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這是怎麼回事呢?
順平已經開始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了。正如他無法理解自己家裡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怪物一樣。
他只是早上起來上個廁所, 卻看見自家客廳里盤踞著一隻巨大的怪物。順平眼睜睜的看著它將客廳的冰箱整個抬起來,吞咽下去,八隻眼睛同時左右轉動, 好像被不同的大腦操縱。
順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的心跳卻前所未有的迅速。
該死的!別跳了——
那怪物怎麼還不走?呼吸聲也好重,怎麼什麼聲音都像被放大了幾百倍一樣?
吞噬了冰箱的怪物看起來更興奮了。它龐大的身體急劇縮小,瞬間變成了無比接近人類的模樣。
客廳的椅子被它碰到,盡數倒下, 發出乒乒乓乓的巨大聲音。
卧室里的吉野凪被這個聲音吵醒。她還不知道一牆之隔正站著什麼怪物, 喊了一聲:「順平!你撞到椅子了嗎?」
「你沒事吧?」
女人的聲音吸引了怪物。它的腦袋扭動九十度,形成不可思議的角度, 同時頭頂睜開了數隻眼睛,每一隻眼睛都看向吉野凪的房間——這般可怖的場景,拿來拍恐怖片都不用後期了。
順平在怪物看向母親房間的瞬間, 心頭一沉!他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直接從牆壁拐角處衝出來, 抓起最近桌子上的花瓶砸向對方:「怪物!我在這!有本事沖我——」
話還沒有說完,順平甚至沒能看清對方的動作,就感到胸腹間一陣劇痛;他瞳孔急劇的收縮, 呼吸也緊跟著急促起來。
視線所及,是那隻怪物突然放大的恐怖面容。那怪物居然已經轉瞬間來到他面前,並且用手臂貫穿了順平的胸口!
那一瞬間的感覺很微妙,順平說不上是痛還是不痛。他以為自己眼前會跑過許多回馬燈, 說不定還會看見千樹——畢竟那是他短暫人生里的第一次暗戀。
但是全部都沒有, 只有急速失血過多帶來的冷熱失衡, 以及腦子裡迷迷糊糊的念頭:老媽千萬別出來啊。
希望這個怪物, 在殺完一個人後就快點離開吧。
正當順平即將失去意識時,他眼前的怪物腦袋突然被人擰掉了。
鮮血噴涌間,他看見一張遍布縫線的青年面孔。對方在砍掉怪物頭顱后,並沒有要救他的意思,反而無奈的搖了搖頭:「這種程度的傢伙,就算拿來做實驗也沒有什麼意思嘛還真是無趣耶。」
「順順平?」
年輕女性顫抖的聲音響起,順平原本已經平靜接受自己死亡的心,突然又被揪緊!他目光越過那個奇怪的青年,看見推開了房門的母親。
她好像無法理解眼前所發生的的一切,捂著自己嘴巴,滿臉驚恐又悲傷,眼淚迅速從女人眼中滑落。
吉野凪看不見順平所看見的一切,她只看見自己兒子胸腹處莫名開了個大洞,鮮血正如溪流一樣源源不斷的往外流淌,把地板都染成了暗紅色。
就好像順平不斷流失的生命力那樣。
明明幾個小時前,這孩子還滿臉期待的詢問她,暑假可不可以和朋友一起去仙台兼職和複習。到底是為什麼,會變成眼前這樣呢?
「哦?這邊還有一位夫人啊?」
真人轉頭看見吉野凪,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嘛~雖然說普通人類用來做實驗是很無趣沒錯啦。不過在沒有更好的實驗對象之前,這種普通人類還是可以多多益善的」
他說話的同時,不緊不慢走向吉野凪。順平掙扎著,試圖讓母親躲開——他剛張開嘴,喉嚨里立即湧上大股的腥甜血液,堵住了他說話的渠道。
不要不要過來啊!
好像是在絕望之中,有神明聽見了順平的祈禱。
在真人即將殺死吉野凪的瞬間,周圍的空間發生了扭曲!所有的空間都好像被劇烈敲擊的鼓面,不斷擴散開波紋。
真人尚未弄明白這是什麼東西引起的扭曲——他甚至沒有時間思考。
從扭曲的空間之中,穿著黑色背心和迷彩褲的女人掉了出來。她雖然從扭曲的空間中掉出,卻沒有給在場任何人看見她的機會。
剛剛回到人間,女人迅速拔出后腰上的八卦刀,優先斬下了她認為最危險的真人頭顱!
女人的速度很快,快到真人意識到這間屋子裡有第四個人時,他的頭顱已經落地。
真人的頭在地上滾了兩圈,疑惑地自言自語:「咒術師?」
這麼可怕的速度,真的是咒術師嗎?
應該是傳說中的天與咒縛才對吧?
在殺死真人之後,女人收起刀。她有些意外於這個男人的弱小,但是並沒有放鬆警惕。
環顧四周后,她選擇詢問吉野凪:「你好,這位小姐——我想問一下,這裡是什麼地方?」
吉野凪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這個女人所說的語言她完全聽不懂;不,也不能說完全聽不懂,還是有點耳熟的。
似乎是中國話?
見吉野凪的茫然表情,女人皺眉,然後注意到桌子貼著日語的便利貼。她自言自語:「難道還在日本嗎?」
說話的同時,她二次拔刀,將剛剛意圖改變形態偷襲的真人軀體斬成三份;同時一腳踩住真人的腦袋,女人用不太熟練的日語詢問吉野凪:「你好,我叫光熙,來自中國。」
「能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嗎?或者你是否認識一個叫千樹的女孩?」
「她長得很漂亮,有一雙碧綠色的眼睛。你只要見過她,就肯定會有印象的。」
和吉野凪搭話的同時,光熙又斬斷了真人試圖再生逃跑的胳膊。真人躺在她腳下,滿臉鬱悶:「你倒是回答我啊!你是咒術師嗎?」
「為什麼你身上沒有咒力波動呢?」
「好奇怪哦——」
因為有點好奇,尤其是光熙那份可怕的戰鬥直覺和身體素質,都讓真人很想研究。但奈何光熙對一切雄性生物都沒有興趣。
除了岸邊之外,她連其他男人的名字都記不住。所以理所當然的,光熙不會搭理真人。
但是吉野凪也沒有回答光熙。在死亡的威脅下,她終於得以看見真人,以及將自己兒子貫穿的怪物。
這種正常人看見了都要崩潰的可怕場景,吉野凪卻不覺得害怕。她從心底感到害怕的只有一件事情——她手忙腳亂的跑到順平身邊,脫下自己外套,試圖堵住兒子不斷流血的傷口。
「順平嗚——順平——不、不要害怕,媽媽這就救你——媽媽現在就給醫院打電話——」
順平的母親無疑是個美人。她哭起來也很好看,脆弱又倔強,好像夜風裡搖搖欲墜的燈火。
光熙向來對女人,尤其是好看的女人,抱有較大的善意。她提醒吉野凪:「就算你現在給醫院打電話,也救不了你兒子的,他心臟已經破掉了,還有大部分內臟也已經被破壞到不可恢復的地步了。」
吉野凪努力試圖堵住兒子傷口的手一頓。她的手和肩膀一起顫抖起來,好像要承載不住過度的悲傷那樣。
「別別難過你沒有事,我就很開——開心了——」
順平吃力的抬起手,摸了摸吉野凪的臉。摸完后他才意識到自己手上沾滿了血,不怎麼乾淨。順平看著母親臉上的血污,立刻後悔起來:媽媽那麼愛乾淨。
自己不應該摸她的。
「我求求你——你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
吉野凪下意識看向光熙,寄希望於這個似乎和自己是一方的女人。
在沒有利益衝突的前提下,光熙很難拒絕悲傷欲絕的美女。
她嘆了口氣,順手又給了真人一刀:「我也想幫你,但這方面不是我的專長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你認識一個叫千樹的女孩嗎?」
「如果可以找到她的話,你兒子說不定還有救。」
雖然不一定能以人類的姿態活下來就是了。不過只要能活著,誰又會在乎這些呢?
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是把靈魂出賣給惡魔,也有大把的人願意。
吉野凪喃喃自語的重複了幾遍那個名字,滿心絕望:她確信自己不認識這樣一個女孩子。
如果正如光熙所說,那個女孩漂亮到讓人看了一眼就會印象深刻的話,自己沒道理會記不起來。
而此時意識渙散的順平,也早已聽不清母親和光熙的對話。直到生命最後一刻,他終於看見了久違的走馬燈。
但是順平所看見的走馬燈,似乎並不是他前半生的所發生的的事情。
他看見的沒有校園欺凌,沒有冷漠的同學和蠢而不自知的老師。順平看見陽光,看見櫻花,看見穿著長裙子校服的千樹向自己揮手。
「順平君!該一起去上課啦!」
嗡——
順平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手機質量很好,沾了血也沒有停機。
光熙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這個手機裡面可能會有答案。
她鬆開了腳下踩著的真人,並不在乎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會搞什麼小動作。
光熙撿起手機,看見一條未讀le。
千樹:【鯊魚印章圖片】
千樹:好傢夥,我才發現這個兌換的獎品印章裡面還藏了個許願簽。
千樹:看來要找機會去寺廟用掉它才行。
光熙拿著手機,陷入沉思:「啊雖然不知道這個千樹,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千樹,不過碰碰運氣也不是不可以。」
「在地獄里明明是沿著那傢伙的腳印在走路,沒道理會走到和她毫無關聯的地方才對。」
這樣說著,光熙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的人明顯也沒有睡覺,很快就接通了電話。
隔著漫長的信號,她久違聽到了熟人的聲音:「順平呀?你還沒有睡嗎?」
光熙看了眼已經沒氣的順平,清清嗓子:「小蘋果樹,我是光熙。」
「你最好來一趟這裡,因為那個叫順平的已經斷氣了。」
電話另外一邊迷迷糊糊還沒徹底清醒的千樹打了個激靈:「什麼?你說你是誰?!誰要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