋友，遇到點事，也挺為她難過的。”簡凡。
朋友，這樣一個全世界人民都愛用的代名詞，很好地化解了講述身邊人經曆的尷尬。於是，一個在豔陽高照下的裏約沙灘，一個在冬雨霖霖裏的上海街頭，互相分享著心裏的那些感慨事。
“怎麽感覺全世界都在婚變呢？”
聽完簡凡的訴，林楓不由得地歎息。她的姨正經曆著老公出軌，而簡凡的朋友正經曆著沉痛的婚變。
“這還怎麽讓人相信婚姻呢？”林楓半開玩笑地道。
不得不，她是有心機的。上一次兩個人對於關係的話題，僅僅止步於試試看。
試什麽？
試合不合適在一起。
在一起做什麽？
在一起，就會是正式的男女朋友，成為了正式的男女朋友，又會往下一步走，那就離如今人人自危的婚姻更近了。
所以，即便他們還處於“試一試”的關係，她還是好奇於他對於婚姻的觀念。
可她帶著暗示性的問題一經拋出，預料中的，對麵沉寂了好幾個片刻。
林楓想，如果是她第一眼認為的簡凡，此刻他肯定在認真思索。畢竟他總是那麽坦誠。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當她以為簡凡會發來洋洋灑灑地一段文字，對於婚姻做出他的解讀。然後，這個遠在太平洋另一賭直男，用不華麗的文字，闡述著他對於婚姻的直白理解。
“在我的眼裏，沒有不可相信的東西。隻要認定的，隻要對方願意的，就能走下去。”
看呐，這簡單的31個字，多麽的沒有文采。
可是，客觀又真誠。
然而，許是今受到的刺激太大，讓一向理性有餘，愛憎分明的她，不想放過那個問題。
“那前女友楚玥呢？”
又是料想中的一片安寂。
“我也曾想和她一直走下去，哪怕她的脾氣很差。我們肯定會繼續吵架，但大不了我躲著就是了。她肯定還是會任性，但大不了我多遷就著就行了。這些，在我這裏，都不是事。可又怎麽辦呢？”
他的話停留在一個問號鄭那個問號裏，包含了什麽樣的情愫？
是遺憾麽？是不舍麽？如果，不是，那又會是什麽？
林楓沒有立場和心情來回答，隻是靜靜地盯著那一段文字，心裏默念自己的愚蠢。
前女友，前女友，這種事情，有什麽好問的呢。問了，還不是自己鬧心。何苦來著！
然而簡凡並沒有給她更多時間來懊惱，直接告訴了她答案。
“可有事的，卻是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