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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仙人愁

  柳三更剛走出幾步,轉念一想:“顧三娘早已料到我會來悔恨島,顯是孟無痕和獨孤師兄告知的,可是她既然知道了,為什麽非要等到明天一早才肯見我呢?她隻許我一人上島,卻不知將瑤瑤和倉寅兄弟怎樣了?是了……她既然派人照看影姐,又將我的住所和影姐住所安排的相差十萬八千裏,卻又是為何?”想到此處,不禁越想越覺得心驚,隻懷疑其中有一個極大的陰謀,要不然絕不會將自己孤立起來。當下身形一轉,也顧不得四下閑逛了,急忙朝著杜影所住的去處奔去,但又怕被島上顧三娘的眼線撞見,隻好藏身在樹後,左右看望一眼,見並無人影,再穿行到另一株樹下。


  好在悔恨島上盡是花草樹木,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地勢空曠,並無閑雜人等走動。他輕功絕佳,片刻間已至杜影所住的房屋前,當即從樹後探出頭來,四周望了幾圈,並未見到半個人影,這才躡手躡腳的走到窗戶下,將食指在嘴裏蘸了一下,將窗紙戳了一個洞,朝內看去。


  隻見杜影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仍舊昏迷不醒,心想顧三娘的丹藥也不過如此,再一看紅雲、流月二人,一人獨坐床尾,一人坐在椅上,正低頭繡花。但見紅雲時不時探一下杜影的脈搏,喂她喝水,心想這兩個姑娘倒也盡職。


  忽見正在繡花的流月忽然抬起頭來,厲聲道:“什麽人?”柳三更一驚,暗想莫不是自己被察覺了?但這兩個姑娘看起來瘦弱不堪,不像是身懷武功之人啊。但既然偷窺被人察覺,畢竟是做了虧心事,柳三更心想倒不如自己挺身出來便是,正要應聲站起,隻聽得紅雲笑道:“你呀,就是鬼機靈,一會兒一驚一乍的,哪裏會有人來?”


  柳三更聞言一怔,隻聽得流月道:“那可未必,飛瓊姐姐交待了,唯恐有人意圖不軌,咱們這般嚇唬幾下,那些個敢來偷聽偷看的人聽見,非要嚇得退去不可。”聽到這兒時,柳三更不禁暗暗苦笑,心想自己也算是老江湖了,竟險些栽在這小姑娘手上。


  隻聽紅雲道:“說來也奇怪,這一個月來,島上忽然來了這許多人,卻不知意欲何為。”流月道:“據說是為了柳三更來的。”


  紅雲點頭道:“我也聽說了,不過今日見了他真人,也沒發現他有什麽過人之處啊。”


  流月道:“人不可貌相。你想啊,這一個月來陸陸續續來的客人都是什麽人?”紅雲道:“但凡是名門正派的掌門都來了。”


  柳三更聽到此處不由得一驚,心想:“難道都是為了我來的?”


  隻聽流月道:“是啊,聽說當今武林五大門派的掌門都來了,就連北無雙及孟無痕也都來了……”紅雲道:“你是說他們都是為了柳三更來的?”


  流月點了點頭,道:“我也不知道,隻不過那日偶然聽見紫薇姐姐順口提的,我也沒敢多問,你知道的,三娘對待咱們一向嚴厲,最煩咱們做下人的背後議論了。”


  紅雲點了點頭,道;“紫薇姐姐陪侍三娘左右,倘若是她說的,想必此事不假了。不過……那些個掌門既然是為了柳三更而來,為何不在港口等著,偏偏要上島呢?”

  流月道:“這你就不懂了吧。”說著神色大有一番得意,接著又道:“柳三更眼下是魔尊楚無敵的乘龍快婿,他既然要來悔恨島,豈會從港口坐船?何況魔界勢力極大,自然是自己有船了,那些人想要截住柳三更,除非在茫茫大海中截船。灌愁海便已大的無邊無際了,何況是四海?想要截住柳三更,就好比你在咱們島上要捉住一隻你想要捉住的螞蟻一樣困難。”


  柳三更不覺有些好笑,不過細品之下,似乎有些道理。


  紅雲道:“說來說去,那些人究竟為什麽找柳三更呢?”流月道:“那就不知道了。”紅雲又道:“說來也是奇怪,平日島上來了客人,三娘均是愛答不理,隨便打發一個人接待。可是這次卻大大不同,柳三更是由飛瓊姐姐親自迎接的,這柳三更的麵子真的這般大?我看他相貌平平,那魔界的郡主莫非是瞎了眼麽?”


  流月掩嘴笑道:“你呀你……就會門縫裏看人。一個人怎能單以相貌妄下評論呢?想必柳三更真有些過人的本事,要不然為什麽魔界的郡主對他死心塌地,武林各大掌門又對他如此重視呢?”


  紅雲道:“可是我今日見他,還真沒發現他有什麽過人之處。”


  她話音剛落,流月忽然臉色一沉,喝道:“什麽人?敢在外偷聽我們說話!”柳三更正聽得出神,被流月貿然一喝,不由得嚇了一跳。過了良久,隻聽流月笑道:“飛瓊姐姐既然交待,咱們過一會兒便該嚇他們一嚇。你也知道,飛瓊姐姐交待的事情,就是三娘交待的事情,三娘既然要咱們好好照顧這位姑娘,咱們就得好好照顧,倘若少了一根頭發,也要重罰咱們。”


  紅雲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杜影,又搭了搭脈搏,伸手摸入被窩,片刻間又將手抽出,這才說道:“柳三更抱著這位姑娘來的,莫非這位姑娘就是魔界的郡主?”


  流月一怔,隨即驚道:“是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呢。她一定就是魔界的郡主了,要不然柳三更也不會抱著她不放。”紅雲道:“這位郡主長得真美。”聲音之中大有羨慕之意,不知羨慕她的身世,還是她的相貌。


  流月道:“魔界勢力龐大,雄踞天南,雖說咱們灌愁海在海北,但兩家並無仇隙,三娘既然要咱們好好照看,咱們盡管遵命便是。”紅雲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了。


  柳三更又在窗下呆了片刻,不聽她二人討論事情,隻是偶爾聽到一兩句:“哎呀,我又繡錯了。”心想自己若是問她兩人隻怕也打探不出什麽,當即離了此處,向別處去了。


  這般胡亂在島上行了片刻,遙遙望見一座高峰佇立,但見半腰似乎有房屋,不禁心想:“顧三娘莫非在那兒?”當下朝著山峰處奔去。


  說來也奇怪,這悔恨島原本就是一座島,但島上卻還有山。似這般島上有山的地方,可真不常見,柳三更邊行心中邊想。一路走來,竟連一個人影也沒見到,不禁又有些奇怪,心想既然島上來了那麽多客人,怎地一個也沒見到,莫非也是遵了顧三娘的命,都不敢出門?

  悔恨島並不是很大,柳三更走了片刻,便已至山峰腳下,仰頭望去,一座孤峰拔地而起,四周別無其他的山穀,和島上的平地相比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柳三更暗想這些古代的人以及一些名門正派的掌門也好,門主也罷,都喜歡故弄玄虛,非要將總壇設在山上,難道上山下山不覺得累麽?想到此處,忽然想到在山上住著的人卻不知上茅房方便不方便?難道和自己在天涯閣一樣,也是站在山邊便是拉屎撒尿麽?可是顧三娘是個女人,怎能做出如此和她身份不相符的事情呢?

  這些當然是柳三更胡思亂想的,但也並非沒有道理。那些自命不凡的武林豪客,總是喜歡裝神弄鬼,也是見怪不怪了。


  山腳左側有石階,沿著山壁蜿蜒而上,柳三更順著台階上山,剛轉了兩個彎,轉到山後,隻見一座房屋映入眼簾,匾上寫著“仙人愁”。柳三更眉頭一皺,忍不住又想:“顧三娘究竟是怎麽一個人?怎地又是灌愁海,又是悔恨島,現如今又多了一個仙人愁。她一個女子,有什麽愁,有什麽悔,又有什麽恨呢?”本想繞過房屋,直接上山,但左右並沒有上山的台階,顯然是想要上到峰頂,須從這間屋子裏麵進去才行。當即推門而入,進入屋中,剛進入屋中,房門立時便已關上,柳三更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並沒有人顯是這房屋之中有機關控製。


  屋內昏暗,並無蠟燭,柳三更剛從外麵進來,一時間眼睛沒能適應過來,過了片刻,這才隱約瞧見左手側有一個石桌,旁邊坐著兩人,石桌之後,是一條向上的台階。


  柳三更暗想這條台階自是上山的路,剛走出幾步,隻覺得似乎有一股阻力擋在身前。這時他看清石凳上坐著兩人,均是一頭白發,顯是年紀不小了,但由於屋中昏暗,他看不清二人的麵貌,不由得環目望了一圈,但見石桌旁立著一根柱子,上麵立著一根白色蠟燭,當下袍袖一揮,施展起昆侖驚天手的功夫,想將蠟燭點亮。


  但蠟燭並沒能如他所願,竟沒有點亮,柳三更大為驚奇,當下又潛運真氣,袍袖又是一揮。這一揮使出十成功力,一股勁風從袖間掃過,蠟燭立時便被他點著,屋內立時便已明亮了許多。再看那兩個老者時,隻見他二人正專心致誌的下棋,於自己進入屋中點亮蠟燭事情,竟絲毫沒有察覺。


  柳三更忍不住有些奇怪,當下問道:“在下柳三更,見過兩位前輩。”


  兩位老者並未扭過臉看他一眼,右手的老者忽道:“會下棋麽?”柳三更點亮蠟燭時,已看清兩人正在下棋,隻不過下的是圍棋,當下說道:“不會。”那老者哼了一聲,罵道;“蠢材!”


  這時左手旁的老者忽道:“你會下什麽棋?”


  柳三更道:“象棋。”


  左手旁的老者道:“對弈一局如何?”


  柳三更笑道:“可是這裏並無象棋的棋譜和棋子。”那老者冷道:“好說。”當下伸出幹枯的右手,將石桌上的棋子盡數撥拉出去,緊跟著右手伸平,緩緩放在石桌上,將手當作抹布一樣去擦石桌。

  柳三更不禁張大了嘴巴,隻見那老者手掌到處,石桌上便冒出一層灰塵,片刻間那老者已將石桌擦拭了一遍,柳三更再看時,石桌上已然沒了圍棋的棋譜,反而一片光滑平整。這一番變故,柳三更早已瞠目結舌,原來那老者竟然用手將石頭上的棋譜摸了去,但見那老者氣定神閑,毫不費力,如何能叫他不驚?倘若柳三更見到一個人一拳或是一掌將石頭拍爛,他也不覺得驚奇,早在他學會空明拳時便已可以一拳打爛一塊石頭,這是修真者初入門的功夫,但要自己做到像那老者一般,用手將石頭抹平,他可做不到。


  左手處的老者擦完石桌後,輕輕的拍了拍手,將手上的灰塵拍落。隻見右手處的老者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伸出食指,在石桌上橫一道豎一道的劃,手指到處,便有石屑迸濺而出,片刻間,一個象棋的棋譜便已畫好。


  柳三更直到此時,早已驚駭無比。單以一根手指便可將石頭劃出一道,自己說什麽也做不到。當下連忙道:“前輩指力之強,當世罕有。”


  那右手處的老者哼了一聲,道:“少林派的大力金剛指遠勝老夫百倍,我這兒玩意兒,不過是雕蟲小技,獻醜獻醜。”柳三更極少說奉承話,但眼前的老者指力之強,遠勝大力金剛指百倍,忙道:“前輩自謙了。”


  這時左手處的老者道:“敢問閣下怎生稱呼?”


  柳三更忙道:“晚輩柳三更,不敢請教兩位前輩尊姓大名。”


  左手處的老者道:“我叫鬼見愁。”


  右手處的老者道:“我叫閻王憂。”


  柳三更聽他二人自報姓名,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心想這一定是他們的外號,這世上哪有人取這樣的名字的。


  鬼見愁道:“笑什麽?”


  柳三更道:“沒……沒什麽……晚輩隻是覺得今日得遇兩位前輩,實在是三生有幸。”


  閻王憂道:“廢話少說,奕一局如何?”


  柳三更道:“是。”當下走向他二人,但覺先前的一股阻力不減反增,自己剛走出幾步,隻覺空氣中似乎有一堵牆將自己擋住了一般。他心想定是眼前的兩位老者故意刁難,當下暗運真氣,一步一步走近。


  鬼見愁眼見柳三更走到跟前,眼神中似乎閃出一絲驚訝,柳三更笑道:“不知哪位前輩要和我殺一局呢?”


  閻王憂道:“雖有棋譜,尚無棋子,你可會刻棋子?”


  柳三更一怔,隻見閻王憂幹枯的右手忽然朝地上一抓,地板上的一塊磚立時躍到他手中,當即遞向柳三更。


  柳三更伸手去接,隻覺一股極其陰柔的勁力從磚上傳來,他知道是閻王憂故意刁難自己,忙運氣相抵。


  正在此時,鬼見愁忽然右手伸出食指中指,朝著柳三更的肋下淩空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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