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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坦白

  黃伯仁將碗中的酒喝盡,又道:“三更兄弟,你年紀輕輕,倘若隻因一念之差受魔界妖人迷惑,從而做錯了事,那時再悔恨也已遲了。”


  柳三更點了點頭,心中不禁有些惶恐。不由得暗想:“倘若柳如畫是魔界妖人,我豈不是因她的苦肉計從而和魔界同流合汙了?”


  黃伯仁這時站起,朝著柳三更微微拱手,道:“三更兄弟,夜已深了,愚兄就不打擾了,今夜之事,隻盼你牢記心中,愚兄也不會稟告老人家知曉的,你大可放心好了。六妹,咱們走。”


  柳三更見他一臉誠懇,心中大為感激,但又覺得欺瞞師父又有些不好,當即說道:“黃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領啦,可是此事全因我一時心軟,誤中了六姐的苦肉計,你不必瞞著我師父,自當向他稟告便是了。”


  黃伯仁擺了擺手,道:“三更兄弟,顧前輩平生最恨淫亂之事,他若是知道你受不住誘惑而中了六妹的詭計,輕則便今生今世也不會再傳授你上乘修真之法,重則便是將你逐出天涯閣。”


  柳三更吃驚道:“師父竟如此鐵石心腸,不許旁人犯錯嗎?”


  黃伯仁低聲道:“你入門尚早,或許不知。顧前輩嫉惡如仇,手段淩厲。尤其是他吩咐過的事情,倘若有人違背或是視若罔聞,可沒一個難逃他的責罰!”他說這番話時,聲音壓得很低,且說話之時,時不時望向洞口,像是生怕被人聽見似的。


  “哈哈……三更兄弟,時候不早了,愚兄告辭啦!”黃伯仁哈哈大笑幾聲,攜起柳如畫轉身下山去了。


  “大哥,這件事真的不向老人家稟告嗎?”柳如畫壓低了聲音問道。這時她身在半山腰上,仍是壓低了聲音,生怕被人聽見似的。從天涯峰下來之後,她就忍不住要問,隻是怕柳三更聽見,所以才一直忍到現在。


  黃伯仁頓住身形,臉色鄭重地望著即將破曉的朝陽,隻見雲海之上一片明亮,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道:“六妹,你瞧。日初出霞光萬丈,是不是很美。”


  柳如畫不禁一愣,道:“是啊,的確很美。”


  “不光景色萬般,且性情溫和,渾不似烈日當空,將萬物當作柴火炙烤,是不是?”黃伯仁淡淡說道。


  柳如畫一臉茫然,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提起初升的太陽來,當即答道:“是。”


  黃伯仁微微一笑,道:“老人家是夕陽,獨孤無雙是烈日,而柳三更呢……”


  “是朝陽!”柳如畫不等你黃伯仁把話說完,搶先答道。


  黃伯仁哈哈大笑一聲,伸手在她頭上摸了一下,倒似一個長輩誇讚晚輩的動作,“對嘍!”隨即又長舒一口氣,道:“早晨的太陽多好啊,可以給人們帶來希望。是晴天還是陰天,是刮風還是下雨,都是未知之數。而烈日和夕陽卻大不相同,一天不是過了一半,便是將要過完,還能有什麽趣味?”


  “大哥的意思是?”柳如畫疑問道。


  “六妹,三更兄弟年紀還小,不諳世事,倘若咱們將實情稟告與老人家,你猜依著他的脾氣,會怎麽處置三更兄弟?”黃伯仁不答反問。

  柳如畫聲音有些顫抖,道:“輕則廢了武功,逐出山門。重則……”說到此處便不再接著說了。


  黃伯仁歎道:“老人家手段雷霆,咱們兄弟再清楚不過了。三更兄弟倘若因你的一條毒計,從而毀了終生,你心下能過意得去?”


  柳如畫道:“這也是無可奈何。老人家既然吩咐咱們要試探他,咱們也隻能照做了。怪隻怪我的手段太過陰狠了些。”


  黃伯仁苦笑道:“你不是手段陰狠,而是你的確想置柳三更於死地。”


  柳如畫一怔,道:“大哥,說實話我挺不喜歡這孩子。我記得他和許瞎子剛到昆侖山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又是和你拚酒,又是和三弟猜數打賭,絲毫不知天高地厚。我不過是奉命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初生牛犢雖是不怕虎,卻是自己找死!”


  黃伯仁道:“年輕人嘛,誰不是心高氣傲一副天王老子我最大的德行?可是總不能因為做錯了一件事,就終生悔恨吧?他還小,咱們教他就是了。”


  柳如畫笑道:“大哥,這句話能從你嘴裏說出來,小妹隻道是聽錯了。你還是昔日那個江湖人稱殺人不眨眼的黃不人嗎?”


  黃伯仁歎道:“殺人不眨眼黃不人,多少人都罵我不是人?嘿嘿……”原來他以前做強盜時,那可是劫財又殺人,是以江湖中人都知道他叫黃伯仁,給他取了一個外號叫殺人不眨眼黃不人,那是罵他做得事情簡直不是人做的。


  無論是綠林好漢,還是夜走百戶的小偷,又或是入室竊香的采花盜,均是達到自己目的後,便飄然而去,從不會殺人。而黃伯仁卻跟別人不一樣,是以江湖中人都罵他不是人。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黃伯仁能改了本性嗎?隻怕隻有他自己知道罷。


  第二日正午,柳三更一夜未曾好歇,此時早已困意連連,耷拉著頭麵對著牆壁昏昏欲睡。忽然一陣清風拂過,隻覺背後一陣寒意,當即打了一個哆嗦,立時坐正了身子,但見一道身影,映在牆上,急忙轉過了頭,叫道:“師父……你……來了……”


  來人正是顧聽風,隻見他一襲白色的袍子,出塵不染,雖是遲暮之年,但英氣絲毫不輸少年。


  “這幾日麵壁思過,悟出什麽道理了嗎?”顧聽風淡淡問道。


  柳三更點了點頭。


  “哦?說來聽聽!”顧聽風微微一笑,坐在一塊石墩上。


  “弟子,這幾日麵壁思過,悟出一個道理,是年輕人不該氣盛,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不該暴躁,而應該心平氣和的對待。”柳三更悻悻說道。


  顧聽風點了點頭,道:“能知道自己的性子,也得改了才行。就好比一塊石頭,原本凹凸不平,你坐在上麵,自然不舒服。但若想將它做成石墩,便要好好將它打磨一番,直到將它身上的凸出、凹下的都給磨平整了才行!”


  柳三更道:“是,弟子明白。弟子就好比一塊頑石,毛病甚多,所以師父才會罰弟子麵壁思過,好好的修身養性。”

  顧聽風哈哈笑道:“舉一反三,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柳三更道:“弟子性子太急,容易暴躁,遇到事情,就不能靜下心來思量對策,隻知道發脾氣,這是弟子的不足。”


  顧聽風道:“還有什麽?”


  柳三更道:“弟子又天生脾氣倔強,好大喜功,總覺得自己知道什麽事情,或是比別人懂得多了一點,就沾沾自喜。”


  顧聽風點了點頭。


  柳三更道:“弟子小肚雞腸,總會因為一些小事,而去怨恨朋友對自己不好,而不是去自己身上找問題。”


  顧聽風道:“咱們修真問道之人,應心寬,才能容萬物。這樣一來,才能萬般皆道法。你能悟出自己這個性子,日後就應該多克製。”


  柳三更點了點頭,道:“弟子謹記師父教誨。”頓了一頓,又接著道:“弟子未拜師父之前,曾拜在長生門下。經常在師侄麵前提起其他師兄的不好,背後沒少說他們的壞話,這也是弟子的不足。”


  顧聽風道:“背後毀人非君子。日後無論和誰提起別人時,切記不可在背後賣別人的賴,更不得議論,也不可指責。即便是別人在你麵前提起那人的不好,你隻聽,不可插嘴。無論他說什麽,你隻點頭就是。倘若你實在憋不住,須開口說話,隻許說那人的好處,切不可跟著旁人說他的不好!”


  柳三更道:“倘若被說的那個人,真的不好呢?”


  顧聽風道:“那也不許你說他半句!”


  柳三更哦了一聲。


  顧聽風道:“怎麽?有什麽不對?”


  柳三更道:“那個人若真的不好,旁人都討厭他,我為什麽還不能說他半句不是?”


  顧聽風歎一口氣,道:“你年紀還小,這種事情經曆的又少,即便是為師說與你聽,你仍是不懂。”說著不禁擺了擺手,道:“算了,你的路還長著呢,這道理隻有你自己才能悟得出來。”


  柳三更道:“是。”說罷,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麽?你覺得師父說得不對是不是?”顧聽風問道。


  柳三更忙道:“不是,不是。”


  顧聽風道:“我看你欲言又止,想必有什麽話要說。”


  柳三更吞吞吐吐,道:“這個……弟子……”


  顧聽風嚴肅道:“你想說什麽,說便是了。”


  柳三更見師父原本和顏悅色,忽然臉色一沉,不禁嚇了一跳,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顧聽風見柳三更嚇得打了一個哆嗦,心想定是自己平日對他太過嚴厲,才會怕自己,當即不由歎了一口氣,柔聲道:“你有什麽事,盡管說就是了。”


  柳三更道:“弟子……弟子……”


  顧聽風一言不發,反而靜靜地看著柳三更。


  柳三更當即一咬牙,撲騰一下跪倒在地,道:“師父,請你責罰弟子罷,弟子昨夜犯了色戒,險些毀了終生!”


  顧聽風茫然道:“你犯了色戒?莫非是中了柳如畫的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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