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當庭對質
隨著江六郎的一聲高呼,柳三更稍一定神,待下了台階,卻見一片明亮,正是魔界的英雄殿。原來這密道在大殿的左側,柳三更第一次來的時候,因為兩側站滿不少人,是以未曾留意。
這時他跟隨江六郎步入殿內,但見大殿兩側仍是站滿了人,各個昂首而立,神色莊嚴。望向楚無敵的高座時,卻不見楚無敵的人影,反而在他高座之下的兩旁,又坐了九位身穿黑袍的人,這九人分別披著一件黑袍,袍子上另有帽子,蓋在頭上,將臉遮住,遙遙望去,看不清這九人的麵貌,但見這九人雙眼泛著紅色,猶如黑夜之中的野獸眼睛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這九人眼見楚瑤也跟在身後,早已紛紛起身,齊聲道:“屬下見過郡主。”言語中雖是有些客氣,但立在當地卻一動不動,更無半點要鞠躬下跪的舉動。
楚瑤道:“原來九位長老都到啦,想必隻有崔長老鎮守長生山,未曾回總壇是不是?”
其中左側為首的一個長老道:“正是。”
楚瑤點了點頭,隻見九位長老之下另坐著兩人,身著白色衣衫,在昏暗的大殿內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其中一人正是楚天闊。楚瑤道:“表哥你也在啊。”說著走上前去。
楚天闊淡淡一笑,也不站起。楚瑤又笑著說道:“啊哈,表弟,你也在啊,聽說你近年來閉關修練劍法,素不見人,你是何時出關的?劍法大成了麽?”
坐在楚天闊之後的白衣少年點了點頭,臉上毫無半點感情,淡淡地道:“是。”便不再說了。
楚瑤笑道:“你呀,還是這麽不愛說話,和你哥哥比可差得遠啦。”說著坐在那白衣少年身旁。
柳三更忍不住看了一眼那白衣少年,聽楚瑤剛才稱呼他表弟,料想他就是楚天舒了,當下仔細打量他一番,隻見他麵貌清秀,鼻梁高挺,一臉冷漠地坐在椅子上,身子半倚,又略帶著些懶散的模樣,不由得心想:“黃大哥他們曾提起過,楚天舒要勝過他哥哥楚天闊百倍,卻不知是真是假。”當下將目光又朝著九位長老掃過,但見九人端坐在台下,雖看不清臉上神情,料想此時人人均是一臉嚴肅。他打量已畢,又順勢向右看了一眼,隻見黃伯仁、蘇見生、柳如畫、張百鳥紛紛垂手而立,正在前排。
江六郎咳嗽一聲,道:“聖尊片刻即至,諸位稍候。”說罷朝台上走去,待到楚無敵所坐的椅子處,便立住不動。
此時大殿上一片寂靜,眾人各歸其位,坐的坐,站的站,唯獨柳三更一人立在大殿通道正中,顯得手足無措,極其尷尬。他此時目光望向楚無敵平日所坐的高位,但見離自己約有數十丈遠,兩邊火把搖動,忽明忽暗,那把椅子又極為寬闊,再加上此時大殿上人人不怒自威,一臉嚴肅的模樣,他竟生出一種涉足金鑾殿的感覺,心想:“皇帝老兒平日上朝隻怕和這陣仗差不多,楚無敵霸占不周山已久,魔界上下又都是他一人說了算,想必他和皇帝也沒什麽區別了。”
此時大殿內一片寂靜,靜得隻剩下微弱的呼吸聲。柳三更佇立片刻,便已有些暗暗心驚,心想:“殿內少說有百餘人,但聽得眾人呼吸聲卻毫無半點紊亂,想必武功均是不弱。”他雖然此時不再看向眾人,但能感覺到,殿內百餘人的眼睛,紛紛在瞪著自己,倘若眼睛能殺人,此時柳三更的身體恐怕早已是千瘡百孔了。
無論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事情,柳三更絲毫不懼,但眼下被人這般盯著,整個大殿就自己一人立在正中,多少有些丟人現眼,又好像是一隻待宰的羊羔一般,瘦弱無助。
其實,柳三更平日看似大大咧咧,其實臉皮再薄不過,隻覺此時忒也丟麵子了,當下也不管什麽場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隨即坐在地上,一副慵懶的模樣。
眾人眼見柳三更這副模樣,大殿上立時議論聲起,嗡嗡不絕。江六郎朗聲道:“柳少俠……”
柳三更懶洋洋的抬起頭,看向江六郎,道:“怎麽?”
江六郎道:“這裏是英雄殿,非酒館鬧市!”言下之意,那是提醒柳三更注意自己的舉動。
柳三更卻裝作半點不懂,問道:“我知道啊……”
江六郎道:“你既然知道,還不快站起來!”
柳三更笑道:“我站累了,想坐下歇會兒,反正聖尊他老人家還沒來,又怕什麽?”
江六郎氣道:“你……”一時竟不知再說什麽。
眾人隨即又紛紛議論起來,原本莊嚴肅重的英雄殿,儼然變成了菜市場一般嘈雜。楚天闊氣得一拍椅子扶手,便已站起。正想破口大罵,卻見弟弟楚天舒似睡非睡、似醉非醉的斜倚在椅子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仿佛眾人議論之聲及聖界的尊嚴都不曾放在心上一般。他不禁暗暗欣喜,暗道:“他既然不求上進,那也怪不得我強子出頭了。”想到此處,當下喝道:“柳三更,英雄殿內,豈能這般無禮?”
柳三更嘿嘿笑了幾聲,眼皮也懶得抬一下,道:“大公子這般咆哮就算有禮了?”
楚天闊氣道:“你……”
楚瑤見楚天闊被柳三更一句話懟得啞口無言,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掩嘴偷笑。這時,他身旁的楚天舒忽然輕聲道:“瑤姐,我就知道大哥自討無趣。”
楚瑤哼了一聲,伸手便已拽起楚天舒的耳朵,嗔道:“不準叫我‘窯姐’!”
楚天舒哎呦幾聲,道:“疼……疼,姐姐……我錯了……”楚瑤見他認錯,這才鬆開了手。其實她拽楚天舒的耳朵並未用力,且她和楚天舒距離較近,胳膊一伸,便已拽住斜倚的楚天舒,是以殿內旁人誰也沒有看見。唯獨在一旁的楚天闊瞧得分明,不由得氣得大怒。他剛訓斥完柳三更,卻沒想到自己的表妹和弟弟卻絲毫不當回事。當下眉頭一皺,朝著楚天舒和楚瑤瞪了一眼,隨即又看向柳三更,道:“柳三更,今日我聖界諸位長老及香主、三部總管盡數在此,你這般撒潑耍賴坐在地上,算什麽樣子?”
柳三更道:“是,是,是,在下站起來便是。”說著又站起身來,忍不住又伸個懶腰,打個哈欠。惹得殿內眾人有的偷笑,有的議論紛紛,一時間大殿內又是一陣嘈雜。
“咳……”忽聽得一聲幹咳,聲音雄渾有力,又充滿了威嚴。眾人早已知道是楚無敵到了,當下紛紛跪倒在地,道:“屬下參見聖尊,聖尊壽與天齊,日月同輝。”
楚無敵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長老、香主及自己的兒子,隨即兩道鋒利的目光便已盯向柳三更,隻見柳三更正一副憊懶的神情看著自己,眼神中毫無懼意,冷哼一聲,便已坐到椅上。
江總管道:“諸位請起。”
眾人齊道:“謝聖尊!”這才紛紛站起,殿內立時又變得十分寂靜。
柳三更眼見楚無敵雙目猶如射出兩道精光一般,直盯著自己,忍不住倒有不自在。良久,隻聽楚無敵道:“柳三更,聽說你近日來在不周山的名頭響亮的很呐。”
柳三更心頭一震,道:“在下不知楚前輩此話何意?”
楚無敵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這時站在他身旁江總管向前走出幾步,朗聲道:“柳三更,你既已投靠不周山,便該當遵我法紀,卻為何處處與人爭狠鬥勇,殘殺我聖界子民?”
柳三更暗道:“好啊,終於來了,看來今日就是為了審判我。”當下朗聲說道:“在下在不周山逍遙快活,全仗聖尊照顧有加,絕不敢與人爭狠鬥勇。至於殘殺不周山子民,那更是子虛烏有的事。”
江六郎冷笑一聲,道:“好啊……來人,將楚香主和皮香主的屍身抬上來!”
他話音剛落,已有七八人抬著兩具屍體進入殿內,將屍體放在柳三更兩側。
柳三更低頭看了一眼,隻見楚半掌和皮嘯天兩人紛紛睜著雙眼,一臉驚恐的神色,顯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他借著微光看去,隻見楚半掌和皮嘯天咽喉處均有傷痕,傷痕並無血跡,顯是已被人清洗幹淨,他蹲下身子仔細瞧了幾眼,隻見傷口極薄而細長,正是天涯劍的痕跡。要知道天涯劍劍身薄入蟬翼,劍尖之刃卻極為細長,和尋常的劍大不相同,是以,他一眼便看出,楚半掌和皮嘯天正是死在天涯劍之下。不由得大為疑惑,暗想:“我一向視天涯劍為至寶,從不曾離身,罕向人視。當今天下,就連見過天涯劍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倘若是作假,一定做不出來。可是,這劍傷分明是天涯劍所傷,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想到此處,不禁望向楚瑤一眼,暗想:“莫非真如楚瑤所說,是我將他們殺的?”
江六郎喝道:“昨夜你和楚香主、皮香主、候香主、藍香主、苦香主、吳香主在離恨穀聞香來酒館中大打出手,你勝了便罷,卻為何又要殺人行凶?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可知罪?”
柳三更站起身來,淡淡道:“不錯!”
話音剛落,早已聽得殿內眾人議論紛紛。
“想不到果然是他殺的!”
“這小子倒也有種,竟也敢作敢當!”
“他哪裏是敢作敢當,隻是認證物證俱在,他百口莫辯。”
江六郎喝道:“既然你肯認罪,那再好不過,按照我聖界法紀,該當將你丟至萬龍潭,你服不服?”他不等柳三更回答,立時又道:“來人啊,將柳三更押到萬龍潭!”話音剛落,早有數十人齊聲答道:“遵命!”顯然這群人是早有準備。
楚瑤見狀,急忙叫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