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千樹猶豫了一會, 艱難的思考著,緩慢組織語言:「不……不行。」
五條悟的力氣很大,千樹一時半會掙脫不開他的禁錮。她乾脆放棄掙扎, 補充解釋道:「你是我的契約者,我要保護你的。」
「如果你要自殺——或者做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我是不會順著你的。」
她表情很認真, 眉心輕輕皺起。五條悟心裡的火焰卻瞬間被這句話給撲滅了。
他手上的力道稍微放鬆了一些, 大拇指摩挲著千樹手腕上的紅痕;有些時候五條悟也覺得千樹是個特別神奇的傢伙。
一句話能輕易的把人氣死, 又能輕易讓人燃起希望來。
他忽然騰出一隻手比劃了一下千樹和自己的身高差,道:「你是不是長高了?」
千樹眨了下眼睛, 放平視線, 發現自己居然到五條悟胸口了:「是高了。可能是因為契約的原因?其實我本來就很高呀, 之前也是因為在地獄里消耗了太多的能量,才會變成小孩子。」
千樹原本的身體會像人類一樣緩步成長,其實並不是她真的在成長, 而是力量自己緩慢迴流而已。等到她力量恢復到原來的等量, 自然也就相當於人類的『成年』。
和千樹定下契約的五條悟,明顯也理解到了千樹的意思。他湊近千樹的臉——千樹表情還有些茫然,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
既沒有臉紅,也沒有因為他突然接近,就覺得害羞。五條悟覺得自己應該換一種方式了。
指望千樹的腦子自己開竅, 不如指望明天咒術界高層的爛橘子們集體自殺來得更現實。不過就算她不開竅, 五條悟也有的是辦法。
成年人又不要臉,當然就有很多辦法了。
他鬆開了千樹的手腕, 蒼藍色冰層重疊似的雙眸難得柔和下來, 望著千樹:「我——」
開口之後, 五條悟卻突然猶豫了。他是最強, 不管幹什麼都只順著自己心意來;千樹還是第一次在這個男人臉上看見猶豫的神色。
她疑惑不解,仰起頭,問五條悟:「你怎麼了?」
千樹等著五條悟提出要求——也許是想吃長街盡頭另外一家的甜品,也許是想喝隔壁街某家出名的甜品飲料——總之不會是什麼正常需求就對了。
不過誰讓五條悟是自己的契約者呢?
千樹不介意陪他再去吃一頓。
但是出乎千樹意料,五條悟居然後退幾步拉開了和她之間的距離,自顧自的將眼罩戴上:「算了,今天時機不好。下次再和你說吧。」
他語氣很輕鬆,但是千樹總覺得五條悟好像在隱忍著什麼——到底是什麼呢?
——
「他絕對是喜歡你!」
電話那頭傳來南谷光信誓旦旦的聲音;千樹用肩膀和腦袋夾著手機,兩隻手各自抱著一盆含羞草。
她疑惑的反問:「誰?你說五條悟?」
「可是他說過不喜歡我,而且絕對不會娶我的。」
「呸!」
南谷□□得跳腳,恨不得衝到花店裡對千樹耳提面命:「男人的那種鬼話你也信?他把你拽進小巷子里就是想親你!突然趴到你身上就是想抱你!吃你吃過的蛋糕就是占你便宜!」
「以前不喜歡你不代表現在不喜歡你——你想想你小時候多欠啊?我聽你說話都要氣死。但你現在不是長大了嗎?」
「我就不信有男人不愛靚妹!」
千樹把害羞草花盆放到刷了白漆的鐵架子上:「五條悟自己也很好看。」
她不信五條悟是那種看臉的男人——更何況千樹也不認為自己有漂亮到能迷住五條悟。五條悟都見過自己本體了,再說他見色起意,哪怕是千樹自己,都有些為五條悟抱屈了。
但是南谷光明顯對五條悟根本沒有信任可言。她把自己手裡的微積分課本翻得嘩嘩響,信誓旦旦的和千樹發誓:「他長得好看也不妨礙你好看啊!」
「五條千樹同學,麻煩你對自己的魅力有個正確的認知可以嗎?」
千樹:「……好的,我明白了。為了防止我的美貌破壞世界和平,我明天就去買口罩。」
手機那頭剛還在正兒八經和千樹聊天的南谷光,瞬間被千樹這句話逗笑——兩周前千樹拎著行李箱來仙台找南谷光玩。
她們早早約好了這個暑假要一起過,到時候天內理子也會和朋友一起過來。因為之前千樹還向南谷光打聽過兼職,而正好南谷光認識的一家花店在招兼職店員。
雖然現在千樹已經不急著要那份錢了,但因為已經答應了南谷光,所以在天內理子到仙台和她們匯合之前,千樹還是去花店兼職了。
順帶一提,自從千樹來了之後,花店的銷售量直線上升,大有和對面早餐壽司店一爭高下的勢頭。
花店老闆感動得淚流滿面,多次委婉的向南谷光打聽這姑娘開學后是否還有時間來兼職。
「老闆!老規矩來束花!」
少年活力十足的聲音從店門口傳來——千樹疑惑的轉過頭,茫然:「什麼老規矩?」
門口停著輛自行車,留有黑粉二色短髮的少年目光與千樹碰上,他也露出了明顯獃滯的表情,下意識的自言自語:「花店老闆……換人了?」
少女穿了件白色打底的長袖,外面是紅色背帶裙。黑色及肩的自然卷短髮很蓬鬆,臉蛋圓圓的,眼睛也是圓圓的。
她手裡還抱著盆綠瑩瑩的含羞草,植物和人都鮮活生動得像是剛從畫里跳出來。虎杖悠仁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剛從少女漫逃進現實的女主。
他平時很少注意女孩子的外貌。但是這個女孩身上動人可愛的卻不僅僅是外貌——你看著她圓圓的臉,碧色通透的眼眸,就好像透過她看見世間萬物都在蓬勃努力的生長,並不算散發出「活」的氣息。
千樹聽見了對方的自言自語。她踮起腳把手上那盆害羞草也放上架子,順便和南谷光說了聲先掛電話了。
「沒有換老闆,我是最近才新來的兼職生。」
千樹一邊擦著自己手上的泥,一邊走到門口,望著自行車上的少年:「您需要什麼花嗎?」
她猜測這個少年應該是花店的常客,而且經常買同樣的花束。不過千樹前一周並沒有看到對方過來。
少年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快速回神:「哦哦!原來是新來的兼職生——」
「我叫虎杖悠仁!是附近杉澤三高的學生!以後請多多指教!」
少年聲音元氣十足,說話的同時還像千樹伸出一隻手,看起來是要握手的意思。千樹盯著少年伸出來的手,沉默了兩秒。
虎杖悠仁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手忙腳亂的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我如果經常來這裡買花的話……」
不等他說完解釋的話,千樹一把握住他的手晃了晃:「你好,我叫五條千樹——以後請多多……你表情好奇怪?」
虎杖悠仁的表情相當震驚。他看著千樹和自己交握的手,瞳孔地震:「五條你的手好軟!!!」
千樹:「……」
我要不要先報個警?
少年無論是語氣用詞還是表情,都只有純粹的驚訝,似乎僅僅是感嘆女孩子的手為什麼可以這麼軟,除此之外再沒有半分邪念。
千樹在捕捉人類情緒這方面,想來很自信。所以她姑且不介意這個笨蛋的話了,鬆開對方手后,千樹再度提醒:「你要買什麼花?」
虎杖悠仁的注意力很快就從女孩子軟軟的手上面轉移。
「今天……拿小雛菊和滿天星吧!包一小束就可以了,我拿去探望我爺爺的,醫院花瓶比較小。」
千樹依言拿了滿天星和小雛菊,用糖果色的彩紙把花包起來,底下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好了——祝老人家早日恢復健康。」
「一共是六百三十七元,謝謝~」
虎杖悠仁連忙拿出自己錢包,清點出剛好的錢給千樹。接過花束時,少年笑容燦爛:「五條姐姐你扎的蝴蝶結好漂亮!」
他長得很乾凈,笑起來連太陽光都顯得比剛才更明媚了。
千樹被人誇獎之後,心情肉眼可見的變好。她順手從旁邊的箱子里抽出一支太陽花,插進花束里:「不客氣,這支算送你的。」
虎杖悠仁單手抱著花,另外只手抓了下自己後腦勺:「這怎麼好意思……」
「別客氣。」千樹擺了擺手,道:「下次你謝謝老闆就行了,也不是我的花。」
虎杖悠仁一下子被這句話逗笑。他把花束放進車籃前面,沖千樹揮手道別:「那我下次再來找姐姐買花!」
說完話,少年等著自行車,像陣風似的迅速消失在街道拐角。街上還有三三兩兩的人流,但虎杖悠仁一走,千樹頓時覺得太陽光都沒有剛才暖和了。
這難道就是南谷光說的——咦,這種叫什麼來著?
——
「是運動系啦運動系!」
南谷光趴在木質地板上,懶洋洋的和千樹說著話。
頭頂上的風扇與角落裡的獨立風扇同時運轉,互相呼應,發出不小的聲音。
千樹已經洗過澡換了睡衣,盤腿坐在陽台門邊吹風。她一邊慢吞吞的擦著頭髮,一邊好奇的問南谷光:「為什麼是運動系?」
要說起這個,南谷光可就不困了。她一個鯉魚打挺,想從地上爬起來;奈何這個學期養的肉有點多,南谷光·再起不能。
她掙扎了三秒鐘,最後還是悻悻的又鹹魚躺回去了:「你看嘛!短袖!夏季校服!運動鞋!寸頭!」
「重點是,聽你描述,他和你差不多高吧?那至少有一米七啊!」
「哦對了,他有肌肉嗎?就胳膊啊,胳膊上!」
說著,南谷光舉起自己胳膊,比劃了一個肌肉的姿勢。千樹回想片刻,肯定的點頭:「肱二頭肌超漂亮。」
絕對屬於臂力超群的那種!
南谷光哧溜了一下口水,眼淚不爭氣的從嘴角流下:「千,答應我,下次看見這麼可愛的男孩子,請悄悄的,悄悄的,把定位發給我,好嗎?」
「最後,看在我們多年友誼的份上,你一定要告訴對方你有男朋友了!」
千樹側過頭,無奈的看著南谷光:「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嗎?」
南谷光當即理直氣壯:「有男朋友也不妨礙我看帥哥啊!而且是那麼可愛的弟弟!」
「他叫你什麼來著?五條姐姐?哎喲光聽這個稱呼就甜死我了!」
她捂著心臟又躺回地上,滿臉安詳:「誰能拒絕運動系少年甜甜的一聲『姐姐』呢?我不行,我不可以。」
「相比之下,小千你那個竹馬也太悶啦!你肯定沒有聽過他叫你姐姐吧?」
千樹回憶了兩秒,斬釘截鐵:「認識我的第三個月就沒有再叫過我姐姐了。明明我年紀比惠大來著——」
「這就是小男生的心思啊。」
南谷光嘖嘖搖頭:「別說姐姐了,他絕對還經常選擇性無視你年紀比他大的事實,天天想著讓你依靠他什麼的。」
千樹瞳孔地震:「你全都猜對——你在幹什麼?」
南谷光一路滾到千樹身邊,把自己腦袋枕在千樹大腿上,滿臉幽怨:「每天幫你們小年輕分析感情我也很累的,我就不能收點好處嗎?等等……」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視線被阻礙了。
看著自己眼前的胸,南谷光低頭看了眼自己胸,然後又機械的抬起頭:「千,我現在不想給你分析這些了,我好酸。」
千樹:「……哈?」
「我也想體驗,」南谷光表情嚴肅的坐起來,盯著千樹胸口:「聽說埋胸有益身心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