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鼓聲
耳邊不斷有甲胄碰撞出的刺耳嘈雜聲。
輕微的嗑瓜子聲也一直在響。
侍衛們亮得刺眼的銀甲在與桑眼中形成了倒映。
長長蜿蜒的隊伍看不到首尾,她從巨大的攆車裡往外看,卻有兩張老臉立刻就懟了上來。
手一抖,瓜子皮掉在腳邊。
自兩年前莫名其妙的穿越到這三荒四廷后,大家第一次見面,有一句mmp就被她默念了無數次。
尤其在各種欺壓和逼迫發生后,她更是無數次的撞牆,不斷想死回去。
但在最後一次真的差點魂歸西天時,她慫了。
「殿下,行宮到了。」
站在左側,年老的陳闈令謙卑的說道,帘子此時完全掀開,是他躬下去的身影。
與桑眼裡卻劃過嫌惡。
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嗯。」
鼻子里哼出一聲算是回應,起身,與桑腳下一頓,然後才踩著已經趴跪在地的小太監走下攆車。
前面就是巍峨的宮殿,滿目的紅牆綠瓦富貴得讓人心動,讓第一次到這行宮的與桑腳步都不由得加快再加快。
「殿下請留步。」
右側的魏闈令卻突然上前擋住去路,「殿下舟車勞頓辛苦了,可還是先到前殿去巡視一下吧。」
與桑腳步一頓,「巡視什麼?」
這行宮方圓百里都不準有人煙,她要去巡視什麼,空氣嗎?
魏闈令年老的臉龐上皺紋密布,「殿下駕臨行宮,按舊例都得去前殿巡視一番,且殿下不久就要登基,不好不尊典數,還請再辛苦一下吧。」
「但我累了,想先喝口茶。」
「來人,上茶!」
與桑整個人就是一僵。
曾聽聞魏闈令侍奉先帝時,喝口茶都要掃榻撒花,凈手更衣,就算是對前太子也曾跪迎相候。
而如今一個小太監捧著一盞孤茶就直接遞到了她面前。
與桑沒動。
魏闈令也沒動。
陳闈令卻悄無聲息的站到了她身後。
空氣安靜得都有點尷尬了。
隨即被夾在中間的與桑才無事人般端起冷茶喝了一口,轉身往攆車走去。
「起駕!」
魏闈令尖細的聲音猛地驚響,輿駕再次慢吞吞的朝前駛動。
大波人馬來了又走,趴跪在地的小太監們也已經起身,御前他們是沒資格靠近服侍的,與旁邊夥伴匯合后就都退下了。
「一會兒去哪兒,是先回去還是先去吃飯?」
「高公公說過晚膳前都不能靠近御駕,我們還是先去用飯,就著還能到後面喝口茶貪會兒涼,順道看看富貴。」
「正好,我也餓了,那我們就緊快點。」
「嗯,剛剛魏公公可真嚇人。」
「我咋覺得陳公公更嚇人?」
「都差不多吧。」
小太監們低聲笑鬧著跑去吃茶貪涼了。
旁邊有明黃的飛龍旌旗,正凄涼的在風中搖啊搖。
……
……
與後面富麗堂皇的宮殿群不同,前殿雄偉壯闊,此時與桑在前,魏闈令和陳闈令在後,像遛狗一般的繞著空曠巨大的前殿轉了幾圈后,魏闈令總算放過她,恭請與桑回後宮休息。
與桑就一登鞋子,大喊道:「來人,抬我回去。」
陳闈令聞言,眉頭就皺了皺。
旁邊一隻手卻輕輕按住他。
刺眼的明黃色雲錦靴就這樣在眾人眼前落下,可沒人敢怠慢,高公公雙手撿起便高捧著小跑追了上去。
陳闈令二人低垂著眉眼恭送輿駕離開。
「南邊已經有了動作,四明十六州接連失守,前線一退再退,要不是西邊的靈守士牽制住他們一部分兵力,估計我們都不能跑出來,九殿下年幼不能決事,瑞王如今又生死未卜。陳闈令,看來以後夏廷這偌大的江山只能靠我們倆了啊。」
魏闈令不知何時走到陳闈令近處,笑看著他低聲說道。
「魏闈令說得是。」
兩張老臉相視一笑。
而還沒走遠的輿駕上,與桑正扭頭看著這一幕,暗嘆:那兩朵老菊花可真丑。
「殿下……」
旁邊高公公也把這一切都看進了眼裡,頓時就老淚縱橫。
與桑默默扭頭,「高公公,別哭,我早就習慣了,倒是吩咐給你的事辦得怎樣?」
「老奴已經在儘力查探,可目前只知瑞王殿下在叛軍攻進帝都后就不知所……」
咚、咚、咚!
高公公還在聲情並茂的哭訴著瑞王可能已經遭遇不測。
與桑卻是突然抱頭就從攆車上往下跳,慌不擇路的便鑽進了最近一間屋子裡去。
眾人一陣傻眼。
被她這忽然間鬼斧神工驚死人不償命一般的舉動給嚇到了,而一瞬間的呆愣后,幾十人又全忙跟著與桑跑。
「喂喂喂,你們別都進來啊,想擠死我是不是?」
所有人又倉皇往外退,屋內就只剩下高公公一人,一言難盡地看著躲在几案下猥瑣往外看的某人的模樣。
咱殿下也是要樣貌有樣貌,要身材有身材,多水靈的一個姑娘啊,完全繼承了她父皇和皇奶奶——女君成武帝的優良血統,但怎麼這氣質會這麼嚇人?
難不成是這兩年被欺壓得狠了?
高公公才剛不由自主的想著,立刻就呸呸兩聲,小跑過去低聲問:「殿下,是又頭疼了嗎?」
「嗯嗯,所以你不要吵我,去一邊安靜待著。」
「喏。」
老太監答得利索,不過人卻只退後兩步,年邁的眼睛里已有一絲渾濁,正擔心的看著她。
咚、咚、咚!
可又是三聲鼓點,與桑頭皮就是一緊。
心底開始七上八下的亂跳,那種馬上要大禍臨頭的感覺彷彿又在扯著你的頭髮用力拽,她感覺快瘋了。
這是什麼外掛?
有點承受不住啊。
這穿越的特殊金手指就不能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