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鬼打牆?
柳三更聽得楚瑤就在車內,不由得大為歡喜。此時楚瑤早已掀開帷帳,從馬車內探出頭來,叫道:“謝天謝地,你果然走得這條路。”說著便已從馬車內躍下,忙道:“我追了你一夜,總算找到你啦!杜姐姐怎樣了,傷勢好些沒?”說話間已走到柳三更跟前,朝著倉寅又一招手。
柳三更道:“比之昨日要強了些。”這時倉寅已趕馬車到跟前,楚瑤道:“快上車去。”倉寅早已將凳子取下,柳三更進入車廂之內。
楚瑤待要上車,忽然又轉身走向王大狗夫婦。他夫婦二人見楚瑤容顏嬌美,衣著華麗,舉手投足之間均透著一股貴族的氣質,不由得戰戰兢兢,連看也不敢看一眼楚瑤。
楚瑤盈盈一拜,道:“多謝兩位收留,我代他向你們夫婦謝過了。”王大狗夫婦連道客氣。楚瑤又從腰間取出一錠金元寶,約莫有二三兩重,塞到王大狗媳婦手中。大狗媳婦忙道:“不可,不可。”卻不將金元寶塞回,反而拽在手中。楚瑤嫣然一笑,道:“好心人自有好報,告辭啦。”說著便已轉身輕輕躍上馬車,吩咐倉寅趕路。
柳三更道:“瑤瑤,你怎麽突然來了,我隻道……”
楚瑤不等他說完,笑道:“你隻道我不會來是不是?”柳三更見她猜到自己想要說什麽,忙又改口道:“不是……我隻道你不會追上我。因為我沒有按原路返回,所以……”頓了一頓,又道:“你怎麽知道我走的是這條路?”楚瑤道:“我心想你抱著杜姐姐行路自是十分不便,定然不會沿著山路走,何況從不周山向北便是蜀地,蜀地多山,蜀道難行,我便猜你會往東北方向走,便央著小蒼蠅趕車來追你。”其實楚瑤向東北方向追趕,也是抱著僥幸的心理,畢竟這也是全憑她自己猜出來的,好在柳三更果然如同她想的一般,往東北方向趕路,又在王大狗家中耽擱一夜,她才能這麽快就追上來。
柳三更心中感動,同時又覺得這世間隻有楚瑤懂自己的心思。不禁又想楚瑤這次出山,定是瞞著楚無敵偷偷溜出來的,她堂堂魔界郡主,為了自己不惜忍受魔界的流言蜚語,一時間不由得大為感激。
楚瑤道:“我心想你一個大男人抱著杜姐姐,一路上行動極其不便,倘若有我照料,再方便不過了。”
柳三更重重的點了頭,暗讚她想的周到。
楚瑤一指車廂內的床鋪,上麵早已鋪好了被褥,兩旁更有帷帳,說道:“你將杜姐姐放在床榻上,總比你抱著舒服些。”柳三更依言將杜影放至榻上,伸出手搭了她的脈搏一下,隻覺脈搏微弱,當即又將她側過身來,在她背後輸送真氣。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隻聽得倉寅“籲”的一聲,將馬車停下,道:“郡主,前方是一處集鎮,眼下正是晌午,倒不如在這兒先吃些飯。”
楚瑤應了一聲,倉寅將馬車趕到一所飯店門口。三人草草的吃了飯,楚瑤將賬結了,向掌櫃的打聽了去路,這才又繼續趕路。
這一路上柳三更除了給杜影輸送真氣以外,均是楚瑤在照料她,尤其是昏迷之中,拉屎撒尿等粗鄙之事。楚瑤也不嫌髒,將帷帳拉上,又是為杜影擦洗,又是端茶喂水,柳三更在帷帳外大為感動。
行到傍晚時,倉寅道:“郡主、柳大哥,前麵好像有家小酒鋪。”楚瑤道:“你去問下,可能住宿?”
倉寅將馬車聽到酒鋪門口,下車問那酒鋪中的夥計,才知此處隻賣酒肉茶水,不能住宿。楚瑤道:“趕了一路,想必有些渴了,咱們先歇息片刻,讓馬兒也吃些草料喝些水。”
那小酒鋪不過兩間屋子,店外擺放著幾張桌子,荒郊野外,此時天色將暗,店夥計早已挑起了燈籠。楚瑤要了些酒肉,道:“你和小倉寅都愛喝酒,隻是咱們有要緊事,今日隻許你們每人喝一斤。”
那店小二聽到楚瑤的話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心道:“一斤酒可不算少啦。”楚瑤道:“夥計,這裏是什麽地方,前方可有集鎮麽?”店小二道:“這是三十裏亂葬崗,向東再行四十裏便是平夷鬼縣。姑娘想要住宿,隻能去平夷鬼縣啦。”楚瑤道:“平夷鬼縣?那裏可是有鬼?”
店小二道:“姑娘不知?平夷五鬼威震平夷,老大無常鬼、老二勾魂鬼、老三斷頭鬼、老四馬麵鬼、老五嘛,叫作色鬼。這五鬼呀,據說都活幾百歲啦,眼下都老的差不多了,卻老而不死,所以啊,百姓們都將平夷縣稱為平夷鬼縣。”
楚瑤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道:“我隻道真的有鬼,卻原來是人。”店小二道:“姑娘,人心險惡,可比鬼可怕多啦。”楚瑤淡淡一笑,不再說話。這時隻聽得趕路吆喝聲,從背後傳來,聽得馬嘶聲,車輪輾軋地麵的聲音,顯是來人不少。柳三更心亂如麻,無心關心其他事,是以雖然聽見卻連看也不看一眼,楚瑤卻一向愛多管閑事,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夜幕之下,隻見十餘個火把,離自己不過二三十餘丈遠。
隻聽得一人道:“嚴都尉,前方好像是家酒鋪,要不要在此歇歇腳,再行趕路?”隻聽一個老者低聲道:“莫隻顧著貪嘴,全不曉得這半路上的勾當,不知多少好漢都被蒙汗藥麻翻了!”楚瑤聽後忍不住暗暗偷笑,心想那老者忒也小心了些。
又一人道:“嚴都尉,非是弟兄們貪嘴,咱們趕了一日路,弟兄們早行的累了,別說是人,便是馬兒也要喝一口水,吃一口草料才是。”那老者正是眾人口中的嚴都尉,顯是這些人的頭領,隻聽他又低聲道:“這裏是三十裏亂葬崗,你們初來乍到,不知凶險。荒郊野嶺,一家酒鋪開在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倒也罷了,大晚上的卻還做著生意,你們仔細琢磨琢磨。”眾人聽他說得認真,心想他年紀老邁,自是走南闖北數十年,見多識廣,當下均不敢再吭。
片刻間,眾人已趕到酒鋪門口,聞得酒香之氣,眾人均放滿了腳步,就連趕車的車夫,也不再催促馬兒前行,一雙眼直勾勾地望向酒鋪內。
店小二道:“客官們路過小店,還請歇歇腳哩。此處離鬼縣還有四十餘裏山路,中途再無酒鋪店家,荒無人煙,小店的酒是自家陳釀二十年的醉死鬼,保管喝一兩解渴,二兩精神抖擻,三兩無憂又無愁。”他聲音清亮,喊得又極其賣力,眾人聽了早已口水直流,數十雙眼睛均巴巴的看著柳三更和倉寅碗中的酒,一雙腳如同灌了鉛一般,誰也不肯再邁動一步。
楚瑤隻道眾人均盯著自己看一般,不禁心中惱恨他們無禮,但不想多生事端,說道:“咱們走。”當下結了賬,四人趕車而去。
此處乃平夷鬼縣地界,果如那店小二所說,一路上盡是山路,馬車也難行的緊,再行到後來,路麵狹隘,一側均是溝壑,馬車再不能行。四人隻好棄了馬車,步行趕路。行了將近數十裏山路,約莫到半夜時分,眼見遠處零星幾點燈光,眾人料想那燈光處定是平夷鬼縣了。當下快步趕去,又行了五六裏地,但見幾點燈光仍舊在遠處。
楚瑤道:“奇怪了,怎地行了這許多時候,仍未到呢?”
倉寅道:“莫非……莫非是鬼打牆?”
柳三更道:“什麽鬼打牆?”
倉寅道:“所謂鬼打牆,就是咱們被路邊的孤魂野鬼迷了眼,說不定正在原地轉圈呢。”
楚瑤哼了一聲,道:“不過是道聽途說,危言聳聽罷了,這世上哪有什麽鬼打牆?”她嘴上雖是說著不信,早已暗暗念動法決,祭出長劍,隻見紅光大閃,長劍便已出鞘,她一躍劍身,喝道:“我去前方探路,你們在此等候。”說罷長劍一抖,便已直飛而去。
柳三更探了一下杜影的脈搏,不禁又鬆了一口氣。自從杜影服下許瞎子留下的藥後,雖說仍是昏迷不醒,但至少不用自己的手掌離不開她後背靈台穴了,這樣一來,自己也有休息的時間。當下橫抱杜影坐在路一旁,倉寅也跟著坐下。
過了良久,不見楚瑤回來,柳三更忍不住有些擔心,時不時的東張西望,隻盼能看見楚瑤回來。倉寅一言不發,似乎有心事似的。過了半晌,倉寅忽然道:“柳大哥……”
柳三更道:“怎麽啦?”
倉寅吞吞吐吐的道:“有一件事……我一直瞞著你……”說著便不再說話,反而看向柳三更,見他一臉迷茫的神色,這才又道:“我……我……”
柳三更笑道:“你怎麽啦,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倉寅道:“其實……楚半掌是我殺的。”
柳三更一怔,道:“什麽?楚半掌是你殺的?”
倉寅點了點頭,當下便將自己如何殺死楚半掌和皮嘯天事情,詳細備說一番。說罷又道:“我沒想到殺了他們兩個,卻被人栽贓到你身上,本想向聖尊請罪,可是又害怕……”
柳三更聽他將自己如何殺死楚半掌,如何殺死皮嘯天,又如何用天涯劍的事情說過後,不禁恍然大悟,幾天前的種種疑團終於解開,心道:“怪不得都說是我殺了楚半掌和皮嘯天,我卻忘了,倉寅所學的劍術便是我傳授的三生三死劍,怎地將這件事情給忘了。”但轉念一想,事情已經過去了,楚一龍如今也被自己一掌斃於掌下,這殺楚半掌和皮嘯天罪名再背到自己身上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當下點了點頭,道:“殺便殺了,便是你不殺,我也會殺了他們。何況那夜我受了傷,你是為了救我,迫不得已才下次狠手,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和殺了伯仁又有什麽分別?”
倉寅聽他說什麽伯仁,什麽伯仁因我而死,雖是不明其意,但聽得前半句,自是柳三更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當下朝著柳三更拜道:“柳大哥,你名為我兄長,實則是我授業恩師,我一身本領都是跟你學的,以後你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吩咐,便是刀山火海,我小蒼蠅也在所不辭!”這一番話說得極其誠懇,柳三更點了點頭,笑道:“好,那我可記下啦。”說著又哈哈大笑幾聲。他生性幽默,倘若自己婉言拒絕倉寅,定會引得他心中不悅。
“你們兩個聊什麽呢,笑得這般開心?”楚瑤不知何時已然禦劍而回,黑夜之中,但見她所驅長劍紅光大現,猶如鬼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