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風芽

  11路公交車走走停停，車身輕輕晃動。


  風芽坐在後排的位置，窗外夜景不斷地變化，陌生的人們從公交車上上下下。


  汽車前進的響動聲、‘嘟嘟’鳴笛聲。車內的廣告聲、小孩的吵鬧聲、手機的外放聲……全交織在一起，像無形的網將人包裹住。


  大概是心情不錯的緣故，風芽並不覺得喧鬧，將自己放在觀察者的位置上。


  附近的年輕人，神態和動作相似，大多麵無表情地低頭看手機。


  老人的神情更加枯槁，呆呆靠在座位上。


  唯獨年幼的孩子表情豐富，眼神中充滿了活力和好奇。


  ‘噠噠噠！’清脆的敲擊聲響起，沒有丁點兒征兆，天空瞬間落下大雨。


  風芽看了眼玻璃窗上的水線，視線回到車內。


  人們的目光看向車外紛紛揚揚的雨，此時越是上了年紀的人，臉上細微的表情越是豐富。


  整輛車的氣氛發生了驚人的轉變，陷入到一種沉靜的、會微微發光發熱的追憶中。


  一件件無形的、悄悄複蘇的溫暖往事，飛快占據了這片冰冷的空間……


  ‘海明大學站到了，請本站下車的乘客，有序下車。’


  風芽起身離開，同時走的，還有三、四個年輕人。


  “這雨下得莫名其妙，回到宿舍衣服肯定濕透了！”


  “別抱怨了，趕緊跑吧！”


  幾個人向校門的方向快速奔跑，海明大學站隻有普通的站牌，沒有躲雨的棚子。


  風芽沿著學校外圍的人行道往下走，等回到老舊的住房，衣服已經濕透了。


  他打開了房間的電燈，身上的灰衣服忽然變成一襲白衣，麵容和頭發長度也發生了變化。


  風芽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還是這副模樣舒服。


  雨聲滴滴噠噠，俊俏美男子移步到窗前，心裏來了雅致，隨手一揮，一架深紅色的古箏憑空出現，漂浮在空中。


  風芽探出手指觸摸琴弦，隨即人麵朝窗戶坐下，身下的座椅幻化而成。


  他將落在肩膀的黑發隨手紮起，回想著人們的神情從麻木到鮮活的畫麵。


  琴聲漸漸響起，從單調漸漸變得豐富，與窗外的雨聲共舞。


  古箏的琴身上漂浮起一抹抹藍色的光沫，化作四、五個小精靈。


  有躺在琴鉉上的；有坐在風芽的肩上，光腳丫子晃來晃去的；有親密蹭著風芽臉頰的；還有在房間裏，歡快地跑來跑去的……


  窗外的雨漸漸停了，琴聲依舊綿綿不絕。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風芽從沉浸中驚醒，古箏和小精靈轉眼間消失。


  他變回普通人的模樣，頭發濕漉漉的，衣服也是，有點兒冷。


  來到客廳將房門打開。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是隔壁的鄰居，先前碰到過兩、三次。


  老太太眼神驚訝地看著風芽這副‘淒慘’的模樣，語氣關心。


  “小夥子，那個……你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這都快十一點，還在彈琴。”


  “抱歉，打擾您休息了！”風芽明白了對方的來意。


  “我倒能忍受，但小孫子被琴聲吵得睡不著，還有其他的左鄰右舍。你再這麽彈下去，肯定有人會報警。”


  老太太盡可能讓自己的顯得友善，以免刺激到年輕人，“你在這住了一段時間，也沒聽彈古箏…”


  或者，有其她人住進去了？還是說受到感情上的刺激？老太太心想。


  “不彈了不彈了，讓您小孫子安心睡吧！”風芽神色抱歉。


  “好的，那不打擾了。”


  老太太又補充道：“這天氣冷，趕緊換身熱乎的衣服，別感冒了。”


  “謝謝您的關心。”


  關上房門，風芽有點兒感慨，都忘了所處的環境。


  他把濕噠噠的衣服脫去，衝完熱水澡，鑽進冰涼的被子裏。身體時不時地翻轉，尋找最舒服的姿態。


  很快，漆黑的房間裏，細微的鼾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