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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磨劍

  柳三更幹咳了一聲,眼見楚天闊攜著楚瑤的手,心中莫名有些難過,心想:“她是魔界妖女,我是正道子弟,就連要娶她為妻也是假的,又有什麽好難過的?”雖然心中是這麽想的,但終究覺得有些心情不暢。


  楚瑤聽到柳三更幹咳的聲音,緩緩將手抽了回來,楚天闊卻道:“瑤瑤,咱們小時候從這兒下山,我總是拉著你的手,唯恐你不小心摔倒,你記不記得了?”


  楚瑤臉色一紅,點了點頭,輕聲道:“表哥,小時候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楚天闊頓時神情又有些失落,但隨即又是一笑,道:“是了,你小時候雖然是郡主,但其他小孩兒總是不尊重你,像譚紅、許樹林、崔磊他們幾個,在你麵前更是沒大沒小,不過他們見到我,還是收斂很多的。”


  楚瑤輕輕“嗯”了一聲,道:“那時我獨自個兒住在無為水榭,隻有青蘿和孟婆婆陪著我,聖尊送來許多好吃的、好玩的東西,都被他們幾個偷走啦,我還記得你怒氣衝衝去找他們討要啦。”


  楚天闊笑道:“這群人啊,就是欺軟怕硬,倘若我爹爹不是聖尊,隻怕他們也還看我不起呢。”


  楚瑤忙道:“那也未必,你自幼便剛毅果決,對待手下又恩威並濟,即使不是公子,他們仍會以你馬首是瞻。”


  楚天闊哈哈大笑幾聲,臉上大有得意的神色,說道:“你出去幾天,回來倒變得會說好聽話啦,我乍聽你誇我幾句,倒有些不自在呢。”


  兩人邊說邊笑,期間楚天闊始終沒和柳三更說一句話,柳三更心高氣傲,自然也不插嘴。這時三人沿著山路向東而行,行的是下山路。山中草木茂盛,山路又蜿蜒崎嶇難行,約行了五六裏地,已到穀底極窄的一條小溪邊。小溪顯是湖水的分流,又或是從湖底滲透過來的水。


  小溪口被一株極粗的大柳樹遮擋著,兩岸又盡是蔥蔥鬱鬱的草木,若非楚瑤領路,柳三更真不知道此處居然別有洞天。


  三人沿著溪流向東,約行了二裏地,已至穀底深處,但見兩岸山峰壁立,抬頭望天,隻留一線距離。山青水碧,景色極盡清幽,隻是四下寂無聲息,隱隱透著凶險。柳三更隻聽得幾聲鳥兒鳴叫,顯得更加瘮人。


  走到盡頭,再無路可走,原來小溪兩邊是兩座極其峻拔的山峰,高聳入雲,相距隻不過一尺的距離。好在兩座山峰底下相距較遠,約有五六尺的距離,小溪正好從兩座山峰腳下穿流而過。但岸上卻沒了路,楚瑤等人若是要再前行,便須從水中而下。


  柳三更左右望了一眼,但見附近極其清靜,並無船隻,就連個人影也無,不禁心想:“他們說要找譚紅,想必那譚紅就在此間。”他自從來到不周山,並未見過多少房屋,就連楚無敵的聖壇也是藏在山腹之中,是以他心中所想的是魔界中人應該都是將山鑿成洞穴,住在其中。


  楚天闊笑道:“瑤瑤,我記得你前幾年路過此地還難免要落入水中,今時故地重遊,不知輕功練得怎樣啦。”


  楚瑤笑道:“今時不同往日,你以為我還是從前那般麽?”


  楚天闊道:“好,還是老規矩,不得以真氣禦劍,非要以輕身功夫過河怎樣?”


  楚瑤道:“好啊。我記得你也以前也常常濕了鞋,眼看要落水時,非要雙腳在山石上一踩,才能借力過去,數年未來此地,想必你的輕功又長進不少吧。”


  楚天闊搖頭道:“那也須試了才知道。”說著又瞧向柳三更,道:“柳兄,我和瑤瑤要比試輕功,你要不要試試?”這是他一路上第一次主動和柳三更說話,但其目的另有別意。


  柳三更道:“大公子的意思是踩著水麵過去麽?”


  楚天闊道:“正是。但不得以真氣禦劍,倘若要以真氣穿行,那就太也沒意思了。”

  柳三更道:“好說,好說。”


  楚天闊有意要展示自己的輕功,當下又道:“我先來!”說罷雙足一點,飄身而出,雙腳在水麵連點,但見他動作迅速,片刻間穿過兩座山峰,落在左邊岸上。回轉過身子後,得意的道:“你們也過來吧。”


  楚瑤也是雙足一點,飄然而起,隻見她淩波微步,羅襪沾水即離,身姿極為曼妙,猶如一隻蝴蝶在水麵上翩翩起舞一般。待她落到左岸時,朝著柳三更道:“三更,你也過來吧。”


  楚天闊笑道:“柳兄,若是不成,切記雙腳在兩邊山壁上借力,千萬別做了落水狗。”


  柳三更聽到他這句話心中不禁有氣,知道楚天闊是有意要羞辱自己,當即淡淡一笑,道:“在下初入貴地,人生地不熟,結交了楚兄這樣的好朋友,凡事應當以楚兄唯首是瞻才行……”


  楚天闊聽到此處,忍不住一陣得意,暗道:“他是向我討饒啦。”


  但聽得柳三更又接著續道:“即便是做落水狗,也得楚兄做在前頭才是。”


  楚天闊原本一副得意的神色,聽到柳三更口中逞能羞辱自己,登時臉色一沉,便想殺了柳三更不可。要知道他是魔界之尊楚無敵的大兒子,自幼驕橫跋扈,無論是三部十六司還是五散人、十長老,見了他無不是一副恭敬的模樣,就連跟他說話,言語之中也極盡客氣。今日見了柳三更,卻沒想到此人毫不懂人情世故,幾次頂撞自己也就罷了,眼下又在自己麵前逞口舌之勇,忍不住心中圭怒,殺心頓起。


  楚瑤皺了皺眉頭,心想柳三更忒也愛逞強了些,但隨即又覺得柳三更這樣的男兒才是大好男兒,凡事從來不低三下四,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不禁又有些羨慕柳三更,又有些佩服他。


  這時柳三更本想像楚天闊和楚瑤一般,雙足一點,掠過水麵,但這樣一來,即使過了河,也沒有什麽優越感。好在他修習輕功已久,再加上近幾年內外兼修,功力大長,又在天涯閣和惠沉底學了幾個月的輕功,此時的輕身功夫早已冠絕天下。隻見他輕輕一縱,雙腳落在水麵上,竟一動不動。


  楚瑤見狀,忍不住叫聲好。


  楚天闊哼了一聲,道:“好什麽好,我看他隻要一抬腳,便要沉入水底不可。”


  柳三更淡淡一笑,隨即抬起左腳,緩行一步,跟著右腳而起,又踏在水麵上,邊行邊道:“說來慚愧,我這輕身功夫乃是跟著一位前輩學來的,那位前輩名字就叫‘惠沉底’,隻怕我這輕功跟他的名字一樣,非要沉底不可。”這時他邊說笑邊邁開步子在水麵上行走,猶如閑庭信步一般。


  隻驚得楚天闊張大嘴巴,半晌合不住嘴。要知道,常人施展輕功之時,全身內力盡數提至丹田之處,倘若一開口說話,真氣勢必要泄,那時又何談什麽輕功水上漂了?但楚天闊眼見柳三更邊說話邊在水麵行走,如何不驚?但見楚瑤撫掌而笑,臉上之中大有崇拜柳三更的神色,驀地裏一股妒意上湧,殺心又起,隻見他左手淩空一抓,立時抓起十餘粒小石子,笑道:“柳兄輕功絕倫,在下很是佩服,我且試你一試!”隻見他左手輕彈兩下,隻聽得嗖嗖兩聲,勁風夾帶,石子兒猛擊向柳三更胸前。


  柳三更早已料到楚天闊會使壞,但沒想到他使壞便使壞了,竟還大言不慚地說要試探自己輕功,心中不由得想起柳東的那句話來:“人總是將他最自私最醜陋的嘴臉說的那麽大義凜然!”當下冷笑一聲,身形向左一閃,跟著又是向右一閃,雙腳在水麵連踩數下,將兩粒石子兒躲過,水麵泛起一絲漣漪。


  楚天闊讚道:“好功夫,這次我可要來真的啦,就怕你躲不過。”嘴上說著,手上卻絲毫不停,哪有半點和柳三更商量的意思?分明是非要將柳三更擊落水中不可。

  但見他雙手連彈十餘下,十餘粒小石子兒分作前後左右,紛紛向柳三更打去,勢頭迅猛。


  柳三更笑道:“來得好!”當即為了顯擺自己藝高人膽大,卻不躲閃,隻見他雙手連接,片刻間已將楚天闊所彈出去的石子兒盡數接住。


  楚天闊臉色大變,怔在當地道:“好功夫……”原來他自幼貪玩,這手彈石子兒的功夫練了十餘年,早已登峰造極,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卻沒想到,柳三更雙腳踩在水麵上,竟然還能盡數接住,這一下變故,叫他又是心驚,又是自愧不如。


  柳三更這時走到河岸上,雙手將石子兒扔在河裏,隨即拍了拍手掌,笑道:“大公子的彈指神功果然厲害。”其實,這時他雙手極其疼痛,要知道楚天闊功力極深,所彈出的石子打在他手中如何能不疼?這副無所事事,氣定神閑的模樣也是裝出來的罷了。


  楚瑤笑道:“什麽彈指神功,這是他從小和別人打石子兒玩的手段。”


  楚天闊臉色一紅,道:“柳兄挖苦我是不是?這哪裏又是什麽彈指神功了。”


  其實,楚天闊使出的當然不是彈指神功了,而是柳三更故意杜撰的,他自幼看遍無數武俠及電視劇,隨便說出一門武功來,楚天闊肯定沒聽說了。


  三人穿越兩壁高山,再折而向北,約行了一裏地左右,忽聽得噌噌的磨劍聲音。


  又行了幾步,聲音漸漸清晰許多,隻見一個身著黑衣的少年,正坐在溪邊磨劍,他右臂空空,隻剩下左臂,柳三更心想:“他一定就是癩頭小蒼蠅了。”


  那少年磨著磨著,長劍忽然一歪,險些刮到自己左腿上。他鐵青著臉,又緩緩將劍放在石頭上,慢慢磨著。磨了幾下,長劍又是一歪,又險些磨刮到自己腿上,這一次竟將身旁的一個水葫蘆撞倒在地。


  那少年大怒,忽然持起劍柄,朝著磨刀石連砍了十餘下,邊砍口中邊罵道:“操!操!操你娘的!連你也跟老子作對,看不起老子是不是?”刹那間,一塊磨刀石被他斬得碎成幾塊,就連手中長劍也斷成兩截。


  那少年眼見手中長劍也斷了,忍不住又揮起半截斷劍,朝著斷掉的一半斬落,罵咧咧地道:“操你奶奶的,連你也瞧不起老子!我讓你瞧不起,讓你瞧不起!”


  他連砍了數十下,身形踉蹌,幾次險些摔倒在地。


  正在這時,隻聽得“呱呱”兩聲,那少年這才停手,忍不住循聲望去,但見一隻癩蛤蟆正蹲在一旁,朝著自己叫了兩聲。


  “叫你媽叫!”那少年拎起半截斷劍,朝著那癩蛤蟆便砍去。


  “噗嗤”一聲,那癩蛤蟆一聲慘呼,便已被那少年砍死。但那少年顯然心中仍有一口惡氣難舒,又連斬了十餘劍,將那癩蛤蟆斬成一灘肉泥,這才罷手。口中喃喃罵道:“我讓你叫,我讓你叫!你叫啊,倒是再叫一句啊!他娘的,老子要是不砍死你,老子就不姓倉!”


  柳三更看到此處,忍不住有些好笑,心想:“這少年的脾氣好生暴躁。”


  隻聽楚瑤道:“哎呦呦,是誰惹咱們小蒼蠅不開心啦?”


  那少年聽到楚瑤的聲音,立時回過頭來,但見樹影之後,竟立著三人,細眼看去,竟是楚天闊和楚瑤,當下忙將斷劍丟去,跪在地上,道:“屬下不知大公子、郡主二人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恕罪。”聲音之中,仍夾帶著一絲餘恨,顯是方才盛怒之下,脾氣還不能全部收斂。


  楚瑤笑道:“好啦,咱們是好朋友,這些虛禮以後用不著行了。”說著緩緩走到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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