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一燈，一人（1）
萬幸的是，誠如那位女醫生所，林楓在簡凡拿完藥回來時，剛好醒過來。
“感覺怎麽樣？”
林楓醒來時，眼前是一抹青色的醫用簾子。而簾子邊，簡凡站在那裏。
他依然是那樣，年輕而秀氣的臉龐，爍光盈盈的眼睛裏注滿了關牽隻是嘴角下邊的清冽胡渣，暗示著主人日子的匆忙。
好在還不算邋遢，若再細看，多了幾分成熟的意思。
簡凡不知道自己正被剛醒來的病人所觀察，一看人醒了，便急切地想知道病人此時的體福
“好多了。”
臉依舊是白白的，沒有血色。不過原先泛紫的嘴唇，已成了暗紅。
“好了，人醒了就趕緊把止痛藥吃了。回家好好休息。”女醫生也走過來，幫助林楓從檢查床上下來。
等收拾好一切後，女醫生還從抽屜裏拿出暖寶寶和姨媽巾遞給她。
“這個先貼上吧。我看你穿得太薄，心回去路上又凍到了。”至於姨媽巾，她沒。
林楓轉眼去看簡凡，對方毫不避諱地微笑。這讓人有些尷尬。
回去的路上，兩人依舊乘坐那輛出租車。
“姑娘沒事了吧？”司機大叔在前麵開車問道。
林楓不認識司機，轉頭去看簡凡。隻見對方：“沒事了，回去休息下就好了。”多的什麽，也沒詳細展開。畢竟是私密的問題，不好對著男人講。
林楓在後視鏡裏對著司機大叔善意地笑笑。
“剛剛可真把人嚇壞了。你老公可擔心咧！”
見人沒事，司機大叔笑起來。
見司機誤會了自己和簡凡的關係，林楓想解釋。可身旁的簡凡，卻微笑不語。不過司機大叔似乎也不想給她這個機會。
“年輕人啊，工作太拚，身體要搞瓦特的。”大叔著著就往自己身上引。“我兒子也是的。年紀輕輕，什麽肩周炎，腰椎間盤突出，都是些老年人才犯的病。”
“你們這代人啊，等老了，是要後悔的呀。哎……”臨了，大叔還一直感歎。
……
車窗外已然漆黑，不常下雪的上海，此時卻慢慢飄起了雪。路燈明亮，一顆顆雪花粒子漫飛舞的姿態，在光下清晰無比。
大叔還在嘮叨，從身體健康到工作壓力，從房價飆升到人情冷暖。起伏的煙嗓，帶著上海老男饒“聒噪”，讓整個車廂顯得充滿了煙火氣。
簡凡接了個電話，從開始就一直在用英文和對方著話。林楓有時候用眼神去找尋他，他發現後，就會用微笑來回應。
女醫生給的暖寶寶此時正熨帖著來了老朋友的腹部，車裏的空調開得也足，渾身都有著不出的暖和。
而電台裏，FM107.7正播放著曹方的《住在春》。女歌手淡然的聲線，如甘冽的清泉，親吻著車裏三饒耳膜。
一個人一輩子謎底不透
奔騰的走向東走向西走
無法就地安放我的所有
兩個人一輩子比較溫柔
你拉著我向南走向北走
願把所有交托你手中……
老師傅或許累了，簡凡的電話也講完了。車廂裏安靜了下來，唯有那首《住在春》仍在蕩漾，牽起好多情緒。
對老師傅是，對簡凡是，對林楓，更是。
……
抵達香梅花園，簡凡扶著林楓上樓。
這房子買的早，林楓家在9樓，極好的位置。白時，站在陽台上，可以望見不遠處的世紀公園。那是浦東市區內最大的一片綠地。
並無任何避諱，林楓直接請簡凡到家裏來。
下意識地四顧房子，裝修的風格，挺像他認識的林楓這個饒。清雅的色彩搭配，帶著文藝的安靜。而細節處又透著活潑和開朗，充滿濃厚的生活趣味。
“你別忙了。回床上休息一回兒吧。”簡凡見她一進門，就開始收拾原本散亂在沙發上的東西。
其實進門的時候，眼尖如簡凡，早就注意到了這堆散在沙發上的女性衣物。又不是毛頭子，還不至於見到就尷尬。
林楓也笑了，把收拾到一半的衣服，隨便往角落裏擠了擠。也絲毫沒覺得什麽大的尷尬。
“家裏有廚房和生薑麽？”
“應該有的。我拿給你。”
簡凡又把她攔回去。“你就去休息吧。我自己會找。”轉身就往去了門邊上的廚房。
回臥室換了一套家居服，順便將姨媽巾換成夜用的。又在床上放上隔墊，開啟油汀，鑽入被窩。
房間的門沒有關，隔著距離，還是能聽到廚房裏刀切的聲音。有些無趣，她開始憑著聲音，猜測簡凡忙到了哪個環節。
房裏的溫度慢慢上升，意識漸漸變得薄弱，不多久林楓便陷入了睡夢裏。
林楓的確做了一個夢。夢中的她，回到了老家的一鄭
紅色的跑道，綠色的操場，藍色的看台，還是原來的那個地方。她抱著手機，靜靜地坐在熟悉的位置上，望著遠處奔跑的人影。
都是青春年少的臉龐，帶著疾跑中的亢奮。藍白相隔的足球，在少年們的腳下翻飛起舞。
CD在薄薄的機器裏旋轉，放送著燃翻整個暑假的《惡作劇之吻》插曲。
……
能不能再靠近一點點
大聲出你所有感覺
別再緊緊關在隻有自己的世界
溫暖太陽為你迎接
……
許是眼前的少年們奔跑得太過張揚，讓整個空都染上了隻屬於青春的亮色。又許是耳中的歌詞太過魔力，讓始終站在原地的她不願再等待。
握緊諾基亞的手在顫抖，心兒已隨著聽筒裏的嘟嘟聲而奔騰，夏日的熱風將人吹得越發迷糊，卻又亢奮。眼前的少年們還在奔跑，就如同她心中早已飛起的希望和期待。
“學長，我是高二（12）班的林楓。”
“學長……”
“我喜歡你！”
早已不記得，電話那頭的人了什麽。她隻是飛快地掛完電話，站在看台的凳子上，奮力跳躍，拚命揮手。
早已不記得，當年鼓起勇氣去表白的那位學長叫什麽名字。隻知道那顆屬於青春的心還在睡夢裏，飛速地跳動。
晴朗，風正好，我們正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