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受傷
倉寅被柳三更提著後領,直入雲端,隻覺心髒嗖的一下,提到嗓子眼一般,耳畔風聲大作,早已嚇得心驚肉跳了。但他從來沒有飛到天上過,這時竟也忍不住睜開眼向腳下望去,但見月光之下,萬裏河山,似乎被罩上一層薄紗淡霧,朦朦朧朧間,竟有一種說不盡的美。
正當倉寅沉迷之際,柳三更忽然又是一沉,這般猛地一墜,倉寅忍不住“啊”了一聲,一顆心也跟著直向下沉。
緊跟著柳三更又是一頓,竟不再下墜,而是向前疾行,倉寅一顆心這才又回到先前的狀態,忍不住道:“柳大哥,原來你還會飛呀。”
柳三更笑道:“這不是飛……”
倉寅道:“我見師父身淩半空時,須要腳下踩劍,方能禦劍飛行。而你卻用不著禦劍,便可以在這浩瀚宇宙之中,穿行自如。”
柳三更道:“這是騰空術……最耗真氣……”說話間,已然落到地上。又道:“倉寅兄弟,我累了,須調息運氣片刻,這片竹林極為清靜,你隻須守護片刻便可。”
倉寅點了點頭,回頭望了一眼,隻見山下燈火輝煌,正是離恨穀,說道:“柳大哥,你放心調息。”心中卻想你武功這般高,還怕他們追上來不成?
其實他哪裏知道,柳三更此時早已是強弩之末,方才力戰五位香主,早已累得筋疲力盡,還險些命喪楚半掌那對金鈸之下,若不是他真氣渾厚,意念堅韌,能及時將天涯劍召喚護身,隻怕當時便已喪命了。更何況,昆侖驚天手不知何時越發耗費真氣了,每使一次,便覺得丹田之內空空如也,再提真氣時,竟發現真氣如抽絲一般。
要知道,昆侖驚天手及騰空術,均是當世最耗費真氣的神功。若沒有雄厚無盡的真氣支撐,便不能施展這兩門功夫。今夜柳三更對敵五大香主,隻能施展這兩門功夫,是以此時,隻覺得頭重腳輕,渾身疲軟乏力,就連運功打坐也懶得耗神了。
柳三更向竹林走了幾步,隻覺得頭暈眼脹,腳步踉蹌幾下,心想:“楚半掌等人見識了我的厲害,隻怕也不敢追上來了。”想到此時,當下趺坐在地,心中默念顧聽風所授的真氣口訣,雙手放在膝蓋上,捏著法決。
忽然,隻覺得天旋地轉,耳聽得一個聲音大笑不止,他抬頭望去,隻見整片竹林的竹葉,在月光之下,仿佛變成了紅色,驀然間,無數鮮血順著竹竿向下滑落,遍野之中,已然變成了一片血海。柳三更急忙擠了一下眼,隨即又睜開,忽聽得“嘩啦”一聲雷鳴,一條青龍從天空墜落,張著血盆大口朝著自己撲來。那青龍速度極快,眨眼之間,已衝到懸崖邊側,一頭將邊緣的十餘根竹子撞折,張嘴便咬向柳三更。柳三更此時已然看清,不由得暗叫糟糕,這條青龍正是昆侖山瑤池之中的青龍,他大吃一驚,急忙站起身來,雙手一伸,想要將青龍的嘴撐開。但這一下用力過猛,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隻覺眼前一黑,便已昏死過去。
倉寅眼見柳三更先前還趺坐在地,立時又站起身來手腳狂舞,心中詫異,連忙叫道:“柳大哥,你怎麽啦?”但柳三更哪裏聽得見,隻見他雙手一探,左手按住自己的頭,右手抓住自己胸口膻中穴。這膻中穴乃人體人脈至關緊要的穴道,此時倉寅被抓,不禁啊的叫了一聲,身子一軟便欲癱倒,正在此時,柳三更忽然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倏地全吐到倉寅嘴裏。
這股血力道極猛,一下衝入倉寅喉嚨深處,他隻覺得血腥刺鼻,想要吐出,但苦於沒有力氣,此時鮮血順著嗓子眼兒流入腹中。於此同時,柳三更身子一軟,便已鬆開了雙手,暈倒在地。
倉寅叫道:“柳大哥,柳大哥……”急忙又蹲下身子去探他鼻息,隻覺呼吸正常,這才放心。但一想到方才柳三更吐的一大口鮮血,便又怎不住擔心起來。
忽聽得一人道:“楚香主,你確定那小子受了傷?”
倉寅不禁大驚,這聲音正是刑獄司香主皮嘯天。
緊跟著聽見楚半掌道:“我這乾坤大陰陽鈸端得是厲害無比,常人若是聽了,非要手舞足蹈,半柱香之內必然七竅流血而死。柳三更雖然真氣渾厚,但他不曾留神,先前已著了我的道,隻怕此時他五髒六腑早已給震得顛三倒四啦……”
隻聽苦大通道:“楚香主,你這乾坤大陰陽鈸我是知道的,那是令師古月長老的成名神技,隻是你功力如何,那就尚且不知了,依我看柳三更那小子武功實在太高,咱們還是小心為上的好。”
楚半掌道:“苦兄弟,不是兄弟說你,你怎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楚某自幼跟隨恩師學藝,雖說不及恩師之一二,但對付柳三更那小子卻還綽綽有餘。”
苦大通道:“楚香主,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柳三更劍法超神,方才隻是一眨眼間,我和皮香主便被他各刺一劍,幸好他未下毒手,要不然我二人今日就交了糧本兒啦!”
倉寅聽得眾人說話聲就在不遠處,心想此處挨著懸崖,莫非他們是在半空中說話?當下也不敢抬頭去看,悄摸著伏下身子。他和柳三更所在之處,正好有十餘根竹子掩映,月光也照不進來,周圍是一片漆黑,料想楚半掌等人即便站在跟前,隻要自己不出聲,便不會被察覺。
“楚香主,你是說那小子躲進竹林裏麵了?”侯尚書淡淡地問了一句。他此時已到了倉寅方才站得位置,向竹林望去,隻見裏麵漆黑一片,在黑夜中更加顯得死氣沉沉。
未等楚半掌說話,隻聽皮嘯天道:“依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吧,今日無端在離恨穀鬧事,明日傳進魔尊耳朵裏,咱們幾個非要受罰不可……”
藍鐵花歎一口氣,道:“魔尊最恨咱們魔界中人互相殘殺了,他若是知道,定是勃然大怒!”
苦大通道:“唉……魔尊近年來拉攏不少正道上的人物,說什麽用以大計,我看他的心啊,離咱們魔界的弟兄們越來越遠啦……”
“諸位香主,你們一口一個‘魔尊’,一口一個‘魔界’,可是不想活了?”楚半掌忽然糾正道。
皮嘯天慚愧一笑,道:“唉……咱們從小便‘魔尊魔尊’的叫,聖尊繼位以來,非要將稱呼改了,這一時半會兒哪裏改得過來?”
楚半掌道:“聖尊繼位已十幾年啦,你還當作一時半會兒?我看你這腦袋是想搬家啦。”
皮嘯天吐一吐舌頭,道:“沒那麽嚴重,聖尊又不是順風耳,怎麽會聽得見?今日在場的就咱們五人,咱們五人又都是患難與共的好兄弟,自然不會在聖尊麵前告我的狀啦,是不是?”
楚半掌笑道:“那是當然,皮香主眼下是為聖尊掃奸除惡,咱們豈會落井下石呢?諸位香主你們說對不對呀?”
眾人齊道:“不錯。”
楚半掌又道:“大夥兒想必都知道,大公子和我自幼關係匪淺,今夜的事情,我定是要向他稟告的,他既然吩咐了要取柳三更的命,咱們為人臣子的,便該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是不是?”
眾人一怔,心道:“好啊,你是先禮後兵,眼下又拿大公子來壓我們啊。”
皮嘯天自知第一個說錯了話,忙道:“是,是,大公子吩咐什麽便是什麽,咱們哪敢不遵命?”
楚半掌一正神色,眼見方才還紛紛憊懶的幾位香主,此時均有些害怕自己告密,對自己的話又唯命是從了,心中不禁暗喜,說道:“既是如此,咱們便分開找尋,倘若一經發現柳三更那小子的蹤跡,立時放信號出來。”
眾人齊道一聲是,當下分散四方,各自找尋去了。
倉寅眼見眾人的身影驀地裏消失不見,原本緊繃著的心終於鬆了一口氣。剛舒舒服服的長吐一口氣,忽見一道人影落在懸崖邊上,正是楚半掌,他不禁大吃一驚。
隻見楚半掌轉過身來,冷笑道:“出來吧,我早就知道你藏在這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