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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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小岩鎮位於元靈界中部,在逍遙宗和無極仙宗中間位置,地理位置更靠近無極仙宗,因此小岩鎮屬於無極仙宗治下。一切都是從小岩鎮開始的,溫衡沒想到有朝一日他還會回到小岩鎮,自從和狗子兩人將老溫頭的墳遷走之後,他們就沒有來過。
現在已經沒有小岩鎮了,一場地動后傾盆大雨,小岩鎮被厚厚的泥石流蓋住了。經歷了幾千年的歲月,曾經的高山變成了河谷,小岩鎮已經不見了。
溫衡悵然若失的站在高高的茅草中,他不確定的問蓮無殤:「是這裡嗎我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蓮無殤說道:「滄海桑田山河變幻,看不出來很正常。」別說溫衡他們都離開了幾千年,普通人幾十年就能過完一輩子,幾千年能發生太多的事情了。
蓮無殤環視周圍:「你還記得你是從哪個方向到小岩鎮的嗎」溫衡茫然的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只記得從土裡爬出來,然後掉到了水裡,被水流一路沖著到了河邊,然後被老溫頭撿到了。」溫衡能記住的只有一些很混亂的畫面,漆黑的泥土,沉悶的空氣,不停震動的地面,還有高高的樹,冰冷的水流,剩下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溫衡看了看周圍,沒有一處熟悉的風景,他們走過的土地已經深深的埋葬在山巒之下,溫衡和狗子他們搭建的破廟自然也無跡可尋。溫衡感嘆著:「老溫頭在河邊撿到了我,我在小橋邊撿到了你。老溫頭沒了,小橋和小河也沒了。」蓮無殤反手握住他的:「可我們還在。」
溫衡溫柔的看向蓮無殤:「是啊,你還在。」就算滄海桑田,就算風雲變幻,他身邊還有陪著他一路走來的道侶。溫衡感嘆完了之後又面臨了一個嚴峻的問題:「無殤,我不記得我是從哪裡爬出來的了,實在不行,我們去找尹鴻飛吧。」
畢舟的話讓溫衡他們實在在意,如果通天是為了軒轅衡留下的,那麼軒轅衡的墓穴中應該會有一點有關上界的東西。溫衡二人本來想著無聲無息的進入墓穴,悄悄的把事情調查清楚了再告訴大家。可是溫衡記性不太好,他當時渾渾噩噩,已經忘了自己到底從哪裡爬出來的了。
溫衡還記得他剛爬出來的時候在小岩鎮乞討,小岩鎮的普通人在茶館中閑聊,說無極仙宗的老祖和神劍門的老祖切磋破開了一個墓穴。無極仙宗當時的老祖無心老祖已經仙逝,不過無極仙宗還在,神劍門的龔定坤也還活著呢。
蓮無殤嘆了一口氣:「也只能這樣了。」御靈界的這些修士都聽過畢舟的話了,他們只是不知道畢舟口中的軒轅衡就是溫衡。這事溫衡他們不準備告訴這些人,免得他們擔心。
符篆燃起,尹鴻飛吃了一驚:「散人您找我有事」溫衡看著恭敬的尹鴻飛,不由得想到了當初他跟著尹鴻飛的步伐走向歸墟附近靈礦的情景,誰能想到當時朝不保夕的他竟然能到今天這一步
溫衡問道:「尹掌門,有件事情我想向您求證一下。無極仙宗附近,是不是有個上古遺迹當初你們是不是從裡面得到過一些東西」聞言尹鴻飛微微皺眉了:「確實是有一座上古大能的墳冢,不過並不是外界傳說的那樣,我們宗門沒能在裡面得到任何好處,其他宗門還折損了很多人手。」
溫衡和蓮無殤面面相覷,看來和傳言中不一樣啊。
尹鴻飛說道:「那時候我只是無極仙宗一個內門弟子,這事聽當時的長老們說過。說是無極仙宗的禁地之中突然地動,地動之後露出了一個遺迹,當時有弟子進去得到了一粒璇璣子。然後當時我們的長老……您或許還記得,閆德林閆長老下了遺迹,然後確定了這是一座上古大能的墳冢。」
「消息傳出之後,晉陵張家、神劍門還有逍遙宗都想分一杯羹,無心老祖為了權宜之計只能同另外兩個宗門一同探尋遺迹。結果在遺迹中,只得到了一些古字畫,還折損了不少人手,聽說那遺迹的深處有一扇黑色的大門,誰都沒辦法推開。一靠近,修士就會被莫名其妙的抽空了靈氣,變得形如枯槁命在旦夕。」
「時至今日,墳冢依然在無極仙宗後山,散人你們想要進去探尋一下嗎」尹鴻飛嚴肅的提醒二人,「別怪尹某沒有事先說明,這墳冢確實陰毒。當時進去的幾個宗門聯手封印了墳冢,從此之後那個墳冢再也無人問津。」
蓮無殤問道:「你說得了一些古字畫那些東西在哪裡呢」尹鴻飛尷尬的說道:「無心老祖見石壁能吸人性命,怕那些字畫也是些陰毒之物,就讓其他三個宗門的修士拿回去了。」
溫衡和蓮無殤對視一眼,看樣子只能讓當初探尋遺迹的那些人再度聚集在一起了。
沒過多久,在無極仙宗的仙鑄峰中,御靈界大宗門的掌門就聚集在一起了。溫衡感激的對著大家拱拱手:「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能趕到這裡。」
張家的老祖張修遠和張修寧說道:「聽聞散人要下遺迹,我們特來相助。」當初去墳冢的只有張修寧一人,他哥張修遠還被關在張家祠堂裡面。聽聞溫衡想要打聽當時讓張修寧吃了大虧的墳冢,張修寧急急的拉著他哥就來了。他們兩個都是化神的修士了,現在已經有了足夠實力能下礦了。
在溫靈邵三人化神之後,御靈界還多了幾個化神的人,張家兩個老東西……呸,老祖宗,還有神劍門龔定坤都化神了,龔定坤還重鑄肉身,終於擺脫了冰冷的義肢。
龔定坤心有餘悸說道:「說起來,那個墳冢真邪性,老夫就沒見過那麼邪性的東西。散人,老夫有個不情之請,老夫想在下礦之前和您一戰,免得老夫上不來以後沒機會了。」溫衡等人齊齊黑線,他瞅了瞅邵寧:「老邵,你怎麼看」
邵寧和神劍門關係好啊,自從姬無雙給他正名之後,他三天兩頭去神劍門和姬無雙還有龔定坤切磋劍術。姬無雙比較沉默,龔定坤又痴迷劍道,神劍門好多事情就交給幾個長老。可是遇到長老們搞不定的事情時,長老們就會求助邵寧。這些年邵寧對神劍門的了解都快超過上清宗了。
邵寧微笑道:「我建議你可以把道木丟給龔劍仙,劍仙若是能扛得動就打。」龔定坤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對他的弟子姬無雙說道:「這年頭,想要找個對手真難。」姬無雙坐的就像一株松,他連個表情都沒給他師尊。
靈犀在旁邊說道:「千年前,各位掌門最高也就是出竅修為,現在都已經化神了,應該沒什麼危險了。」聞言老劍仙們齊齊擺手心有餘悸:「你們不知道,那是真危險!」
龔定坤說道:「雖然那就是個墳墓,可是進去之後,那種感覺,很可怕。」張修寧說道:「冷到了骨頭裡面,覺得自己的勇氣全部都被凍結。」
當日下去的一行人中,無心老祖和逍遙子都已經隕落,活下來的兩個劍仙到現在都談墳色變。龔定坤說道:「我就是碰到石壁修為被吸收一空的人,若不是逍遙子救的及時,我可能已經沒了。」
一直沒說話的蓮無殤開口道:「我們先下去看看,若是情況不對就及時撤離。對了,各位家主,當日從墳冢中得到的一些古字畫可曾帶來」聞言張修寧從乾坤袖中取出了一個玉盒:「都在這裡了,青帝請過目。」
蓮無殤打開了玉盒,只見玉盒中存著數千張古畫。古畫有些畫在綢緞上,有些刻在甲骨上,有的繪在泛黃的信箋上。有大有小,大的有他作畫的紙張那麼大,小的只有一個巴掌那麼大。
蓮無殤神識快速一掃,他沉默了。這些畫畫的都是蓮,其中大部分的蓮都是畫的同一株,那是一株只生了九朵蓮葉一朵蓮花的青蓮。溫衡湊過來看了看:「這蓮真好看,還有點熟悉。」
是啊,真熟悉,在萬魔坑中,青帝的真身就是這樣的。九朵蓮葉,一朵青蓮。只不過和畫上不同之處在於,不歸林深處的青蓮已經開了,還結出了三粒蓮子。
透過這些泛黃的畫卷,蓮無殤彷彿看到了氤氳的霧氣中,有個俊秀的青年隔著白玉欄杆對著自己伸著手呼喚自己的名字:「無殤,無殤……」一聲聲的,有歡喜的,有孤寂的,有期待的,有落寞的,蓮無殤急切的想要回答他,可是卻怎麼都說不口來。
直到最後,他紮根的靈泉中泛起了血色,然後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他想,他失去了他,以後不會有人在喚自己無殤了。
蓮無殤看到這些畫心中湧起了莫名的酸澀,巨大的痛楚和悲愴淹沒了他。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痛不亞於他當年分裂神魂,一滴滴的淚從他的眼眶中滾滾而下。他就這麼面無表情的……哭了。
溫衡一下慌了,他溫柔的摟住了蓮無殤將他擁到了懷裡:「怎麼了」蓮無殤搖搖頭,溫衡給邵寧和靈犀投過去一個求助的眼神,邵寧和靈犀兩人已經攆著掌門和家主們滾蛋了。沒看到蓮無殤這麼難受他需要溫衡的親親抱抱舉高高啊!
溫衡輕輕的拍著蓮無殤的後背:「難受就哭出來,沒事,我在身邊。」蓮無殤悶聲道:「你喚我一聲。」
溫衡深情的喚了一聲:「無殤。」蓮無殤心中的痛慢慢的好了,是這個聲音。溫衡低頭親了親蓮無殤的頭髮,又低聲的喚了好幾聲:「無殤,無殤。」蓮無殤用盡全身力氣握住了溫衡的手,他抬頭看著溫衡:「我在這裡。」
他終於能回應那個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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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無殤平靜下來之後,他想起來一點事:「我是一株蓮花。」溫衡回應道:「我知道。」蓮無殤補充道:「我是……無妄境中無妄樓的荷塘中的一株青蓮。你懂了嗎」
隔著白玉欄杆呼喚蓮無殤的是當年的軒轅衡,當年無妄境中,溫衡走到白玉欄杆附近有多悲傷,軒轅衡當時就有多悲傷,而種在蓮池中不能言語沒有化形的蓮無殤也是同樣的情緒。
一人一蓮,一個身死道消變成了旱魃,一個流落下界變成了蓮妖,兜兜轉轉千萬年,他們竟然奇迹的碰頭了。雖然物是人非,可是蓮無殤依然感謝上蒼,他終於明白他心中那塊怎麼都填不滿的空白到底是因為誰了。
他為了軒轅衡拼了命想要化形,他拼了命想要回應他,可是等他化形之後,軒轅衡卻離開了。他不記得軒轅衡的模樣,也不記得他的氣息,他只記得他的聲音,和他帶來的這種安心的感覺。好像只要看到軒轅衡,他就什麼都不怕了。
他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看到溫衡的第一眼,他沒有出手殺了這隻旱魃。以蓮無殤的心性,看到不穩定的無法控制的東西,他會防範於未然及時出手解決隱患。可是他在看到溫衡的那一瞬間,心中就有了莫名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願意等一等,願意看一看旱魃外衣下溫衡溫柔的本質。
蓮無殤落著淚:「剛化形的那些年,每天晚上都有人在我腦海中呼喚我的名字。」見到溫衡的第一面,溫衡就輕車熟路的呼喚他為無殤。蓮無殤是個堅強的人,他傷了痛了極少哭泣,他一落淚,溫衡心都碎了。
蓮無殤哽咽道:「是你,是你……原來是你……」沒有化形的時候,蓮無殤一直處於一片混沌中,直到有一天,他的耳邊傳來了朦朧的聲音,為了回應這個聲音,他努力的化形了。
元靈界和御靈界的風景如此瑰麗,可在蓮無殤眼中,這世上的風景千篇一律沒有什麼特別,直到面黃肌瘦的溫衡杵著討飯棍對著他笑道:「無殤。」他的世界雲銷雨霽彩徹區明!他的心,原來在那一刻就已經動了嗎原來在他承認自己喜歡溫衡之前,他已經喜歡溫衡那麼多年了嗎
「是我,是我。」溫衡親吻著蓮無殤的頭髮,「我在,我在。」他雖然不記得他做軒轅衡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當他作為溫衡,第一眼看到蓮無殤的時候,他就已經喜歡上蓮無殤了。情之所至,至死不渝。
蓮無殤珍惜的將軒轅衡的化作收起來,這些都是他們過去的回憶。溫衡看到了蓮無殤的寶貝,那是一個金梧木雕琢的盒子,打開盒子之後,裡面躺著這些年他寫給蓮無殤的信件。蓮無殤一張一張的將畫放到了信件旁邊,他說道:「以前都是你幫我作畫,以後,我來畫你。」
軒轅衡十項全能,溫衡是個文盲,琴棋書畫樣樣不會。蓮無殤說道:「以後我會為你作畫。」溫衡舉著三個指頭髮誓:「我會努力的學,將來繼續畫蓮。你看你,多好看啊。」
兩人在仙鑄峰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平復下來,在仙鑄峰外,劍仙們擠成了一團。靈犀推著張修遠的臉:「別擠別擠,怎麼這麼八卦」張修遠長嘆短吁:「曾經,老夫也有姑娘哭著喊著跟在後面要嫁給我,可惜啊……」
靈犀瞅了瞅張修遠滿臉的褶子:「可惜啊,真該讓那姑娘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張修遠說道:「嘿,那些姑娘要是活到現在不會比我好看到哪裡去。噫,快讓我看看。」這群無聊的劍仙竟然圍著仙鑄峰的窗戶在偷窺溫衡和蓮無殤兩人,旁邊拿留影石的龔定坤,你過分了啊。
龔定坤遺憾的不行,他捧著手中的劍:「老朽一直覺得,此生能將劍道磨練到極致便是最幸福的事情。可是看到千機散人和青帝,老朽覺得,有個道侶也不錯。不過我是沒機會了,無雙,你抓緊機會。」
姬無雙站在旁邊看了看自己的師尊:「嗯。」他竟然罕見的回應了,姬無雙的神識落到了正在和尹鴻飛閑聊的邵寧身上,冷若冰霜的臉上沒什麼變化,可是雙眸中卻像是溫柔的春風拂過。
等無殤恢復平靜之後,劍仙和家主們才溜了進來,大家都是人精,青帝哭鼻子這種事情沒什麼好研究的。蓮無殤又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大家心照不宣不去追問了。
尹鴻飛帶著各位家主走向了無極仙宗的後山,邵寧和溫衡長嘆短吁:「想當初在無極仙宗做雜役的時候,我們甚至都不知道這裡有個禁地。」當年邵寧算是內門弟子,可是到了無極仙宗沒多久就被派出去了滄瀾遺迹,九死一生,再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得了滄瀾遺迹的傳承。而老溫更慘,直接被發配到靈礦上面挖礦去了,要不是他走了狗屎運遇到了靈犀和追過去的蓮無殤,現在還不知道變成什麼了。
走過靈藥田的時候,蓮無殤感嘆了一句:「真熟悉。」他曾經和沈柔兩個在這裡捉蟲子,那段經歷真是難以忘懷。溫衡牽著他的手:「讓你受委屈了。」蓮無殤眯著眼睛:「不委屈。」
張家的兩個老劍仙對視了一眼,他們到底做了什麼孽,要在溫衡和蓮無殤前面走著,狗糧都快吃飽了。
繞過無極仙宗的靈藥田,就能看到連綿起伏的山峰,其中五個山峰像是五根指頭異常顯眼。尹鴻飛指著那五座山峰正中間的一座:「宗門禁地就在山峰之後,禁地我也沒去過,各位道友請當心。」
尹鴻飛上位的時候,無極仙宗一片混亂,無心老祖慘死,其他五大長老掛了三個,一個下落不明,還有一個鶴寒根本無心上位。尹鴻飛被鶴寒他們推上位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蒙圈的。沒人帶他,沒人傳給他宗門秘密,宗門禁地的事情他也只是聽鶴寒說了幾句,裡面的情況他更是一無所知。
一群人準備御劍,溫衡看了看蓮無殤:「我們兩個,沒劍。」邵寧說道:「來吧,還是上我的劍吧。」說完邵寧足下的柔情靈光暴漲,溫衡靈犀還有蓮無殤毫不客氣的跳了上去。邵寧警告溫衡說道:「你給我收好你的討飯棍,不然我就把你丟下去。」
每次都會不由自主的在飛劍上鬆手,然後柔情就會一頭栽下去,邵寧對此深惡痛絕。溫衡說道:「我知道了。」靈犀一點都不信任溫衡,他手中的拂塵暴漲,將溫衡和他的討飯棍牢牢的捆在了一起:「搞定了,這下他一定會收斂一些的。」邵寧給靈犀豎了個大拇指:「幹得漂亮。」被五花大綁的溫衡無奈極了:「你們就這麼不放心我」
飛劍騰空而起,飛過了無極仙宗的山水,最中間的高峰近在眼前。翻過山峰之後,邵寧等人一愣,山峰後面有一個湖泊,湖泊中的水竟然是墨汁一樣的黑色,顏色深的都看不到反光。湖泊邊上寸草不生,仔細一看,在湖泊的邊緣還有一個青色的結界,結界外草木繁榮,和結界之內的景象截然不同。
尹鴻飛皺眉道:「這就是無極仙宗的禁地。」龔定坤說道:「咦我怎麼記得上一次我們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尹鴻飛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我接手無極仙宗之後,這個湖泊還沒有那麼大。」張修寧說道:「我記得這裡以前是個坑洞,難道這些年過去了,坑中中蓄了水才變成這樣了這麼說我們要下水了」
蓮無殤擺擺手:「不對,這個不是普通的水,這好像是惡水。」一聽到惡水,在場的修士齊齊變了臉色。
在御靈界的北方有個不歸林,不歸林和御靈界以惡水為界。說是惡水,鳥飛不過,元嬰修為以下的修士想要飛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旦落到惡水中東西都會沉下去。只有佛宗的度厄舟還有元嬰以上的修士能度過惡水,也正是因為惡水的原因,不歸林才至今人跡罕至。
姬無雙揮劍斬下一片樹葉,他運轉起靈氣,靈氣拖著輕柔的樹葉飄香了湖泊。只見樹葉到了湖泊上方,猛地向下墜去,葉子落到了惡水上,連停頓都沒有就沉了下去。惡水很重,比普通的流水要重好幾倍,不小心嗆到惡水之後,輕則噁心嘔吐全身僵硬,重則一命嗚呼。
尹鴻飛皺著眉:「無極仙宗的禁地中竟然有惡水,不應該啊。」這該如何是好且不說惡水在無極仙宗會給宗門不懂事的小弟子們帶來麻煩,擺在眼前的問題就是,他們需要到惡水下方的墳冢中去。該如何排空惡水
不歸林的那條惡水就不知來源,它好像憑空出現一般,修士們找不到它的源頭,也找不到它流向何處,它起於雲海,又歸於雲海,像是一條黑色的絕望的鏈子橫在了御靈界的大地上。
「怎麼辦還下去嗎」眾人的目光集中在溫衡身上,溫衡也犯難了,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惡水不是海水,眾人就算用上避水丸子也沒辦法完全抵禦它,雖然在座的各位修為都不低,可是萬一嗆到了成了歡歡那樣的小傻子呢
突然之間,溫衡腦海中靈光一現,他突然想到了,白澤從惡水中撿到了歡歡,歡歡又浮上惡水把雲清給拖了下去。這是不是證明白澤有避開惡水的辦法
溫衡點了個符篆,溫和的白澤正在小白峰上教育後代,歡歡雲清正老老實實的坐在金梧木下搖頭晃腦的跟著白澤念書,雲白蹲在旁邊打盹兒。溫衡梗了一下:「白澤大人,能打擾你一下不」
雲清一聽到溫衡的聲音就激動了:「啾啾啾」雲白呼了雲清一個腦瓜子:「認真看書,跟你沒什麼關係!」雲清委委屈屈的低頭繼續看書去了。
白澤應了一聲:「散人,怎麼了」溫衡說道:「我們想要下惡水,你有沒有辦法」白澤點點頭:「有。我是祥瑞之獸,我的皮毛能抵禦惡水。」這位是神獸呢,太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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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的毛很快就送過來了,風雅的白澤還將他的毛裝在了一個個小小的荷包中。溫衡偷偷打開來看了一眼,只見荷包中放著一根長長的白色毛,這大概是白澤本體上的毛吧
眾人將白澤的毛佩戴在身上,溫衡說道:「保險起見,我先下去看看,要是我成功了,你們再下來。」邵寧說道:「還是我下去吧,我是木靈根。」
靈犀已經噗通一聲跳到了惡水中:「哎嘿,還真……咕嚕咕嚕咕嚕……」邵寧和溫衡大驚失色,靈犀已經在水裡翻白眼了:「靈犀!」糟糕,靈犀不會嗆水成了小傻子了吧就當他們兩個衝過去的時候,靈犀拍著惡水哈哈大笑:「哈哈哈,上當了上當了!」
然後,靈犀就被溫衡和邵寧聯手揍了,真是太欠扁了,這種玩笑能亂開
進入惡水的感覺不太好受,即便有白澤的毛護身,惡水黏在身上的感覺依然很難受。說不上來那種滋味,明明惡水沒有別的味道,用靈犀的話來說,他一到惡水中就想到了小時候被鄰居家狗追的事情。
大能們心情都不是很好,像姬無雙尹鴻飛這樣沒能化神的修士影響更大,姬無雙面色都有些變了。邵寧看了看姬無雙說道:「姬兄,要不你先上去吧」姬無雙搖搖頭:「我同你們一起。」
蓮無殤看不下去了,他在每個人身上籠罩了一層淡青色的結界,結界以白澤的毛為中心,隔出了一個不太寬敞的結界。不過修士們卻因為這個結界精神大振,尹鴻飛明顯精神了。
惡水看不到周圍,伸手不見五指,神識也只能放出五米左右,並且神識還受到了惡水的影響,看的不是那麼真切。眾人貼的很近向下沉去,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到達了湖泊底部。靈犀嘴賤道:「我覺得我們就是一群睜眼瞎,連墳冢入口都找不到。」話音剛落,他身軀猛地向下一沉,他眼疾手快的拽住了溫衡的衣袖:「卧槽!有東西拉我的腿!」
溫衡力氣極大,他反手拽住靈犀的手,猛地將他從下方提上來,與此同時他的討飯棍揮了出去,有什麼東西斷裂的感覺傳來。靈犀心有餘悸的拍著胸口:「到底是什麼玩意太他娘的嚇人了!」
邵寧他們圍過來,靈犀抬起腳,只見他的腳踝上纏了一根漆黑的藤蔓。靈犀抬手就想扯下這根樹根:「什麼玩意」溫衡速度比他快,他扯下來之後看了看:「一根樹根。」就是這根樹根,形狀和他的道木根系很像,只是感覺卻大不相同。樹根在溫衡的手中慢慢的化成了惡水,不知道是不是落入水中的所有東西都會變成這樣。
順著剛剛拖拽靈犀的地方探出神識,只見那裡有個直徑幾十米的洞窟。張修寧和龔定坤研究了片刻:「這下面應該就是墓穴了。」
龔定坤說道:「地宮有三層,第一層我們當年下去的時候就已經損毀,只有一些簡單的陪葬品。第二層只發現了一個案台和書架,裡面就只找到了一些古畫。」這麼說著,眾人向著洞穴中潛去。
說來奇怪,明明周圍都是惡水,可是當他們潛入洞穴之後,卻突然之間覺得身上一陣輕鬆。他們的神識猛地放出,仔細一看,只見頭頂有一個結界隔絕了惡水,惡水黑壓壓的壓在頭頂,難免覺得有些憋悶。不過在場的修為都不差,這點憋悶對他們造不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更值得一提的是,墓穴中還燃著長明燈。一盞盞蓮花形狀的長明燈整齊的排在牆壁上,墓穴的情況一目了然。這是一座很大的墓室,有邵寧的凌絕頂上面的行宮那麼大,可是墓穴中卻空空蕩蕩,只有一尊折了一條腿的青銅鼎可憐兮兮的倒在黑色的地上。
除了青銅鼎之外,整個墓穴四周都是壓抑的黑色。眾人的神識轉了一圈又一圈,什麼都沒發現。龔定坤詫異道:「奇怪了,上次過來的時候,明明有個小門通向下一層。」張修寧也說道:「我記得那扇門就在青銅鼎的後方。」他指了個方向,可是那邊的牆面上只有黑色的石磚,哪裡有門連一條縫都沒有。
姬無雙說道:「這裡莫不是有陣法」有些陣法會根據進來的人修為啟動。蓮無殤淡定的說道:「我沒能感覺到有陣法的痕迹,或許是因為惡水的關係,就算有陣法都很難發現。」糟糕了,青帝都沒辦法發現的陣法,他們豈不是要被困在這裡
溫衡笑道:「要不,我來翻一下吧」討飯棍猛地往地上一杵,只見漆黑的根系在四面八方的石磚中翻滾,雖然看起來讓人頭皮發麻,可是在場的修士們卻覺得沒有比這個更可靠的存在了。
就在溫衡的討飯棍戳到地面的同時,只見四面的牆上都出現了一道門!不但有門,還有窗窗上雕刻著不同的動物圖案,看起來像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之類的。在場的修士們面面相覷,這裡果然有陣法,他們幾千年前探討的墓穴根本就不全!
溫衡環視了一眼,四扇門,九個人,是大家一起一扇門一扇門的看,還是分頭行動溫衡話都沒說出口,修士們都心照不宣的看向了溫衡,溫衡一下就讀懂了他們的眼神——當然是人多力量大!
溫衡摸摸鼻子,他帶頭走向離他最近的門。這是一扇硃紅色的大門,大門旁邊還有一扇硃紅色的窗,窗上畫了一隻展翅欲飛的鳥兒。一看到這扇門,溫衡就想到了太一,他好像和鳥很投緣啊。他推了推門,門輕鬆的就打開了,只見大門整齊的向著兩邊打開,眼前出現了一個長長的通道,通道兩邊燃著長明燈。一股清幽的香味傳來,聞起來讓人精神振奮。倒是挺好聞的。
溫衡和蓮無殤帶頭帶著大家走到了通道中,通道很大,就算救人並排走都很寬敞。走了幾炷香的功夫之後,靈犀不耐煩了:「怎麼都是同樣的風景,我們是不是被幻術困住了」跟鬼打牆似的,到現在都還是那樣。
尹鴻飛對大家拱拱手:「各位道友,尹某先去探探路。」姬無雙說道:「尹掌門,我與你同行。」說完兩人御劍而起,身形快速消失在通道中,過了許久許久,兩人一點聲音都沒了。邵寧給姬無雙發了符篆:「姬兄,怎麼樣了」姬無雙那邊連符篆都不接了,只聽得到呼呼風聲。邵寧臉色大變:「糟糕,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聞言大家也顧不得什麼了,一個個都御劍而行。這一次溫衡和蓮無殤也不坐著邵寧的飛舟了,他們兩個就算不御劍速度也不慢。邵寧他們在天上飛著,下面溫衡和蓮無殤二人身形如電已經跑到他們前面去了。
一路都是同樣的風景,按道理說邵寧他們的速度比尹鴻飛要快,這麼長時間也應該追上尹鴻飛了。結果追著追著,邵寧發現不但姬無雙和尹鴻飛不見了,連跑前面的溫衡和蓮無殤也不見了。
靈犀罵了一句髒話,邵寧皺眉:「不許在我的柔情上說髒話,會帶壞柔情。」靈犀咬牙切齒說道:「我也不想罵人,不過我想告訴你一件鬱悶的事情,老龔和老張他們不見了。」邵寧一回頭,只見他們身後空無一人!邵寧傻眼了:「不是吧」就這麼一會兒,他們這群人就被陣法給分散了
溫衡和蓮無殤停下了腳步,他們也發現了不對:「他們人不見了。」蓮無殤說道:「可能又遇到了陣法。」溫衡真是恨死修真界各種不講道理的陣法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口,周圍的風景變化了。眼前出現了一扇碧青色的大門,溫衡嘆了一口氣:「進去吧。」都這樣了,也沒辦法拒絕了,蓮無殤推開了精緻的大門,只見眼前靈光一現,他們兩人已經出現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林中鳥語花香景色宜人、門內竟然自成一界!
溫衡笑道:「我們的運氣不錯呀,還以為和大家分開要看到各種可怕的畫面,沒想到這裡竟然別有洞天。」蓮無殤感受了一下豐沛的靈氣:「這裡的靈氣和外面截然不同,沒想到在這裡竟然還有這樣的景色。」
兩人飛身而起,在洞天中神識轉了幾圈,這裡天才地寶倒是不少,林中也都是些走獸,除了他們兩人並沒有其他人在這裡。溫衡遺憾的說道:「要是靈犀看到這裡一定激動瘋了。」滿地的寶貝,靈犀一定連地皮都掘走了。
蓮無殤順手從一旁的古樹上折了一朵開著白色大花的花朵,他低頭嗅了嗅:「這好像是古樹上記載的金縷玉花。」溫衡看了看,那花朵長著絲綢一般繁複的花瓣,中間的花蕊卻像是細細的金絲一般。溫衡問道:「這花很值錢嗎」蓮無殤說道:「不清楚,這花是上古才有的花,御靈界和元靈界我沒見過。」
溫衡笑了笑,只見金縷玉樹抖了抖,一大顆樹連花帶葉都被溫衡收到了儲物袋中:「喜歡就帶走,帶回小白峰照顧。」蓮無殤黑線:「你也挑一棵小一點的。」溫衡說道:「玄天宗那麼多木靈根修士,不至於一棵樹種不活。」
兩人往前走了走,奇花異草撿了不少,這次回去之後小白峰上最起碼要多出好幾個山頭用來種這些花草,雲清要忙死了。這是一塊福地,裡面甚至一點風險都沒有。
溫衡感嘆道:「也不知老邵他們怎麼樣了。」蓮無殤說道:「收拾好了我們就出去吧。」溫衡也想出去,可是他怎麼都找不到出去的那扇碧綠的大門了,就在兩人想著如何破解術法的時候,洞天中傳來了靈氣波動。
溫衡和蓮無殤敏感的捕捉到了這一縷波動,他們一下就找到了靈氣傳來的方向,那是一個隱藏在瀑布后的山洞,洞深邃潮濕。兩人避開了水流走到了山洞中,走了幾步之後狹窄的山洞豁然開朗。眼前出現了一個修葺完好的洞府,洞府的主人皺著眉看著溫衡:「你們總算找到了這裡。」
溫衡微微一笑:「好巧哦,你竟然在這裡,我有好多事情想要問你。」
作者有話要說:老溫:你們說,是什麼能促使一個在土裡沉睡了萬年的旱魃爬了出來是靈氣啊!
龔定坤:所以我下了遺迹全身無力是你搞的鬼看招!
之前有親親說,老溫是冬蟲夏草,這話其實也對啊!快要腐朽的舊木吸收了到遺迹中來的修士的靈氣,溫衡由此收益,他砸破了棺槨爬了出來。這篇文章如果讓張修寧和龔定坤他們來取名的話應該要這麼取《一場打架鬥毆引發的血案》、《遺迹中放出了不明生物怎麼破》,當然,這文章要是讓老蓮,取名,老蓮會這麼取——《論出土旱魃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