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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耶律涅裏

  四人雪地疾行,一路上罕有人煙,白雪茫茫,天寒地凍。楚瑤和倉寅自幼長在天南酷暑之地,自是難以忍受其寒。倉寅邊走邊忍不住抱怨道:“這是什麽鬼地方,這般寒冷,真不知道這裏的人是怎麽活下來的?”


  柳三更道:“這是東北,當然冷了。因為這裏離太陽最遠,所以才會冷,不過這還算不上冷,再往北便是羅刹國了,那裏比這裏還要冷呢。”


  倉寅抬頭望了望天空中的太陽,雖說天氣寒冷,但陽光尚足,映在雪地裏,倒另有一番風景,笑著說道:“柳大哥真會說笑,我見日頭也是正中,和尋常無異,怎麽這裏就離太陽遠了?”


  柳三更本想將自己平生所學的知識講解一番,又怕他聽不懂,即便聽懂了,他也不會信,說道:“這不是我說的,是科學家說的,不過卻很有道理。”倉寅搖頭道:“科學家是什麽東西?我看他說的一點道理沒有。我常聽和尚們念叨什麽佛光普照眾生,自古以來,人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陽光自然也是普照世間萬物了,又豈有遠近之說?”


  柳三更淡淡一笑,道:“你不信也罷。”便不再多說。


  四人連日奔波,甚是疲憊,更沒曾好歇過一天。白天倒還好,畢竟連日晴天,倒也暖和,一到夜間,寒風呼嘯,直入骨髓,凍得楚瑤和倉寅隻恨自己僅有一身貂皮大衣。但說來也奇怪,四人連行數日,途中竟連個集鎮村莊也沒碰見,楚瑤本提著一口氣要和柳三更打賭,奔波數日後,也漸漸忘了此事。


  這一日四人夜間趕路,隻聽得狼嚎之聲漫天遍野,任憑眾人武功高強,也都忍不住毛骨悚然,生怕遭了狼群襲擊。忽見前方似乎有火光,楚瑤大喜,知是有人家居住。待奔到跟前,果然是幾處人家,遠遠便聞得羊騷氣,顯是此處居民養了不少羊。


  楚瑤恐深更半夜,這處人家不肯借宿,隻好自己前去,好在那塞外牧民為人豪爽,見有客至,欣然同意,隻是房屋甚少,空著一間草房,讓他們住了。柳三更對地理人文最感興趣,待喂杜影服下參湯,又輸送了真氣後便和主人家攀談起來,才知他們是契丹人,平生皆是牧馬生活,這幾間草房是他們五年前牧羊放馬至此蓋的,在這裏定居下了。


  那主人性情豪爽,見柳三更東問西問,盡是問一些契丹人如何生活的瑣碎之事,便有些不耐煩,說道:“男子漢大丈夫一生便該喝酒吃肉,你這般婆婆媽媽盡問些瑣碎之事幹啥?”柳三更不禁伸一伸舌頭,但聽到喝酒,忍不住肚中酒蟲蠕動,倉寅聽到酒字,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那主人見柳三更一吐舌頭,便有些瞧他不起,說道:“你這小子怎麽一聽到喝酒吃肉便吐舌頭,難道你不喝酒?”


  柳三更和倉寅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那主人道:“你們笑啥?”倉寅道:“這位大哥,你若是遇見別人說他不喝酒便是,若是遇見咱們,嘿嘿……隻怕你家中的酒還不夠我二人喝呢。”

  那主人約莫四十餘歲,長得甚是雄壯,一臉大胡子,樣貌凶悍,見柳三更和倉寅嘲笑,忍不住大聲道:“少吹牛,我耶律涅裏從小到大喝酒還沒遇見過對手!”


  柳三更聽他自報姓名叫耶律涅裏,忍不住說道:“原來還是國姓?”耶律涅裏道:“什麽國姓?”柳三更道:“你姓耶律?這是契丹國皇姓。”耶律涅裏一頭霧水,道:“什麽國姓皇姓的?俺是耶律氏,名叫涅裏,所以叫耶律涅裏。”柳三更道:“好名,好姓。”說著裝模作樣的掐指眯眼,口中喃喃道:“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念罷又故意驚叫一聲,道:“哎呀,不得了啊,耶律大哥,你的後代子孫能當皇帝啊。”


  耶律涅裏見柳三更裝模作樣,也不知是真是假,當下問道:“皇帝?你是說中原的那個皇帝?”柳三更一臉正經道:“正是。”心中卻想契丹人各個都姓耶律,也不管他耶律阿保機是不是你的後代了,反正是你們耶律家的子孫便罷了。耶律涅裏道:“我聽說中原才有皇帝,俺們契丹人從來都是遊牧為生,哪裏有什麽皇帝,再說啦,當了皇帝有啥好處?”他說這番話時原本一臉不屑,但說到最後時,忽然又道:“那你說我的後代誰當了皇帝啊?”


  楚瑤嫣然笑道:“耶律大哥,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最愛同別人開玩笑,你千萬別當真了。”柳三更哼了一聲,伸出左手,五根手指不停捏動,良久道:“是第十七代後人,好像是叫作什麽阿保機的。”


  耶律涅裏一聽“第十七代後人”這幾個字時,原本還有些期待的神情,立時又消失的無影無蹤,淡淡地道:“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了,我可沾不了他半點光。方才你們說自己酒量好的很,卻被你打了岔,眼下夜寒,倒不如喝酒取暖。”


  柳三更早已想喝酒了,當下連連搓手道:“好說,好說。”倉寅道:“耶律大哥,你有多少酒?隻怕不夠喝啊。”耶律涅裏哼了一聲,朗聲道:“我釀了兩大缸馬奶酒,一缸少說有二百多斤,你還能喝完不成?”


  倉寅拍手道:“好好好,酒在哪裏,我替你去搬。”耶律涅裏道:“你這般瘦小,又少一條胳膊,哪裏能搬得動?”倉寅道:“放心,自會將缸挪到此處!”


  耶律涅裏一臉不屑,似乎覺得倉寅是在吹牛,他生平最厭惡吹牛之人,聽說漢人最愛吹牛,今日自己終於遇見一個漢人,倒有些相信平日所聞之事了。倉寅道:“怎麽,你不信?”


  耶律涅裏道:“你若是搬不來怎麽辦?”倉寅道:“我若是能搬來怎麽辦?”耶律涅裏道:“你要是能搬過來,我學狗在地上爬三圈,叫三聲!”柳三更、楚瑤聽他說話天真無邪,忍不住大笑起來。倉寅笑道:“我若是搬來,也用不著你學狗叫,你隻要別心疼你那一缸酒,我就心滿意足了!”耶律涅裏道:“好!”

  當即領著倉寅回自己屋中,剛進入屋內,便聽見他婆娘嚷道:“涅裏,你讓客人好生歇息吧,又瞎鬧騰啥?”耶律涅裏道:“你隻管睡便是了,不用理我。”說著一指門後的兩口大缸,道:“就是這兩缸酒,你搬一缸讓我瞧瞧!”


  倉寅朝那兩口缸看去,約莫三尺高,心中已有些輕視了,笑道:“好,我要伸手提著缸沿兒,沾到了酒,你可別嫌髒。”耶律涅裏道:“你若是能搬起來最好不過,若是搬不動,還糟踐了我這一缸好酒,今夜讓你在外麵受一夜凍!”倉寅嘿嘿笑了兩聲,左手捏著缸沿兒,提氣至臂,用力一提,便將缸提了起來。耶律涅裏張大嘴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見倉寅提著酒缸直出了門,跟著猛地向上又是一提,便提高了半丈高,跟著左手朝上一舉,托住缸底,緩緩走向屋中。


  耶律涅裏如何見過這等神力,忍不住大呼厲害。他恐怕倉寅托著酒缸回到屋中無法平穩放到地上,急忙走在前頭,道:“來來來,好兄弟,你慢著點,我幫你將缸放穩。”


  倉寅有心在耶律涅裏麵前逞強,說道:“不牢耶律大哥出力,柳大哥,接著!”說著左臂用力一托,將缸朝著柳三更拋去。柳三更淡淡一笑,右臂一伸,便托住缸底。這一下更令耶律涅裏吃驚了,要知道倉寅是舉著胳膊托住酒缸,可使全身的力氣去托住酒缸,倒也沒什麽難處,自己雖托不動二百餘斤的東西,但也能背動,也能扛動。而像柳三更這樣右臂平放,輕巧巧地便將酒缸托住,那可是難上加難了,別說是難上加難,幾乎是不敢相信。


  柳三更微微一笑,左臂扯住缸沿兒,右手收回,將缸緩緩放在地上,耶律涅裏朝缸內看去,但見缸內的酒平靜如鏡,忍不住大叫道:“神了,神了!”倉寅也忍不住道:“柳大哥功力如此之純,小弟佩服萬分。”


  柳三更淡淡一笑,道:“倉寅兄弟,這幾日來你武功大有進境,比我強過百倍啦。”


  耶律涅裏看一眼倉寅,又看一眼柳三更,但見他二人均不過二十餘歲年紀,又長得極為瘦弱,但方才施展一番神力,令他大開眼界,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麽好了。柳三更拉過他道:“耶律大哥,剛才是你說的,這一缸酒我們可要喝個精光啦!”


  耶律涅裏酒量甚豪,一人獨飲三十餘斤,可謂是喝遍契丹無敵手,但聽到柳三更說要喝完這一缸酒,第一個念頭便是不信,但想起他二人方才輕輕提起酒缸時的情景,這念頭便再也沒有了,忙道:“好說,好說。”


  柳三更和倉寅哈哈大笑,三人便即敞懷痛飲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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