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伏夜郎君
柳三更心頭一震，不禁失聲叫道：“文道師兄，你是說逃出去的弟子已經……已經死了？”
“棄門叛逃，本該處死。”慕容文道飲一口酒，“現下也省得我出手了。”
棄門叛逃無論是哪個門派，都是死罪。慕容文道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們想要逃走，但魔界妖人早已在外麵等候，隻要他們敢出去，就別想再活著回來。
“師兄的意思是……”柳三更已經猜到了這一層。
但他還沒說完，董文行接口道：“三更，魔界妖人如今要滅了咱們長生門，你說還有活路嗎？”
“那是當然！”柳三更朗聲道。
董文行苦笑。
“魔界高手如雲，又齊心協力，隻尊魔尊一人號令，而咱們人世間呢？單是我道家一脈便有五派，何況佛家、武學世家，分支眾多，少說有百餘家支派。各門派相互之間罕有來往，你說能抵敵得住魔界嗎？”
柳三更點了點頭，頗覺有理，但隨即又道：“師父和古葉師伯法力高強，武功絕倫，有他們兩個，再加上咱們師兄弟齊心協力，難道還怕這些歪魔邪道不成嗎？師父常說邪不壓正，強龍不壓地頭蛇，魔界妖人即便再厲害，來到咱們長生山，還能讓他們這般放肆嗎？”
慕容文道聽柳三更說這一番話時，已忍不住大笑，隻不過笑聲中充滿苦楚之意，待柳三更說完之時，忽然問道：“王師傅，你可曾聽說過魔界？”
老王忙道：“當然聽過。”
“那你將你所見所聞，說給大夥兒聽聽吧。”慕容文道吃了一粒花生米道。
老王頓了一頓，忽然道：“我也是聽說，不妨說給大夥兒聽聽。”當下將一碗酒端起，一口而盡，這才哈了一大口氣，道：“我是金陵人，早在金陵府佛家眾多，大家夥兒都信奉佛教。其中要以萬恩寺最為出名，早在三十年前，萬恩寺曾有一名高僧，聽說他法力極高，在江湖中赫赫有名，好像是叫智什麽大師來著？”
“智遠。”董文行道。
“對對對，就是智遠大師。”老王拍了一下桌子，又道：“這位智遠大師武功很高，聽說他法力更是高深莫測，可飛天入地，一日遊盡三山五嶽。”
“那都是道聽途說，信不得真。”董文行又插口道，“不過他佛法高深，降妖除魔，的確很厲害。昔年我遊江湖時，曾和他有一麵之緣。”
慕容文道道：“你別打岔，聽王師傅講。”
董文行點了點頭。
“那位智遠大師究竟有多厲害，我給你們講個事情，你們就知道啦。”老王舔了舔嘴唇，“昔年江湖上有個很出名的采花大盜，叫作伏夜郎君，聽說他飛天遁地無所不能，一向是不知鬼不覺，沒少禍害良家女子。有一段時間，金陵府忽然好幾個少女失蹤，有人都說是伏夜郎君做下的案子，但那伏夜郎君極其厲害，聽說他會什麽攝魂術，隻要別人看他一眼，就會昏迷不醒。一時間金陵府的百姓花錢請了不少武師，以及佛法高深的和尚來，但第二天都被掛在金陵城的牆頭上，人早已斷了氣兒。老百姓幾次請武師抓賊，都是徒勞無功，就連伏夜郎君的模樣見都沒見過一次。後來金陵府怨聲載道，智遠大師又一次路過金陵府，得知了此事，便答應了百姓，晚上替他們捉賊，不過要比就正大光明，讓老百姓傳話，就說智遠和尚今夜和他約在南城門。”
“當夜，智遠和尚孤身一人去了南城門。老百姓都不放心，恐怕這個年輕和尚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免不了喪了命，其中有幾個膽大的，就藏在城門外的荒地中。約到了子時，忽然一道人影從天上飛來，落在地上。智遠問道：‘伏夜郎君？’那黑影不答反問：‘智遠和尚？’”
董文行聽到此時，不耐煩道：“老王，你撿要緊的說，這些家長裏短的問候就免了吧。”
“是，是。”老王點頭道：“智遠和尚和伏夜郎君照了麵，說了幾句話，無非是勸伏夜郎君改過重良，伏夜郎君聽得不耐煩，二話不說，忽然手中多了一把大刀，在黑夜中發著紅色的光芒，隻見紅光一閃，一柄大刀淩空劈向智遠和尚，竟變大了數十倍，也不見智遠躲閃，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已經退出了十幾丈，那柄大刀一下砍在地上，頓時出現了一道極其長的裂痕，好像大地被他劈成兩截一樣。躲在一旁觀看的老百姓，都嚇得險些叫出聲來。智遠和尚微微一笑，緩緩從他脖子上取下一串佛珠，佛珠在夜裏發著金光，每一顆佛珠上都好像有一尊佛像一樣，隻見他將佛珠一甩，嗖一下便套在伏夜郎君的刀上。伏夜郎君連甩了幾次，都沒有甩脫，他大叫一聲，又猛劈一刀，但這一刀毫無半點威力。伏夜郎君有些害怕了，他將大刀扔在地上罵了幾聲死賊禿，忽然一掌拍出。這一掌威力大的很啊，眾人見腳下的草叢都被這一掌催得向兩邊倒，一股淩厲的勁風撲向智遠。正當大家夥兒替智遠和尚暗暗焦急的時候，隻見他念了一句‘聞持陀羅尼，得陀羅尼者耳聞之事不忘。’忽然，智遠和尚右掌伸出，隻見一個金光閃閃的大手印，忽然拍出，伏夜郎君的所發的那一掌，撞在智遠和尚的那一掌上麵，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眼見智遠和尚那一掌緩緩撲向伏夜郎君，伏夜郎君雙掌連拍，雖然掌風淩厲，但撞到那金光閃閃的大手印上麵，就沒了聲息。伏夜郎君知道今日遇見了高手，當下叫了一聲，也不知道他叫得什麽，忽然一隻巨大紅色蝙蝠從空中飛來，伏夜郎君縱身跳到蝙蝠背上，便想逃走。”
老王說得繪聲繪色，唾沫橫飛，說到這兒時，當下端起一碗酒，呷了一口，哈一口氣，又接著道：“智遠和尚好像早就看透了伏夜郎君的心思，忽然套在刀身上的佛珠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套在了蝙蝠頭上。那隻血紅的蝙蝠忽然叫了一聲，藏在一旁的百姓們都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緊跟著那隻蝙蝠翅膀狂揮，但揮了片刻，撲騰一下掉在了地上，再也不動彈了。伏夜郎君大罵一句，跟著雙足一點，便想跳到城牆上，眼見他就要逃走。正在此時，智遠和尚忽然喝道：‘回來吧。’一個大手掌撲向伏夜郎君，這一掌速度很快，噗的一下，拍在了伏夜郎君的背後，伏夜郎君撲騰一下，跌落在地。智遠和尚緩緩走到跟前，看著口吐鮮血的伏夜郎君，歎了一口氣，道‘善哉，善哉。’伏夜郎君倒也硬氣，哼了一聲，罵道：‘少他娘的假惺惺，要殺要剮隨你便。’智遠道：‘出家人連畜生也不殺，何況是人？’伏夜郎君氣得吐出一口血，罵道：‘好啊，你罵老子是畜生。’智遠道：‘人生一世，若不向善，和畜生又有什麽分別？’伏夜郎君氣得又罵了幾聲，但他好像受傷很重，罵幾句吐一大口血，罵幾句吐一大口血。智遠看著他吐血良久，仍舊不止，歎道：‘何苦呢。’說罷又轉過頭，朝著眾百姓躲藏的地方說道：‘你們出來罷，他如今修行俱廢，和廢人沒什麽兩樣了，就交給你們處置吧。’他說完就走了。老百姓見伏夜郎君躺在地上罵得很凶，沒有一個敢上前，但過了好長時間，終於有個膽大的年輕人，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砸向伏夜郎君，見他也不躲閃，隻是大罵，又砸了他一下，見他始終不動彈，這才到他跟前，扇了他幾個耳光，在他臉上唾了幾口唾液。其餘的人見了，也跟著到伏夜郎君跟前，對他大打出手。”
董文行點了點頭，道：“嗯……智遠和尚佛法高深，他那一掌叫作韋陀掌，是佛家高深掌法，數十年前，我曾和智遠和尚切磋過幾招。”
“啊？原來二師兄竟然和智遠和尚比過武，不知道是你勝了還是他勝了？”柳三更忍不住好奇道。
“我和智遠隻是隨手切磋了幾招，未分勝負，不過依我看來，他已是佛道第五層境界，和我道家的仙道玉清境界不相上下。”董文行略微思索一會兒，又道：“伏夜郎君是魔界下九流，不過魔力之強，也不可能小覷了他。智遠和尚從此聲名大噪，在金陵府威名遠播，人盡皆知。隻是沒過幾年，他忽然圓寂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老王道：“這正是我要給你們講的事情。”
“你知道？他是怎麽圓寂的？”董文行迫不及待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