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斷義
東郭勝道：“六妹，柳三更那淫賊是怎生對你動手動腳的，你且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柳如畫盈盈一拜，娥眉輕蹙，更加嫵媚動人，隻聽她輕聲細語道：“小女子自隱居昆侖山，原本想找個安穩所在，了卻餘生。豈知柳三更他……他……”她聲音雖是甚低，但語音清脆，一字一句傳到眾人耳裏，甚是動聽。接下來的話，她即便不說，在場眾人也均能猜到。隻聽她話中略帶嗚咽，微微啜泣。酒鋪中所有英豪聽了無不暗暗氣得咬牙，恨不得大罵柳三更淫賊。
楚瑤伸手在柳三更胳膊上使勁擰了一下。
柳三更顯得痛得叫出聲來，一臉無辜地看著楚瑤，似乎在說：“你別信她。”
杜影連連搖頭，道：“我了解三更，他絕不是那樣的人。”
柳如畫不理眾人，接著說道：“柳三更獨個兒在天涯峰的山洞中練功，每日均是小女子為她送飯。我每次送飯上峰時，他一雙色眼總是在我身上打轉，我心中著實害怕。那日他說要喝酒，我說顧老人家吩咐，絕不可讓他飲酒。他哪裏肯聽，威脅我說，‘等到有朝一日，我神功練成，會好好報答你的。你若是不肯送酒給我，嘿嘿……咱們秋後算賬。’”她一言一語的說出，竟將柳三更口氣模仿的極為相似。
柳三更聽了連連搖頭，卻不敢喝止。
“不錯，那淫賊卻是愛喝酒！”獨孤黎邪忽然拍手叫道。
杜影朝他瞪了一眼，道：“你罵誰是淫賊？”
獨孤黎邪道：“我罵柳三更是淫賊怎麽啦！大夥兒評評理，他不是淫賊又是什麽？”
杜影氣得一跺腳，道：“你再胡說，瞧我不撕破你的嘴！”
獨孤黎邪冷笑一聲，心想自己若是和杜影爭辯，倒顯得自己小氣了，當下冷冷道：“他是不是淫賊，咱們聽柳姑娘詳說便是。”
柳如畫道：“我迫於無奈，隻好偷偷帶酒上山，就連店夥計小傑兄弟都知曉，那日還曾問起過小女子，說顧老人家叮囑不可給柳三更送酒，為何還要帶酒上山。我隻好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這件事千真萬確，不敢有半句謊言，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問小傑兄弟。”
店夥計小傑朗聲道：“六姐方才所言句句屬實。”
柳三更心想：“倒也苦了他們啦，為了騙過眾人，竟編出如此精妙的謊言。”
隻聽柳如畫接著道：“那日我帶了酒上山，柳三更那廝將酒菜吃過後，便開始對我動手動腳，小女子起身欲走，卻被他扯住衣裳。我怒斥他幾句，他卻笑嘻嘻的說些瘋話。我盛怒之下，便祭出長鞭。但他的武功進境實在太快，我哪裏是他敵手。終究還是被他點了穴道……”
楚瑤嘿嘿冷笑一聲，看向柳三更，道：“當家的，這位柳姐姐貌若天仙，便是我瞧了也不免動心，你說柳三更那淫賊，會不動心？”
柳三更陰沉著臉，隻好答道：“我哪裏知曉。”
杜影道：“李姐姐，三更他絕不是這樣的人，你也胡說八道麽？”
楚瑤淡淡一笑，道：“杜姑娘，知人知麵不知心，柳三更和你數年不見，他究竟會不會變，又有誰會知道？你說是不是啊當家的？”說罷，又故意一聳胳膊，撞了柳三更一下。
柳三更道：“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倘若那位柳兄弟果真如杜姑娘所言，人品端正，自不會冒犯這位柳姑娘的。”
獨孤黎邪道：“兄弟，你沒見過那小子，卻不知他有多可惡。那小子就是一個白眼狼，我爹爹在山裏救了他一命，將他背回家中，照料了半個多月，才將他救活。誰知他覬覦我七姐的美貌，手腳極不老實。後來被我爹爹察覺後，才將他趕出山去。誰知那小子不知用什麽手段，拜在長生派青葉師叔門下做弟子，哄騙了他老人家。我本以為他從此入了我道家玄門正宗，該當棄惡從善，洗心革麵才是，誰知他狼子野心，竟勾結魔界長老崔無常，暗中將長生派殺了一個幹淨。似在這種白眼狼，又哪裏談得上品行端正了？”
群豪齊叫道：“正是。”
就連東郭勝和雷三響等人也均朗聲附和道：“正是！”
杜影見眾人均是附和獨孤黎邪，一張白膩的臉頰，早已氣得紅霞滿麵。這時她又急又氣，隻好回轉過頭，朝著孟無痕道：“孟公子，三更他絕不是這樣的人。”
孟無痕淡淡地道：“阿影，我經常對你說，人總是會變的。你總是不信，你記不記得那日在紅葉城的酒樓中，柳三更做的壞事？”
杜影一怔，立時回想到自己初見柳三更時，在紅葉城的酒樓中，柳三更正調戲那賣唱的女子。這時又聽東郭勝、柳如畫、獨孤黎邪添油加醋的將柳三更的惡行細說一番，自己也不由得不信了。
東郭勝咳嗽幾聲，說道：“杜姑娘，柳三更那淫賊是你什麽人，老夫並不知曉。但他確確實實是個大淫賊，惡貫滿盈。”
杜影此時不願再反駁，隻是哭喪著臉，搖頭道：“他不是他不是。”
柳三更心中著實感動，心道：“影姐如此相信我的人格，我豈能辜負了她？”當即朗聲道：“東郭大俠，恕在下冒昧，這位柳姑娘是不是和你義結金蘭？”
東郭勝一怔，心道：“這醜小子是誰？怎地說話倒是鴨子叫一般難聽。”原來他不知道這人正是柳三更易容後的模樣，連聲音也變得和平常不一樣了。當下說道：“正是！咱們兄妹十三人義結金蘭，江湖上的朋友都送我們一個外號，叫作昆侖山十三太保。你問這個作甚？”
柳三更點了點頭，笑道：“這就是了。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話，這位柳姑娘便是江湖上人稱殷菩薩的柳如畫吧？”
東郭勝一怔，半晌不語，良久才道：“你……你是誰？”
柳三更道：“在下楊四替，不過是個區區無名之輩。但諸位大名，在下早在漠北便已聽說過啦，簡直是如雷貫耳！”
東郭勝哼了一聲，道：“你想說什麽？”
柳三更道：“杜姑娘，他們的話你大可不必信。這位柳姑娘的外號叫作淫菩薩。想必姑娘也聽說過她的大名吧？”
杜影心道：“淫菩薩柳如畫？我怎地從未聽過。”不禁看了一眼孟無痕，見他點了點頭，這才道：“是。”
柳三更道：“這就是了。淫菩薩柳如畫未躲進昆侖山之前，做的是什麽買賣，想必大夥都清楚吧？”他邊說目光邊從眾人身上掃過一圈，“淫菩薩早年常以美色誘惑富家公子，引誘他們上當，再使個仙人跳敲詐勒索錢財，這些事情在下早在漠北便已聽說啦。難道諸位長年行走江湖，竟沒聽過麽？”
這番話一出口，眾人若說沒聽說過，倒顯得孤陋寡聞了。當下連連稱道：“略有耳聞，略有耳聞。”其實柳如畫躲入昆侖山中已數十年，在場之人，除了少林寺方清、七大金剛及孟無痕外，隻怕聽說過柳如畫大名的人不超十人。
柳如畫道：“楊大俠，小女子自知年輕時罪孽深重，結下了無數仇家，才被迫躲在昆侖山中。如今得顧老人家庇護，苟延殘喘至今，焉敢再為非作歹？”
獨孤黎邪道：“是啊兄弟，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柳姑娘既然已從新改過，那是絕不會再犯了，而柳三更那廝是天涯老人的徒弟，他若以強相逼，柳姑娘又為之奈何？”
陳修遠道：“師弟，你這位結義兄弟我看是全然不講義氣，他口口聲聲說要和你一同上昆侖山報殺父之仇，如今卻替你的仇人辯解，這等兄弟不要也罷！”
眾人早已看柳三更不順眼了，這時聽到陳修遠這一番話，登時議論紛紛。
獨孤黎邪臉色一沉，道：“兄弟，你若是心中有我這個大哥，便不該為那淫賊說話。”
柳三更道：“我若偏偏要替他說話呢？”
獨孤黎邪道：“那休怪大哥與你翻臉無情啦！”
柳三更冷笑道：“好啊，那就翻臉無情唄，我還能怕你不成？”
獨孤黎邪氣得一跺腳，道：“兄弟，你當真要和我為難是不是？”
柳三更道：“正是！”
“好好好！”獨孤黎邪氣得連道三個“好”字，“那今日大哥隻好和你恩斷義絕啦！”話音剛落，當下捏起劍訣。
“嗖”的一聲，一柄長劍立時從他背後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