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癩蛤蟆

  楚瑤被他猛然間摟在懷裏，隻聞到他身上一股濃鬱的男子氣味。不禁身子輕輕顫抖，身子險些要酥軟到他懷中。這時她兩頰通紅，直末到耳根，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楚瑤啊楚瑤，你就這般下賤？”當即使勁掙脫柳三更，嗔道：“你……你……”


  柳三更萬萬沒想到她是性子如此剛烈之人，自己隻不過出於好奇，摘下她的麵罩，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輕生。當下訕訕不知所措，柔聲道：“楚姑娘，是我不好，我該死……我該死……”說罷，一把奪過楚瑤手中長劍，反手一橫，便向自己右臂斬落。


  楚瑤嚇得急忙身形回轉，右手一探，抓向他手腕。柳三更左手一回，跟著又是一轉，仍向自己手腕砍去。楚瑤右手一沉，五根青蔥般的手指，已抓到柳三更曲澤、少梅兩穴，柳三更左臂一麻，楚瑤左手一翻，已從他手中將長劍奪過。瞬息間之間，她二人均是以最精妙的擒拿手功夫過招，隻不過柳三更稍遜一籌，是以被楚瑤奪過了長劍。


  楚瑤將劍插入劍鞘，氣道：“你幹麽要這樣！”


  柳三更道：“我對你不起，不該偷偷看你！”


  楚瑤臉色漲紅，原本十分醜陋的臉，變得更加醜了許多。但這時她死意已去，當下也不再自盡，說道：“我樣貌這般醜陋，你是不是後悔了？”


  柳三更道：“沒……沒……”


  楚瑤道：“沒什麽？”


  柳三更道：“我沒後悔。”他說完這句話，不禁暗暗罵自己糊塗，自己若是說不後悔，那就是承認了她樣貌醜陋了。


  楚瑤哼了一聲，怒道：“那就是我樣貌很醜，嚇到你了是不是？”


  柳三更忙道：“不……不是……你一點也不醜。”


  楚瑤道：“我自己長什麽模樣，我心裏清楚，用不著你騙我！”


  柳三更忙道：“我……我沒騙你……我……”


  楚瑤看著他的眼睛，冷冷的道：“你知道看到我相貌的人，後果是什麽嗎？”這句話說得極具威嚴，毫無半分玩笑。


  柳三更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問道：“什麽後果？”


  楚瑤道：“這世上凡是見到我相貌的人都已死了，要不然就是自挖雙目。你想用一條手臂來換你雙眼，太也便宜了你！”


  柳三更隻覺背上一層雞皮疙瘩脫落一地，眼見楚瑤一臉憤怒的神情，絲毫不像說謊。當下不禁暗暗後悔，自己為什麽手賤，偏偏好奇心勝，非要拽開她的麵罩？倘若因為自己看了她一眼，便被殺了，心有不甘。但若是眼睛被刺瞎，以後不能再看見這世間的花花草草，山川大海，那活著又有什麽趣味？當即一咬牙道：“除了死和刺瞎眼睛，還有沒有別的路？”


  楚瑤一怔，登時臉色又已大紅，隻見她白膩的脖子也已是一片紅暈。隻見她忸怩許久，說道：“另一條路就是娶我為妻，今生今世不可有半點負我！”


  柳三更一聽到自己若是不想死，又不想被刺瞎眼睛，唯一的方法隻有娶她為妻，不禁有些為難。但見楚瑤一雙細縫的雙眼，竟連眼神也看不太清，心想自己若是娶她為妻，每日每夜都要和這麽醜的一個女子共度餘生，不禁又有些不甘。

  楚瑤見他沉吟不語，冷道：“你嫌我長得醜，不想娶我，又怕死，又不想眼睛被刺瞎是不是？”


  柳三更黯然搖頭。


  楚瑤怒道：“那我就一劍殺了你！”說著便已拔劍出鞘。


  柳三更道：“我沒有不想娶你，隻是……”


  楚瑤哼了一聲，持劍的手已停頓半空，道：“你心有不甘，是不是？你想娶一個舉止端莊，相貌優雅的女子為妻，是不是？像青蘿那樣年輕貌美的姑娘，是不是？”她不等柳三更說完，又道：“你的相貌也是一般，雖說不上難看，但也算不得清雋俊朗。你想娶青蘿，那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柳三更嘀咕道：“我就是一隻癩蛤蟆也不想娶一隻母癩蛤蟆。”


  楚瑤喝道：“你說什麽？”


  柳三更道：“青蘿不過是你的丫鬟，你才是天鵝。我就是隻癩蛤蟆也想娶你這隻天鵝。”他這句話中大含輕浮的口氣。


  楚瑤一怔，道：“你……你……”


  柳三更道：“我想娶你為妻，隻不過你是魔界妖女，我是名門正派，倘若娶你為妻，我即便沒有入魔界，也會被當成魔界的奸細。”


  楚瑤呆呆的望著柳三更，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過了良久，才道：“什麽名門正派，都是偽君子！你隻要肯娶我，待我告知聖尊，隻要他肯答應，從今往後，你就是聖界的郡馬，什麽名門正派，什麽五葉道長，什麽郭千恨，隻要你想殺他們報仇，聖界上下全聽你號令。”


  柳三更搖了搖頭，忽然長舒一口氣，道：“其實我早有心上人了，隻是……”


  楚瑤聽到此處不禁大怒，不等他說完，便已嗔道：“你的心上人叫什麽名字，我現在就去殺了她！”


  柳三更不禁打了一個哆嗦，他知道楚瑤即便是平時也常殺人，倘若自己說出心上人的名字，非要被她殺了不可。要知道楚瑤是魔界妖人的郡主，行事本就帶著幾分邪氣，倘若為了要讓自己娶她而去殺了自己的心上人，她多半能做的出來。當即忙道：“不可，不可！你聽我把話說完？”


  楚瑤冷笑一聲，道：“天下男兒果然都是負心漢，都是以貌取人！”


  柳三更道：“她雖然是我的心上人，但我和她說什麽也無法成親的……因為……因為……”


  楚瑤不禁有些好奇，問道：“因為什麽？”


  柳三更道：“因為她是我的姐姐。”


  楚瑤險些跳將起來，驚道：“什麽？她是你的姐姐？你……你……人論綱常，難道你不懂嗎？”


  柳三更搖頭歎息，道：“她不是我的親姐姐，跟我毫無半點血緣關係。隻是她娘是我後娘，我和她是異父異母的姐弟。”

  楚瑤哦了一聲，道：“她在哪？”


  柳三更道：“她在紅葉城。”


  楚瑤道：“紅葉城？”沉吟片刻，又道：“南無敵，北無雙。無痕公子顧三娘。聽說孟無痕的紅葉山莊，就在紅葉城。”


  柳三更道：“是。想不到你也聽過‘南無敵，北無雙，無痕顧三娘’這句話。”說罷又長歎了一口氣。


  楚瑤道：“什麽無痕顧三娘？是無痕公子顧三娘！這是當今武林四大高手，你連順口溜也說不上來，算什麽江湖中人？”說罷又不禁歎一口氣，幽幽地道：“公子溫如玉，踏雪不留痕。”這十個字正是形容孟無痕的。


  柳三更最初聽到這句話時，還是從黑蝠天王口中得知。自從他見到孟無痕那天起，每日每夜都不無再做一個噩夢，就是杜影和孟無痕相依相偎，坐在懸崖一角，望著夕陽西下。晚風輕輕拂過他二人的發梢，衣袖隨之飄揚。這才是最浪漫的江湖俠侶，雙宿雙飛，如膠似漆。每次他夢到這樣的情景，都會忍不住心口大疼，從夢中驚醒。他時時刻刻告誡自己，自己說什麽也要娶到杜影為妻不可，管他他娘的什麽狗屁世俗，什麽人論綱常。


  隻聽楚瑤道：“無痕公子之風采，當今世上的女子無不傾心。”說著又歎道：“你的心上人一定很美是不是？”


  柳三更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不禁怔了一怔，當即點了點頭。


  楚瑤拍手道：“這就是了，郎才女貌，你的心上人隻怕愛慕無痕公子吧？”


  柳三更隻覺心頭被人重重的撞擊一下，隻聽楚瑤道：“這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我看你還是跟我回不周山吧。”說著便扯起柳三更的衣袖。


  正在此時，忽聽瞎子道：“哎呦，也不知吃壞了什麽東西，竟出恭這大半晌！”


  楚瑤被瞎子一聲吆喝，扯柳三更衣袖的手也已鬆開，急忙從地上撿起麵罩，將身子扭轉過去，戴在頭上。


  隻聽瞎子道：“三更小友，你和這位姑娘久等了吧？不過也算不上久等，畢竟你們兩個小娃娃今日重逢，定有許多說不完的話，是不是？常言道小別勝新婚。你們說是不是？”


  柳三更臉色一紅，不禁斜眼偷看楚瑤，見她雖戴起麵罩背轉過了麵，仍見她身子微顫，當下忙道：“不是……是……這個……”


  瞎子笑道：“說話不清不楚，定是見了貌美如花的女子說不出話來了是不是？楚姑娘聲音甜美，長相也一定是天仙般的女子，是不是？”


  柳三更微微苦笑。


  瞎子又道：“三更小友，女孩兒家的麵容可不輕易示人的，倘若人家不願讓你看，你千萬別看。”


  柳三更心頭一震，暗道：“他莫非全都知道了？”當即臉色又是一紅，忙道：“是！”


  瞎子笑道：“說來慚愧，瞎子之所以變成了瞎子，就是因為看了不該看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