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軟和的話，做低姿態的事（2）
愣是傻子都能聽出他嘴裏的陰陽怪氣，林楓亦然。但她當做沒聽到，依舊以軟和的姿態求著崔倒黴。
“崔老師，您放心。不管是係統還是紙質，都沒問題。而且您也是知道的，航油的業務，簡單幹淨，很好審的。您這麽多年審查下來，能不明白麽。那都是分分鍾的事情。”
“不信您看。”林楓徑自從材料堆裏把審查審批表取出來，舉在手裏解釋。“瞧，沒有授信前提條件，純信用。進口匯出款融資額度到明年的二季度才到期，最長業務期限6個月，一次都沒提用過。真沒見過這麽清爽的提款內容了。”
她怕崔倒黴是真不信，以為又是和上次費尚食品那樣，繁多的提款條件，複雜的抵押擔保，一段又一段冗長的提款曆史，看得人費腦子。
她也知道，其實崔倒黴最煩她的，不是拿著複雜的業務來煩他。無非就是上回費尚的事情，繞過了他，直接找上了複審張強。
這讓崔倒黴感覺很沒麵子。
如今又是犯到他手裏，這次死活都不能讓人舒坦了。
“行了，我知道了。瞧見今的放款了麽？誰家不急了？誰家的客戶就不重要了？哪個不是火急火燎的？”崔倒黴也沒明著懟她，言辭鑿鑿地了一大串。臨了，揚起手裏的一遝紙。
“看到了？這是上汽財務。不比你家航油差吧？人家一早就送來了，都等了大半了。”
而這時，長寧支行分管上汽財務的客戶經理正好從外頭進來詢問進度，崔倒黴抓著由頭變相再拒絕了一次林楓。
林楓無奈，輪番服無果，隻能暫緩攻勢。
“行，崔老師。上汽財務也重要，您先看著。看完了，幫幫忙，先看我們家的，行麽？”
時間已到了一點半，剛才和崔倒黴來回拉鋸，又浪費了好多時間。眼下隻寄希望於他能趕緊把上汽財務的處理掉，也好安心看航油的材料。
完，林楓也不多待，利索從崔倒黴的桌邊撤出。她一撤出，長寧支行的就立馬接上，各種在邊上解釋明。
回到審批中心的門口，林楓和其他客戶經理一樣乖覺地站在一邊，但雙眼一直盯著崔倒黴的台子上看。長寧支行的在那邊了很多，一直並未離開。
又十分鍾過去了，隔著無數格子間，林楓隻見到崔倒黴油到泛著亮光的腦袋瓜子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沒有起來過。
長寧支行的還站在一邊，想來是還在處理上汽財務。
她很著急，可此時也不敢上去，上去鐵定找罵。
怎麽辦？
崔倒黴這關過後，還有張強，張強過了，還有審批中心老總。即便審批中心走完，後邊還等著一個國際部的好多人。
這時長寧支行的客戶經理離開了崔倒黴的台子。林楓湊上，低著聲音問：“怎麽樣？你的快好了麽？”
大家都是客戶經理，即便不怎麽熟悉，但都理解彼此那份幹等著的焦急心理。於是長寧的略帶些情緒地回答她：“早了。”
又怕格子間裏的人聽到，他也低著聲音繼續：“老崔看得太慢，問題又多。都寫在審查審批表上的事兒，一定要人一句一句地再解釋。真是醉了！”
聽到有人吐槽，她心頭竟像是找到了知音。看來並不是她一個人對倒黴崔有意見，群眾的眼睛還是雪亮的。
“什麽業務？”她問。
“嗨，銀團貸款。中行牽頭行，我們參團。份額也不多，就2個億。”長寧的解釋道。“我跟你，銀團結構真的很簡單。怎麽就顛來倒去地從早上看到現在。哎……怪不得這麽多年都上不去。能力不行，脾氣還這麽大！”
人都是這樣的。當自己在一處碰壁，若是有人與自己一道，好似那碰壁的艱難感都被分攤了一樣。也無怪乎網絡上現在多了這麽多的鍵盤俠和噴子。
盡管吐槽的時光很酸爽，但當時鍾快掛到2點的時候，林楓便再也淡定不下來了。
崔倒黴這裏毫無進展，又不能強行插隊，那……
她果斷地下了樓梯，在隔壁大樓的星巴克外賣了幾杯星巴克。然後重新跑回分行大樓，直奔十樓的國際部。
國際部的裝飾風格，和審批中心那是大相徑庭。寬敞的大通間，明亮的落地窗，屋子裏因為擺放了夠多的綠植和鮮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格子間之間沒有高高隆起的格擋，一抬頭便能看得到對方。那聳立的距離感也就不複存在了。
總之，林楓是極愛這個辦公室的。雖然，她並不屬於這裏。
國際部裏有兩種人特別多，一種是精致的女人。閑談時經常夾雜著幾句英文，初來乍到的，還以為到了新地的外企。第二種是年輕的潮模利索的大背頭，剪裁分明的羊毛格子襯衫配上哈倫褲，逗得女人們花枝亂顫。
林楓長打交道的劉嵐和方晟就是這其中的代表。
“哎，什麽事笑得這麽開心啊，劉老師。”
林楓一進去，便看到方晟半靠在劉嵐的桌子邊上，雙手比劃著邊邊笑。而劉嵐則聽得很入神，時不時地笑出聲來。
“這麽快就搞定審批中心啦？”方晟一見林楓拎著咖啡過來，很自覺地把袋子取了過去。“楓就是體諒我們，知道我們幹活辛苦。謝啦！”
著就從袋子裏取出他最愛的cappuccino，又從裏麵挑出一杯半糖拿鐵遞給劉嵐。
“哪能這麽快就搞定了。還在審批中心審著呢。一時半會兒還好不了。這不，抽空先來找你們玩會兒。”林楓著將手裏的咖啡一一分給其他人。
一聽到這，方晟就有些抱怨上了：“我們部門也真是命苦，每次都得等著審批中心那些人磨嘰。就不能幹脆爽利點麽？”
還喝著拿鐵的劉嵐此時則瞪了他一眼：“點聲。”又朝著大通間盡頭的一間獨立辦公室道。“心讓呂總聽到。”
“聽到也沒什麽。咱們領導可不像某些人，官腔老儂的，以為自己厲害壞了。”
聞及此，劉嵐也不管他，由著他在那裏發牢騷。
“怎麽了這是?”林楓見方晟吐槽地越發起勁，好奇地問劉嵐。
“嗨，還不是上周的事。”劉嵐刻意壓低了聲音，以二人可聞的音量告訴她：“一筆進出口匯出款加DF，匯率都鎖死了。就等著審批中心走完流程。方晟那家夥等了老半，都快下班了，還是沒見材料送過來。支行的客戶經理來回地跑，是審批中心他們那個總在開會。”
這時方晟也湊過腦袋來了，繼續補充：“事情總有輕重緩急吧。人家客戶等著，支行等著，我們也等著。審批中心的人死活不去找他們領導，一定要等人開完會。難不成咱行的業務都得賴著那一個人不成。”
林楓見他火大，也不好再繼續加火，隻是問了句：“那然後呢？”
“沒然後啦。等那總開完會，都快日落了。支行行長壓著我和嵐姐不許下班，直到點完係統才放我們走。”
許是又想到了什麽，方晟崩了個fuck：“害的我都沒和女朋友吃上飯，你是不是特別惡心。”
林楓點點頭，心裏卻默默地為自己點了個蠟。
“哎，今你們家的航油不會這樣吧？”方晟問了句，又瞧了眼時間。“都這個點了，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