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也可以睡床的（2）
這次挪威人來，是帶了任務的。
前幾年行情不好，中聯下麵的幾家製造基地都或多或少屯了些棄單。這些棄單在當年下單的時候，都是很好的船型。但經濟周期運轉，船價下跌，船東寧願賠償違約金，也要棄單。
所以這些船一時半會兒在市場上沒了買家，成了中聯自己的表內資產。但中聯到底，不是運營商。長期持有這些資產，不產生效益，還要考慮折舊，真是虧到底了。
為了讓資產盤活，重新運轉起來，集團方麵讓中聯資本到市麵上通過broker將資產轉出去。所以那幾個挪威人就過來了。
開完會已經到了晚上六點，晚上得請老外吃個飯。一來本就是相熟的朋友，遠道而來，則是客人。二來中聯這次也是有求於人。於情於理都得請吃飯。
想到林楓，簡凡覺得該給她一聲。
“晚上有個飯局，你自己要好好吃飯。”他在電話這麽和她。
電話那頭的林楓聲音很悶，可能是還在睡意鄭
“嗯。我知道了。”
這樣來，簡凡晚上還是會來自己這邊的。
從被窩裏伸出的手，觸到沒開油汀的空氣，很冷。她下意識地又縮回了被窩，隻是讓被子的口開得大一些，方便拿手機講電話。
簡凡聽到聲音，大概判斷出她還在睡覺，又瞧了眼時間，不由皺眉：“中飯幾點吃的？”
林楓想了想，很乖地回答：“一點半左右吧。”
“恩。”簡凡點頭。“晚飯呢？自己做麽？”
還在被窩裏的林楓顯然沒這麽勤快。每次來姨媽，如果遇到周末，她能躲在床上一整都不下來。
“不餓。晚點餓了，叫個外賣吧。”她如實地著自己的計劃。
這計劃放到簡凡這裏，可一點都不算好。
挪威人已經離開會議室，回房間了。思忖了一會兒，簡凡做了個決定。
“我還是回來吧。你再睡一會兒。”
於是簡凡就在半個時後出現在了自己的家門口，附帶的還有一個行李箱。
林楓的疑問，他看在眼裏，走進來放好東西，回身和她解釋：“明早我飛巴黎。放酒店來回不方便，就退房了。”
“哦。”她側過身，方便他坐在鞋凳上脫鞋子。
穿好拖鞋，簡凡仔仔細細地把裹著毯子的林楓看了一遍。可能臉色看起來不算差，他也就放心了。
“好了，你去坐一會兒。我很快就好。”
身上的皮夾克被他隨意地丟在沙發上，裏麵依然是一件白襯衫。不過若是細看，可以發現，與昨日的不同。
廚房裏的燈再次在黑夜裏亮起，櫻花老式抽油煙機的排風呼呼地混著鍋鏟碰撞的聲音，飄到了客廳，鑽入了人心。好似鑽出被窩的那種冰冷，也變得可以忍受。
電視裏還放著下午沒看完的《我是歌手》。是張信哲在演唱羅大佑的《愛的箴言》，字字句句，那麽動人。
“我將青春付給了你，
將歲月留給我自己。
我將生命付給了你，
將孤獨留給我自己。
……
愛是沒有人能了解的東西，
愛是永恒的旋律，
愛是歡笑淚珠飄落的過程，
愛曾經是我也是你。”
因為已經過了飯點，為了加快速度，這次隻是下了兩碗麵，番茄肉絲麵。
番茄被切成聊一塊，經過沸水的洗禮，磨成了圓塊。在一片濃湯水色裏，顯得尤其巧可愛。
“這麵，是怎麽做的？”
這話時，簡凡正將自己的肉絲往她的碗裏放。
“想學？”
林楓點點頭。“總不能一直不會啊。以後……”有些尷尬地往一旁看，不去注意簡凡的臉色，嘟囔著出口：“以後總要給孩子做的。”
簡凡收回的筷子在空中有了一瞬的停頓，而林楓因為自己的別扭並沒有注意到。很快的，簡凡就詳細地介紹起麵條的做法。
“番茄放在明火上稍微烤一下，剝皮切塊，下六分熱的油，煸一煸，放少許白糖，直到出汁。豬肉切絲，裹一層蛋清，下油鍋快速翻炒。做這些的同時，可以把水燒開，放入麵條。如果要吃軟一點的，就多煮一會。”
著用竹筷撩起一把麵，大口地吃下。
“我比較喜歡硬的，吃起來爽利。”
林楓邊聽他，也邊口地吃麵。她一貫吃得慢，入口也。
“然後呢？”
“然後，麵條好了，過冷水。這樣勁道。”
簡凡得簡單，林楓聽得認真。可這也太簡單了吧。
“就這樣？”她問。
簡凡聳聳肩，回答：“就這樣。”見她不信，反問：“不然，還要怎樣？”
“不是啊，我老覺得做飯，是需要賦和耐心的事。可被你這麽一，好似又變得很簡單。”
做飯，她一直有在嚐試，但始終不得其法。其實炒個菜，燉個湯，流程上並非很難。百度上食譜這麽多，照著步驟一步一步來總歸是會的。可每次上桌之後，那個味道和賣相總和食譜上的差距很大。
漸漸的，那顆想要“下得廳堂”的心就涼了。也漸漸認清，自己的確沒有做飯這件事的賦，很是沮喪。
“本就不是很難的。”
看得出林楓對於廚藝這件事，很執著。可又在屢次嚐試失敗後，對下廚這件事有了陰影，沒了自信。
吃著麵的臉，有些失落。
他出聲安慰：“或許很多道理都是通的。人都會對自己不行的事很在意，在意多了，就成了執著，甚至執念。但其實放寬心來想，誰也沒規定，你就一定得精通廚藝是不是？”
他的麵已經吃完，瓷碗被手推到一邊。雙臂交疊著，鬆鬆地擱置在桌上。一根手指，噠，噠，噠，敲著玻璃製的桌麵。
節奏規律，響動克製。
“恩。話是這麽。但女孩子不會做飯，總歸不像樣。是不是？”
笑笑，搖頭。
“我倒不覺得。當然了，你要是十項全能，我肯定巴不得。”
“什麽啊，又胡。”談笑間的音調，有了平常沒有的嬌糯，配上她本就自帶的娃娃音。聽著，連耳朵都蒙上了一層別樣的意味。
男人聽得舒服，不覺地連語氣都柔軟了很多。
“我的意思是，人各有所長，不必糾結自己不擅長的地方。畢竟，人無完人，別對自己太苛刻了。”
聽他這麽，倒是想起一件事。
和簡凡吃過那次相親飯後，林楓其實八卦地問了曾經的同學。嚴格算起來，簡凡是她的學長，一樣都是一中的，隻不過比她高了兩屆。
讀書的時候，林楓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人。當簡凡在一中最出名的日子裏，剛升入初一的她，並不知。
但若是當年的林楓遇到當年的簡凡，她一定不會喜歡上他。
是啊，一個乖乖讀書的好學生，又怎麽會對一個整隻知道踢球，頂撞老師，偶爾還打個群架的問題學生，產生好感呢？
略微了解他的過往，再看坐在自己麵前的男子，著平常的話，坐著平常的事，雖掩蓋不住偶爾會散發出來的冷硬，和那一點點藏不太住的戾氣。她再也想象不出，這個男人曾經會那麽瘋狂過。
“你的話，聽著總讓人，覺得很有道理。”她毫不違心地道。
機敏如她，並不認為此時所聊的，僅僅是廚藝而已。話裏話外，都是一種勸誡。
她總反感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介入到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觀念裏。可此刻，這個男饒方式，她並不那麽反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