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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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界的天氣變得很詭異,黑壓壓的雲層堆在天空中。來往的行人抬頭看了看天空又縮回了脖子匆忙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最近的天氣一直都是這樣,特別可怕。路過的行人嘟囔了一句:「老天爺難道要壞了?這天氣也太可怕了吧。」
溫衡他們站在青蓮大廈的最高層看著頭頂的雲層:「不是劫雲,就是普通的雷雨雲。」東皇太一環著胸揣度著:「軒轅律現在想做什麼呢?他已經發現了我們的存在,他不對我們動手,卻對著人間界的普通人出手,這算是什麼?」
這幾日人間界處處有災難,不是這裡地震就是那邊海嘯,沒個消停。
蓮無殤說道:「他在逼迫溫衡就範。」東皇太一看了看溫衡,他瞭然的點點頭:「雖然在我看來,他的手段拙劣可笑,可是對於溫衡,這招確實有效果。」溫衡心性仁善,見不得身邊的人苦難,尤其是這種飛來橫禍,他一向看不慣。
蓮無殤說道:「軒轅律是在給溫衡下戰書,他就是想要用著方法告訴溫衡——你若是不答應我的要求,我就將人間界的生靈屠殺殆盡。」溫衡面容凝重:「何必用這種手段,有什麼話到我面前說就是了。第一界的眾生總是無辜的。」
這時候黑壓壓的鉛雲下突然飛起了兩道金色的靈光,靈光向著青蓮大廈快速的逼近。溫衡他們定睛一看,只見天幕下有兩個人影正在靠近!溫衡眯著眼睛看了看:「這不是……無量宗的慧明他們嗎?」
慧明二人飛快的靠近青蓮大廈,很快就停在了大廈的頂層。譚天笑和李傲上去迎接了兩人,說起來這兩人和玄天宗的淵源頗深,每次無量宗要買東西都會找譚天笑和李傲要折扣。
慧明是無量宗的主持,他是和溫衡他們一起飛升的修士。飛升之後,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兩人。故人見面溫衡挺開心的:「沒想到兩位道友竟然這麼快就恢復了記憶。」溫衡他們還沒來得及聯絡其他進入第一界的修士,軒轅律的分神被滅掉之後,他們一直呆在青蓮大廈,也不知其他的道友有沒有恢復記憶。
現在慧明他們飛到了此處,溫衡便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兩人恢復了記憶。哪知道慧明他們打了個佛號之後卻說道:「散人,我們並非恢復記憶,我們飛升之後,就來到了人間界。」
聽到這話,溫衡吃了一驚:「什麼?」竟然還有修士直接飛升至人間界?
蓮無殤看兩人的眼神就帶了審視:「所以人間界的情況你們早就知道?」慧明不好意思的行了個禮:「正是如此。」蓮無殤輕笑了一聲:「溫衡他們沒來之前,我一直以為我孤立無援,原來我並非沒有援軍,而是你們束手旁觀。」
慧明臉皮一直很厚,這點從他和狗子他們要折扣的時候就能看出來。他說道:「飛升至人間界的時候,我們發現這裡的人就是普通人。無論是佛教還是道教都不受重視,我們便留下來傳道了。」
帝俊嗤笑一聲:「禿驢真是好算計。」帝俊深知這些域外的教義有多難纏,巫妖大戰之前,帝俊深受其害。帝俊環著胸道:「所以,你們在人間界傳道受業,成了軒轅律的走狗?」
慧明行了個禮:「非也,我們只是傳達了我們的道義,我們不是任何人的走狗。」帝俊和東皇太一乜了兩個佛修一眼,然後轉過了頭。慧明覺得全身的汗毛都炸開了,他不知帝俊是何人,但是方才那一瞥就能感覺到,這人不好惹。若是他們說錯了花,只怕兩人會被他當場幹掉。
佛宗是溫衡始終無法理解的宗教,在御靈界的時候溫衡見過數千個大中小宗門,沒有哪個宗門如同佛宗一般會忽悠。御靈界重道,佛修並不多。如今到了第一界,佛修們終於有了用武之地,真是可喜可賀。
溫衡早就知道佛修們的那一套,他笑吟吟說道:「原來如此,不知兩位道友今日來找溫衡有何要事?」慧明道:「散人,我們想來對您說一件事。」
溫衡點頭,他指了指蓮無殤辦公室中一間獨立的辦公室:「到那邊詳談吧。」他大概已經了解佛修們的來意了,佛修胸懷天下,看到大難將至,他們不會無動於衷。
溫衡給兩個佛修泡了茶水,還給蓮無殤倒上了清茶。他靠在椅背上溫和的笑著:「兩位道友想要說什麼,儘管開口吧。」慧明開口說道:「從進入人間界那一天開始,我們就知道這一天會發生。」佛修的預知和推演本事挺強大的,溫衡對此並不奇怪。
慧明道:「散人,人間界生靈萬萬億,如今上蒼髮怒,您當真能對人間界的遭遇視若無睹?」慧明身邊的人名為決明,他說道:「散人,求您憐憫億萬生靈,給他們一條生路吧。」
溫衡笑著對兩人說道:「喝茶喝茶。」慧明和決明端起了茶盞喝了起來,溫衡說道:「說起來,玄天宗與佛宗淵源頗深,這些年相處也都挺融洽的。當日飛升時,兩位道友仗義相助,溫衡很感激,在我心中早已將二位當成了自己人。蒼生之類的於我而言太沉重,我們來說點輕快的吧?」
慧明道了一聲佛號:「散人請說。」溫衡笑道:「兩位飛升至人間界時間這麼久,是我們這群人中呆在人間界時間最長的道友。我想問一問,你們平時都做些什麼呢?」
慧明道:「與在御靈界做的差不多,誦經禮佛傳經授道。」溫衡點點頭:「那可有收穫?或者我該這麼問,你們的信徒可多?」慧明道:「自然是有的,人間界本來就有佛道流傳,雖然流傳至今已經式微,但是信奉的人依然不少。」
溫衡笑道:「那挺好的,兩位道友常年青燈古佛,想必接觸的都是些心誠之人。想必二位在人間界應該度化了很多人。」慧明說道:「度化談不上,普通人元壽有限,我們也只能讓他們多做善事以修來世。」
溫衡道:「挺好的,看來飛升之後兩位道友著實做了一些事。」慧明和決明喊了一聲道號:「不敢當。」
隨後溫衡和慧明兩人又說了一些閑話,慧明他們一直想要將溫衡引向人間界未來這個話題上,而溫衡就是繞圈子不正面回答。慧明和決明看了看天上的雲層,兩人的面色更加焦慮了。
溫衡不動聲色的看著兩人的面色:「兩位道友可是有要事要做?若是有要事就先回去吧,我們改日再聊。」溫衡說起這個話題,慧明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他抬眼看向溫衡:「散人,天若是要毀滅人間界,您當如何處理?」
溫衡微微一笑:「看得出來兩位道友對人間界的感情很深,哪怕這裡的人神智蒙昧,哪怕人間界無道無德,兩位還是想要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這點讓溫某很佩服。只是我想問兩位,上天毀滅人間界和我有什麼關係?」
聽到溫衡這話,慧明和決明睜大了眼睛:「可是……您是道木……」溫衡笑道:「是我建造了人間界?是我想要留在人間界?還是我必須要如同你們想象的那樣接管了人間界?」慧明訥訥的說道:「可是,您明明可以的。」
溫衡笑了,他反問道:「億萬生靈無辜,那你告訴我,上界三十二重天加上元靈界御靈界的生靈無辜不無辜?」慧明面色凝重了起來:「如此……散人是要放棄人間界了嗎?」
溫衡說道:「在此之前,我從沒正面回答過這個問題。不過現在當著無殤和你們的面,我不介意說出我的想法。從飛升開始,大家都有個誤區,覺得我應該兼濟天下,因為我執掌道木,所以我就不能有個人喜好。哪怕仙界各處已經糜爛得我看不下去,我都要無條件的接受他們。
我將各界像串珠子一般串在道木下,不知情的眾人以為我有決定權,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決定權。我和道木一樣,只是天道的載體。」
溫衡將身邊的道木橫放在桌子上,他輕笑道:「看到這根道木枝條了嗎?從我爬出土之後,它就在我手中。我看著它生根發芽長出了道木空間,看著它開花結果。我沒走過一處,它的根系就會蔓延開來。我從不去管它的靈氣是不是足夠,力量是否能支持它跟上我的步伐。
我只知道,只要道木喜歡,它會在我剛踏上某一界的時候就伸出樹根。我踏上人間界這麼久,道木卻連一根樹根都沒有伸出來,你們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新木它不喜歡人間界,它要放棄人間界。」
慧明吱吱嗚嗚:「可是,你是執道者啊,你可以讓道木接管第一界。你可以合道,合道之後你就是道木,道木就是你。你想要讓道木接管第一界輕而易舉。」
溫衡眯著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可是,我不願意。」溫衡吐出了一口濁氣:「我不願意合道,我不想高高在上,不想了解世間百態,也不想將別人的前世今生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蓮無殤側頭看向溫衡,他嘴角挑起了笑意,他對慧明和決明說道:「兩位道友都聽到老溫說的話了?若是兩位還想勸他接管第一界,還是請你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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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明神色失望:「你竟然是這樣的散人。」溫衡笑道:「飛升之前,我就知道有一天會有人對我失望,覺得我做得不夠好。我只是沒想到,第一個這麼說我的,竟然是和我一起飛升的道友們。」
決明道:「散人,有多大的能力就要做多大的事情。您身懷道木,應當以天下為己任,應當拯救脆弱蒼白的人間界。您該給他們一條生路,對您而言,這只是舉手之勞不是嗎?」
蓮無殤終於聽不下去了,他對兩人說道:「這樣的話,你們為什麼不去對軒轅律說?」慧明他們互相看看:「什麼?」
蓮無殤說道:「是因為溫衡好說話,是因為你們和溫衡熟,覺得他不會拒絕你們的要求,你們才來找他。到時候一旦他接管了人間界后,別人說起來就說你們在其中出了大力氣。
佛宗的人,勸道木執掌者接管了仙界第一層的人間界,給人間界帶來了光明和溫暖。運氣好的話,你們的名字還能被載入史冊。而所有的責任和後果你們都丟給了溫衡。說真的,從在御靈界開始,我就看不上佛宗。不只是因為佛道不兩立,而是因為佛宗的吃相太難看。
佛宗傳承至今,有自己的一套說辭和理念,黑的也能說成白的,錯的也能說成對的。與你們爭辯討不到任何好處,你們每個人都是慈善家都是活菩薩,你們都能普度眾生,你們都能教化世人。和你們相比,就覺得我們的行為如此的不堪和醜陋。你們今日出現在這裡為人間界的生靈祈求溫衡,傳出去你們被萬人敬仰,卻把溫衡推到了難堪的地步。
溫衡答應了你們的提議,新舊道木一交匯,會對他的識海和身軀產生多大的衝擊,你們一無所知。溫衡若是不答應,你們就成了與人間界共進退的賢者。反正出力的不是你們,你們只要出嘴皮子就能萬事大吉了。
從上古開始至今,你們不就是這麼做的么?我說的可有錯?」
蓮無殤面無表情的說著,說得佛宗的兩人面色都白了:「妖神大人,你們怎麼可以這麼說我佛?」蓮無殤道:「我從混沌中而來,世上的愛恨情仇我了解得不是很透徹。但是我對世上大大小小的宗教還是有所了解的,大抵正教都是教人向善,而邪教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佛宗創立之初也是如此,只是後來怎麼就變味了呢?我不管你們修的是今生還是來世。但是在溫衡是否接管人間界這件事情上,你們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說他什麼。他願意費時費力接管人間界承受風險,那是他大度。他不願意沾染是非,也沒什麼好說的。
看在大家一起飛升的份上,我今日就饒了你們兩人的性命。從此之後我們就是路人,你們想要在人間界和人間界恭敬退也好,還是等大事完了之後回到仙界也罷,我們管不著。」
慧明和決明面色雪白:「散人,青帝,我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是不是誤會了?」蓮無殤嗤笑了一聲:「誤會?我被軒轅律扣在人間界,我不相信你們不知情。溫衡他們來到人間界,軒轅律不知,我不信你們信徒滿天下也會不知情。現在軒轅律的分神一除,人間界要遭受劫難了,你們不去前線擋著,跑這裡來勸和。你當我們是傻子,還是覺得自己真是智者?」
蓮無殤眼神凜冽的盯著這兩人:「看在佛宗和我們多年的交情上,今日的事情我們不會說出去。顏面已經給足你們了,若是還不知足,那就把命留下。」
慧明和決明難堪的互相看看,他們對視了一眼道了一聲佛號,然後逃命似的離開了。
外面的雲層越發低垂,溫衡看著兩人在雲層下快速離開的身形,他嘆了一口氣:「有點失望。」蓮無殤道:「我也覺得很失望,大難之際,就連仙界遇到的那些只有數面之緣的道友都能飛奔至人間界助我們一臂之力。和我們一同飛升的相識數千年的道友卻來充好人,想想就覺得膈應。」
溫衡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他說道:「可能是因為他們到了人間界的時間太長了,道心已經被舊木侵染了。」蓮無殤道:「我一半的神魂進入人間界的時候動靜鬧得很大,他們一定知情。可是他們卻選擇了避而不見,我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我知道了,心裡總歸是膈應的。但凡在我困難的時候能助我一把,我也不會說出這麼難聽的話。」
溫衡親了親蓮無殤:「不難聽,你說的很對。接不接管第一界是道木的決定,合不合道是我的決定,他們又不是我,憑著一張嘴就理所當然的要求我做這做那,我也覺得不舒服。」
蓮無殤握住了溫衡的手,他認真的問道:「你當真不合道?」溫衡笑道:「不了,我這人腦子笨,合道之後天下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哪裡管得過來?天道有天道自己的安排,有道木延伸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讓我的意志加到天道中,或者讓天道改變我的意志。」
溫衡深情的看著蓮無殤:「我身邊有你們,有玄天宗,有御靈界,已經足夠了。景檀對我說,健康的道木會催生出許許多多無窮無盡的新世界,不在乎一個人間界。」
蓮無殤說道:「是啊,軒轅律在第一界操控了太多的生靈,這些都要耗費他的精力。他對其他的仙界採用的幾乎是放任的方式,唯獨對第一界特別上心。他將第一界當成了狩獵場,當成了他的私人領域。你若是強行融合第一界,指不定他會使出什麼招數來對付你和道木。」
溫衡笑道:「我們不是早就知道他的目的了嗎?他就是想奪舍我,侵佔道木,還要將你煉製成法器。」溫衡親了親蓮無殤的唇:「我不會讓這些事情發生的,哪怕天下人都罵我冷血,我都不會冒這個風險。」
溫衡有些放鬆也有些苦惱的說道:「這也是我覺得我無法合道的原因,我這麼自私的一個人,若是合道了成為了天道意識。肯定會濫用職權照顧身邊的人,長此以往還得了?」蓮無殤笑出了聲:「你啊……誰說你自私了。難道非要逼著自己去做不喜歡做的事情才叫大公無私?」
蓮無殤看了看黑壓壓的天空說道:「修行之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隨心,若是連自己喜歡和不喜歡的事情都要被別人指揮著做,那還修行個什麼勁?人間界的事情應該交給始作俑者軒轅律去考慮,就算他將整個人間界都變成煉獄,也和我們沒有關係。」
溫衡輕嘆了一聲:「話雖如此,可是看到掙扎的普通人,還是會覺得痛心。」蓮無殤安慰道:「那也是軒轅律做的孽,他若是好好的不將第一界變成這樣,人間界就不會有這樣的災難。」
溫衡拍了拍蓮無殤的肩膀:「有你在我身邊真好。」若是方才他一人面對慧明和決明二人,他一定沒辦法將兩人說的落荒而逃。說不定還會被兩人一頓忽悠做了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
這時候辦公室的外面傳來了驚呼聲:「師尊師母,下雪了!!」溫衡他們循聲看向窗外,只見鉛雲下果然開始下雪了,一片片鵝毛一般大的雪紛紛落下,街道上的人抖著身體罵著老天躲進了房子裡面。
溫衡摟住了蓮無殤:「你說,他這麼作踐自己建出來的世界,他不心痛嗎?」蓮無殤道:「你知道你和他最大的不同在哪裡嗎?」溫衡看了看蓮無殤,只見蓮無殤說道:「你將生靈放在心上,他將生靈當做螻蟻。慧明決明敢來找你卻不敢去找軒轅律,他們知道勸服你更容易。」
溫衡嘆了一聲看著窗外:「億萬生靈啊……」捨不得啊,可是沒辦法啊。
大雪一下就是一天一夜,天地都變成了白色。後半夜的時候停電了,x市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幾盞應急燈還開著。市民們紛紛開啟了貓冬模式躲在了家裡,街上的大雪深達數尺。整個城市一夜時間就像被摁下了靜止鍵,只剩下了紛紛揚揚的大雪。
溫衡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只見客廳中沈柔靠在窗戶邊的沙發上,她拉起了一片百葉窗,靜靜的看著窗外。看到溫衡出來,沈柔笑了笑:「師尊。」溫衡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怎麼還不休息?」
沈柔說道:「睡不著。」溫衡問道:「有心事?」沈柔看了看窗外:「想出去掃雪,這麼大的雪,會有很多人家的房屋被大雪掩埋。」溫衡笑著說道:「那行,我們師徒兩就一起出去掃雪去。」
做不到接管人間界,總能幫人間界的人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溫衡他們快要離開大廈的時候,只聽後面傳來了腳步聲。溫衡轉頭一看,只見身後站著烏壓壓的一片人,帶頭的狗子他們笑著露出一口大牙:「睡不著,和師尊師姐一起掃雪去。」蓮無殤上前一步:「走吧,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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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們的靈氣用起來真的很方便,對普通人而言想要饞平雪,需要一大家子一起努力。可是對於溫衡他們而言,清除整個市區的積雪也就是抬手的功夫。
溫衡他們不止在x市努力,他們一行人分散開來,一夜之間遍布了人間界的各個角落。在有地動的地方,那些被掩埋在廢墟中的人莫名其妙的就被救了出來。在有海嘯的地方,海水紛紛退去的同時還帶走了厚厚的淤泥。落雪的地方冰雪消融,乾旱的地方普降甘霖。
溫衡肆意的揮灑著自己的靈氣,他讓方圓百里內被冰雹打了的莊稼都恢復了生機。他眯著眼眼睛神識掃過人間界,人間界很大,一開始在黑暗中他只能感覺到弟子們和朋友們的靈氣閃動的光芒。可是漸漸的,光芒越來越多,到了最後就像是天上的星河一樣。
溫衡飛身而起懸在空中,神識所過之處,他看到了無數的修士在揮灑靈氣驅散黑暗。溫衡遲疑道:「這是……」蓮無殤道:「他們應該在恢復記憶,我們揮灑在人間界的靈氣越多,剩下的人的記憶恢復得就越快。」然後他們就加入了其中,最終形成了星河一般的美景。
溫衡微微笑了,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他對蓮無殤說道:「我真的很不喜歡人間界,每天都過的渾渾噩噩的,被篡改了記憶忘記了自己是誰。每天會為了賺錢忙的失去自我,也品嘗了人間界的人情冷漠。可是我卻沒辦法看著這一界毀了,雖然我告訴自己,這不是我的責任,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為他們多做一點。
明知道普通人在修士的眼中只是螻蟻,可是我還是尊敬他們。因為不管他們多渺小,都在努力的活著。」溫衡看到他剛剛施過術法的莊稼地里有人舉著電筒在歡呼:「長出來了!長出來了!」
溫衡說道:「他們渺小而偉大,複雜也簡單。從本質上面說,他們和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都是命。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無殤,我明知不該這麼多愁善感,明知不該沾染人間界的事情。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我完了,我沒救了。我真是個……糟糕的男人。」
蓮無殤掏出帕子擦了擦溫衡的眼角:「一點都不糟糕,你很好。你在替別人收拾爛攤子,你這樣的胸懷世上不會有第二個人了。」溫衡紅著眼睛笑了:「無殤,你每次都變著花樣誇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天光破曉的時候,從東方出現了一道紫金色的靈光,靈光上站著一群人。溫衡那時正在將塌方的山巒復原,看到靈光過來,他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給來者。
來者正是軒轅律,軒轅律眉開眼笑:「我親愛的兄長,您還是捨不得人間界。」溫衡小心的將山巒拍回原位,還將山上的樹木給復原了。幸虧周圍沒有普通人,不然普通人看到了還不得嚇死。
溫衡和蓮無殤忙活完了才正色看向軒轅律,只見軒轅律穿著白金色的道袍,挽著黃金髮冠,他眉眼溫潤,和之前的分神相比更加尊貴。溫衡和蓮無殤一眼就分辨出來了,沒錯了,這是軒轅律本尊了。
軒轅律身後還站著二十八個身披盔甲的人,這應該是軒轅律的二十八宿了。軒轅律還真是厲害,二十八宿明明有五人被溫衡他們幹掉了,可是他們又飛快的找到了替補。溫衡看了看躲在眾人身後的兩人,他微微笑了:「原來如此。」
二十八宿最後兩人竟然是慧明和決明,這兩人原來已經投靠了軒轅律,不知是之前投靠的還是昨天商談結束之後投靠的。不過那又如何?溫衡已經不在乎了。
軒轅律低頭看了看被溫衡復原的山川,他笑吟吟的說道:「兄長和我想的一模一樣,您還是同樣的仁善。哪怕身軀變成了旱魃,您的骨子裡面還是神威太子。」
軒轅律對著溫衡行了個大禮:「弟弟想請兄長去我神宮一敘。」溫衡道:「有什麼在這裡說就行。」軒轅律有些為難:「兄長如此尊貴,怎可在這荒郊野地說話。」溫衡看了看周圍,這裡山林茂密,溫衡覺得挺好的。
軒轅律身後的二十八宿動了:「請太子移駕!」
遠遠的傳來了怒吼聲:「我看你們誰敢!」溫衡抬頭一看,只見天空中飛來了無數的流光,流光從四面八方而來,很快就落到了溫衡和蓮無殤身後。
溫衡身後有他的七個弟子,有邵寧姬無雙和他的四個弟子,有靈犀和玄策,有玄冥和太史諫之,有東皇太一和帝俊,有景檀和胡斐斐,有卿如許和卿如念,有秦初晴和段不語……跟著溫衡飛升的九十九人除了兩個佛修之外都在溫衡身後,還有溫衡在上界認識的朋友們。呼啦啦的上百號人散發著驚人的靈壓,軒轅律身後的二十八宿竟然被靈氣震懾後退了一部。
源源不斷的靈光還在逼近,軒轅律愣了一下:「兄長還是一如既往的人緣好,弟弟自愧不如。」溫衡說道:「想說什麼在這裡說就是,別拐彎抹角。」
軒轅律道:「昨日二十八宿中的角宿和奎宿去找了兄長,在兄長處被兄長訓得啞口無言。兄長教訓得是,弟弟在此對兄長道歉了,屬下無禮衝撞了兄長,回頭必定重重責罰他們。」聽到軒轅律說的話,慧明和決明身軀不自覺的抖了起來。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進不得退不得。
面對和他們一同飛升的道友們的目光,兩人坐立不安神情暗淡。
溫衡說道:「我想昨日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還有什麼問題嗎?若是沒有問題,就放我和我的朋友們離開。從此之後橋歸橋路歸路,你做你的天帝,我做我的俗人。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軒轅律眉頭微皺:「可是我覺得兄長你的言行不像是放著人間界置之不理的樣子,您看,您和你的道友們用靈氣澆灌了人間界,將人間界變成了一片福地了。」軒轅律笑了起來:「我知道兄長嘴硬心軟,您分明是捨不得人間界卻拉不下臉,不過沒事。弟弟……」
軒轅律話沒說完,溫衡的身形已經化成了一道黑色的流光衝到了他面前。溫衡一把掐住了軒轅律的脖子將他的身軀舉了起來:「看來你不理解我的話的意思,那就不要怪我無情。」
軒轅律面容痛苦,可是他的聲音卻帶著笑容從四面八方傳來:「兄長莫非忘了?我已經合道了,您在道域之外是殺不了我的。而且我的神魂和人間界相連,我要是死了,人間界就會——轟——灰飛煙滅!」
溫衡的眼珠變成了燦爛的金色,他露出了一個坦蕩的笑容:「知道嗎?自從我聽說了上輩子我和你的恩怨之後,我就一直有個想法。那就是——揍你一頓。」
溫衡身邊的空氣扭動了起來,他對蓮無殤說道:「無殤,我和軒轅律說會兒話去。這裡交給你了,你不用擔心我。」軒轅律大吃一驚:「不可能!你怎麼知道通向道域的道路!」
溫衡一手握著討飯棍,一手掐著軒轅律的脖子將他摁向扭曲的空氣中,兩人的身形很快就消失了。
蓮無殤的心突然就空了一塊,他覺得溫衡消失了,他感覺不到溫衡的存在,也無法預知會發生什麼事。雲清撓撓臉頰對身邊的師兄說道:「師兄,剛剛師尊那樣子好陌生啊,我好像一下就不認識他了。」
溫衡一直溫柔溫吞,而方才的溫衡犀利又兇殘,他還很睿智。蓮無殤的心猛然提了起來,他輕聲說道:「方才那是……天道。」
這時身後傳來了驚呼聲:「快看!!」蓮無殤抬頭一看,只見頭頂的天空中出現了一棵巨大的道木。道木的葉片綠油油,上面開滿了花朵,各色的道果結了滿樹,這樣的景色他們從沒見過!
在場的執道仙君們震驚不已:「是新木!是新木!」和上界的人的激動不同,蓮無殤和他的弟子同伴們卻愁眉不展。
自從溫衡飛升之後,他和下界道木的聯繫就很淡,之前雖然能看到新木的影子,但是總覺得離他們十萬八千里。現在抬頭就能看到道木,整個人間界彷彿置身在道木之下,這證明新木的力量足夠強大。現在新的問題來了,溫衡是會被軒轅律奪舍還是會被新木控制?弟子們吃不準了,一個個的開始焦躁了。
溫豹覺得心頭的怒火怎麼都壓不住了:「二十八宿是啊?來,切磋一下啊!」話音剛落,溫豹就衝到了二十八宿中,他直接摁住了為首的一人就掄起了大拳頭。
二十八宿一看到有人主動攻擊他們,就有人吹響了口哨,只聽凄厲的口哨聲響起,四周的空氣扭動了起來。很快在一個個扭動的通道中鑽出來一對對身披鎧甲手握靈劍的近侍,這些都是軒轅律的仙兵!原來仙兵受二十八宿控制!
「沖啊——」「殺啊——」
沈柔的沉溪練一下就捲住了兩個近侍狠狠的砸向了地面,沉溪仙子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頓時地動山搖,地上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坑!
李傲打架的時候被人稱為『瘋狗』,他的燃燒符篆不止燒敵人,連自己人都不放過。狗子雙手捏著兩套燃燒符篆瘋了一般砸向慧明:「燒死你個禿驢!」
譚天笑的千機傘冒出了一片片的桃花,周圍出現了大片的幻境。不明情況的仙兵撞上去就血肉橫飛,可溫潤的譚天笑卻在傘下言笑晏晏。
葛純風取出了煉器爐砰的一下砸到了一個仙兵臉上,頓時那仙兵滿口大牙就飛了,整個人不省人事。
王道和手裡的另針像雨點一樣射向一個仙兵,那仙兵嗷嗷叫著被靈針刺成了刺蝟。
雲清和他的兩個老祖一起變成了原形沖向了仙兵最密集處,他們身邊的空氣都被燃燒了起來。
鳳淵帶著君清和歸梧直接擰斷了一個仙兵的脖子……
溫衡他們千辛萬苦才恢復好的山川頓時炸了,天空亂成了一鍋粥,兩股人馬打成了一團,只見靈光四濺火焰衝天。整個人間界刻骨銷魂陣停了下來,睡夢中還沒蘇醒的普通人被震暈了過去。
整個人間界只剩下了廝殺聲。