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又見故人
眾人乘馬西行，下了山崗，又行了十餘裏，但見前方怪石嶙峋，碎石攔路，馬已不能前行，隻得紛紛棄馬徒步。
方清遙指遠處一座高峰，道：“大將軍，翻過前方那座山頭，便到昆侖山的地界啦，那時咱們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得禦氣前行啦。”
宇文護淡淡一笑，“你們這些修真問道之人忒也奇怪，明明可縱氣直奔，偏偏要騎馬，說什麽不可讓百姓瞧見，亂了章法。眼下到了昆侖山，山路崎嶇難行，卻也不能禦劍而行麽？老夫羨慕禦劍術已久，總想大開眼界，然而造化弄人，諸位雖然都是當今一等一的禦劍術高手，卻也難能見你們施展一次。”
方清淡淡一笑，不再說話。
他修行百餘年，自然知道修真乃是為了長生，倘若禦劍騰空是了炫耀，隻會教唆天下百姓不務正業。
紅葉道：“大將軍既然想看禦劍術，那又有什麽難的？”當下朝著陳修遠招了招手，道：“修遠，你施展一兩招，好讓大將軍開開眼界。”
他這句話說得極為無禮，宇文護雖說並未見過禦劍術，但並非沒聽過，紅葉吩咐門下弟子教他開眼，倒顯得他好似一個沒見過世麵的莊稼漢一般。
陳修遠忙道：“大將軍說笑啦，貴府高手如雲，門中食客數千人，就連當世一流的高手也都甘願跟隨左右，區區一個禦劍術，又不是什麽江湖秘術，怎能沒見過呢？在下不才，但鬥膽當著天下這許多高手的麵顯露幾手，若是施展的不好，還請諸位莫笑。”
宇文護笑道：“好說，好說。”
陳修遠朝著紅葉行了一禮，這才雙手捏出劍訣，隻見他嘴唇微動幾下的同時，背後一柄長劍倏然出鞘，直飛入半空。
陳修遠左手捏著劍訣，右手朝著長劍揮動幾下，長劍便跟隨著他手臂揮動的方向來回穿梭。忽然，長劍倏然而下，從半空疾馳而降。
“小心！”
早有十餘人紛紛祭出長劍，圍在宇文護身旁。原來他們眼見長劍疾落，唯恐陳修遠傷了宇文護。
待見陳修遠所禦長劍嗖的一聲，破空之聲極響，跟著長劍已頓在他跟前。陳修遠道：“大將軍，獻醜了。”說著輕輕一縱，踩到劍身上，雙手捏個劍訣，嗖的一聲，連人帶劍，直飛入半空中的雲朵中，沒了影蹤。
宇文護拍手笑道：“好，好，好！好一個禦劍術，果然如同神仙之法。”跟著又看了一眼圍在他身旁的十餘人，心中不禁大為得意，道：“陳師傅怎會傷害老夫？你們忒也小心啦。”
眾人這才收了長劍，紛紛朝著宇文護行了一禮，各自回到原位。
柳三更見這十餘人祭出長劍的手法極快，搶先奔到宇文護身邊的身法也是極快，顯然是熟練已久，要不然不會每個人站得方位都恰到好處。不禁暗想：“宇文護好大的排場，這十餘人並非俗手，卻能對他如此忠心。”
過了片刻，隻聽“嗤”的一聲，陳修遠忽然從半空中禦劍而來，將到跟前處，雙足一點，輕飄飄地落在地上，長劍噌的一聲，已插入鞘內。
從他祭劍出鞘，到禦劍飛行，再到落地還劍。這幾下動作連貫，毫無半點拖泥帶水，非但行動迅捷，且身姿瀟灑。
眾人見狀紛紛拍手稱讚。
就連柳三更也忍住驚歎，想不到短短數年陳修遠的修為竟已提升不少，顯是不比自己差。
宇文護讚道：“好劍法，好身手，果然是名門之後。”
陳修遠忙道：“慚愧慚愧，今日當著諸位高手的麵獻醜，實在有些班門弄斧。”
宇文護又客套了幾句，但臉上仍是一臉興奮。
紅葉神態傲慢，隻見他雙手抱胸，一襲紅袍被風吹得飄動不止，倒顯得他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了。
他雖然已百餘歲年紀，但凡事最愛爭強好勝，這時他擺出這麽一副架子，顯是在告訴眾人，他的功力遠遠勝過自己的這位師侄。其實他這副神態，倒有些故意做作了，眾人眼見陳修遠的禦劍術已如此厲害，自然也會想到他是師叔，定是要勝陳修遠百倍了。
柳三更眼見眾人都為陳修遠叫好稱讚，唯獨孟無痕一臉冷漠，方清麵無表情，宇文護身後的四個女子更是一臉冷冰冰的神色。不禁心想：“越是武功高強的人看到比自己差得，自然是連看也懶得看一眼了。想必這群人中，隻有孟無痕和方清及那是個女子才是高手，至於紅葉嘛，我和他交過手，若是真打起來，顯然已非我敵手。”想到此處，不禁心念一動，“紅葉尚且如此，隻怕五葉老賊也厲害不到哪去。”
想到這兒時，柳三更心中已暗暗欣喜，知道自己報仇有望，定要五葉和紅葉及陳修遠、獨孤黎邪這些師門仇人命喪昆侖山不可。
忽然，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是紅葉師兄麽？”
聲音渾厚有力，顯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
眾人紛紛循著聲音望去，卻不見人影。
紅葉看葉不看一眼，朗聲答道：“原來是周教主大駕，怎地不現身一見，卻在這裏裝神弄鬼？”
“周教主？”
“莫非是……無為教的周教主？”
“哈哈哈……”先前的那人大笑幾聲，“數年不見，紅葉師兄仍舊這般直爽……”隻見一條人影從南邊的山崖上禦風而來，身形之快，令人為之一震。
片刻間，那條人影已到眾人跟前，隻見他身著一襲青袍，頭發黑一片白一片，倒像是一個八卦的顏色一樣。
這人正是名震天下的無為教教主周不為。
柳三更見到他不禁大吃一驚，數年之前，自己曾和他有過一麵之緣，隻是那時他年紀輕輕，和一個青年男子並無二異，今日一見，竟然好似老了數十歲一般，但見他臉上皺紋頗多，雙目卻炯炯有神，精神矍鑠。
“周師弟，你……你怎麽變成這副模樣啦？”紅葉顯然也有些吃驚。
周不為微笑著擺了擺手，道：“小弟本以為逃過了不老之劫，誰曾想卻在一百二十歲那年，天劫將至，卻未能躲過，從那之後，便一天接著一天的衰老了。”
紅葉笑道：“周教主，看來你無為教的長生駐顏術也是無用啊。”言下之意，顯是炫耀自己長生派的駐顏術要勝過無為教。
他平生最愛炫耀，又最好強，他稱呼周不為時一會兒“周師弟”一會兒“周教主”，那是叫給其他人聽的，好教別人知道，自己和名滿天下的周不為是好朋友。
周不為卻不生氣，隻是淡淡一笑。
紅葉道：“周師弟，你怎麽會在這兒？”
周不為道：“小弟聽聞宇文大將軍親赴昆侖山尋仇滋事，所以才特地趕來瞧熱鬧。”言下之意，那是不將宇文護放在眼裏。
紅葉笑道：“我來引見，這位便是宇文大將軍。”說著伸出左手，撇向宇文護。
宇文護淡淡一笑，微微拱手道：“原來是無為教的周教主，老夫雖久居廟堂，但周教主的名聲如雷貫耳，今日得見清顏，甚是歡喜。”
周不為也是淡淡一笑，道：“好說，好說。”雙手卻負在背後。
宇文護心道：“連名揚天下的無痕公子見了老夫也是作揖行禮，你有什麽本事，卻這般狂傲。”他臉上雖是一副笑臉，但心中早已暗暗生嗔。
周不為環目眾人一番，目光忽然在孟無痕身上停留片刻，似乎有所遲疑，但隨即又暗暗搖了搖頭，這才轉向一旁，片刻間將眾人掃了一圈。
但見這七十餘人中，除了方清及陳修遠和獨孤黎邪自己見過以外，其他的人竟一個不識。不過他極少在江湖中走動，又貴為一教之主，一向傲慢慣了，這些甘願當作宇文護鷹爪的人，自己當然不識了。當下朝方清拱手道：“方清大師，想不到竟能在此邂逅，實是有緣。”
方清雙手合十，道：“能在昆侖山遇見周教主，可謂是有緣千裏來相會。”
周不為淡淡一笑，不再說話。
紅葉道：“周師弟，就你獨自個兒麽？”
周不為笑道：“當然不是，其實還有兩個好朋友。”
紅葉道：“哦？能和周教主你結為好朋友的，定是身份不低啦！”
周不為笑道：“當然也是紅葉師兄你的好朋友啦！”說罷朝著自己先前藏身之處朗聲道：“兩位這就現身罷！”
話音一落，隻聽兩個聲音道：“就知道周教主會將咱們兩個推出來！”
這兩人中氣充沛，顯是身手不凡。
隻見兩道人影奇快無比，在山穀間騰挪跳躍，片刻間已到眾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